阿薇自然是不知道昨夜书房的一切。第二日一早,她就听到了映红轻声唤她的声音。
“小姐,卯正了。”
阿薇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瞪着面前的帷帐片刻,才清醒过来。今天是她要去国子学报道的日子,昨日她就吩咐了映红映绿要提前叫醒她的。
映绿端了热水用身子推开房门进来,阿薇看过去,也看见了随着映绿开门而吹进来的雪花。
“外面下雪了?”阿薇身上只穿着里衣,月白色的上好棉锦上绣着淡黄色的蔷薇花,一头青丝已经及腰了,这般披在肩上,再衬上她刚刚睡醒的慵懒双眸,平添了几分少女的风韵。
映绿呆呆地看着阿薇,直到映红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水,她才反应过来。
“可不是?小姐,今个儿的雪还挺大的,要不然和先生说说,改日再去国子学吧。”
阿薇还未说话,映红便嗔怪道:“那怎么成,小姐昨日不是说魏大人要介绍她去算学院吗?魏大人可是国子学祭酒,怎能失信于他?你不要尽说些胡话,免得小姐分心。”
阿薇微微弯了唇角,这映红倒是不错,怕她起了心思不想上学,借着敲打映绿来提醒她,倒真是不错的。她弯下腰来穿鞋子,口中道:“映红说得不错。”
就着二人的服侍,她很快地洗漱好了,穿上一身水蓝色的襦裙配上浅色小袄,映红接着快速地给她梳了个双丫髻。她这个年纪,只适合这样的发式。
“奴婢去端早饭来。”映绿见收拾得差不多,就起身跟阿薇说,准备去天香阁旁的小厨房。阿薇点了点头,却见映绿才出去一会儿,就折了回来,声音中透着喜意,她道:“小姐。世子来了。”
师兄来了?阿薇透过镜中见映红将一个红色的蝴蝶头饰别在了她的发中,顾不得许多,起身就出了房门,她走到栏杆旁往下看,就见小师兄和一个青年站在楼下,青年为师兄撑着一把伞,两人站在雪地里,衬得少年如玉,越发俊朗。
赵彦信抬着头朝着她笑,“阿薇,今日我来带你去国学府。东西可准备好了?”
阿薇甜甜一笑,回头看见映红手中提着个新的斜挎包,便朝着楼下的师兄道:“师兄,你先在厅中等我,我马上下来。”
赵彦信笑着点了点头,带着郑风进了天香阁一楼的客厅。
“世子,王妃昨日派了郑妈妈过来请小姐去王府。兴许是先生和小姐不再,人没请到,就回去了。”郑风见赵彦信做了下来,站在他身后道。
“哦?”赵彦信挑了挑眉,“那王妃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属下不知,好像是王妃临时起意的,想见见小姐。”
赵彦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等阿薇在国学府里熟悉了,便带她去家里做客。”说完,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他便转过头去看。
郑风瞧见了主子的样子,眸子深了深。看来,阿薇小姐对于世子……还真不是一般地重要啊!
阿薇走到师兄的身边,看了他身边的青年一眼,便道:“师兄,你怎么知道今日我要去国学府?”
赵彦信本来想伸出手来柔柔她的头发,可见她头发梳得齐整,只好捏了捏她的小脸,语气之间甚是宠溺。
“师父今晨命人传信给我,说是今日他有要事要出门一趟,没有时间带你去国学府,便让我来了。趁好,你可以和我一起坐车去国学府。”
阿薇皱了皱眉头,自从昨日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元相,师父就变得有些奇怪。昨日可没听师父说今日他有事啊?
“在想什么呢?我们快些去国子学吧,今日要带你去算学院见唐夫子他们,可不好迟到的。你带上些点心路上吃。”
阿薇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想着先等国子学的事情安排好了,就找个时间问问师兄,看是否能解开她的疑惑。
赵彦信知道了阿薇的蔷薇戒中时刻装着吃食,自然不担心她会饿肚子,两人上了马车,过了没多久,便听到郑风在外边道:“世子,国学府到了。”
阿薇下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已经进了国学府的大门,此刻马车是停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此时,虽然天上依旧飘着雪花,可是这广场上却不显冷清,大大小小、绣着各种标记的马车停在广场上,阿薇放眼看去,只见一个个衣着光鲜的少男少女,走在广场之上,他们抱着书匣,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的青春之气,都往同一个方向涌去。阿薇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东边设着一个大门,门边上坐着一个执笔的灰衣人,每个学子进去,他都要看看学生身上的铭牌,然后在本子上记着些什么。
“阿薇,我先带你去算学馆。郑风你先回去吧。”赵彦信吩咐着。
国学府里的规矩,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来带了多少的下人,只能你一个人进这朱色大门,其余不相干的人,也只能留在那个大门之外等候。
赵彦信带着阿薇走到那灰衣人面前,拿出自己的铭刻并跟向那人说明了情况,那灰衣人抬起头来打量了阿薇数眼,才放阿薇进去了。
阿薇好奇的拿过师兄的铭刻来看,只见上面刻着师兄的名字,背面上刻得是一个繁复的花团,花团的中心刻着一个小纂,是一个“国”字。
见她感兴趣,赵彦信笑着解释道:“这是国子学馆的铭刻。每个国子学的学生有一块,若是将来你进了算学馆,那背后的那个小纂就是一个‘算’字。”
阿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突然升起一些小小的激动来,若是一切顺利,她也要成为这大周国学府中的一员啦!回到古代感受一些最高学府的气息,这也是极好的了!
师兄妹二人脸上都带着笑,进了朱门之后便往西边而去。那是去算学馆的方向。
赵彦信本是国子学馆的学生,如今带着一个小姑娘往算学馆而去,自然让人们看在眼里猜测了起来。
“凌风,你可知赵彦信身边跟着的是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望着赵彦信的背影问道。此人不是别人,真是当朝太子殿下。
五皇子赵凌风撇了撇嘴,道:“不知道,也没见过。赵彦信回京许久了,倒是够低调的,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阴谋。”
太子傲气地抬了抬下巴,“管他阴谋阳谋,外公防着他和东方青阳呢!”
两人话音才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唉?七哥,你瞧那边那丫头,是不是当日在凤阳楼对出对联的那个?”这个紫衣少年脸上带着好奇之色,指着阿薇的背影对身边的另一个沉静地少年说道。
那沉静少年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的时候见着了旁边的太子,垂了眸子,向着太子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二哥。”
太子赵凌志见了这沉静少年,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详的东西一般,鼻中“嗯”了一声。倨傲非常。
五皇子赵凌风则是夸张的掩了口鼻,嫌弃地道:“哎哟,这是什么味儿,一股猫尿的味道!二哥,我看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没得染了一身猫腥味!”
太子也不看那沉静少年一眼,只是道:“五弟说的是。九弟,你也不要老是跟着在外面乱跑,被霉气冲到了也不自知,不然贤妃娘娘整日的祈福白白浪费了。”
这话是对那紫衣少年说的,他听了,一下子黑了脸,正要站出来为沉稳少年讨个公道,却被他拦在了身后。太子和五皇子慢悠悠地走了,紫衣少年才将那沉稳少年的手推开,生气地道:“七哥,你怎么这么能忍!他们都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这两年来,他们说话何曾忌讳过?一次又一次的给你难堪!他们……”
“凌文!”沉稳少年突然厉声呵斥,从他身上发出一种威压来将紫衣少年将要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你是要对太子不敬吗?”
原来说话的人正是大周七皇子,赵凌云。他是已故贵妃柳氏之子。当年柳贵妃第二胎剩下狸猫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七皇子也受尽苦楚,既不得皇上的欢心,也在兄弟之间很没有地位,再加上母家镇国公府已经衰落,实在是有些心酸。方才太子和五皇子所暗讽之事,就是关于这件事情的。
“我……七哥,你为什么这么忍气吞声!”
“小不忍则乱大谋……”赵凌云转过身来瞧着太子和五皇子远去的背影。袖中的手早就已经捏起了拳头,只是他的面上却是依旧不显,云淡风轻。
再说阿薇。
赵彦信带着她进了算学馆。才一进去,她就能感受到这算学馆里人气不旺,就连院中的花木也没有外边的精致,显得有些杂乱。见他们进来,算学馆中寥寥几个男学生都看了过来,待看清来人是赵彦信,其中几人的眼睛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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