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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柳脸上带着不屑,嫌弃的看了一眼阿薇,瞧着她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裙和乱糟糟的头发,心中的不屑和怨愤再也掩藏不住。当着阿薇的面就跟旁边的方二小姐方梅抱怨了起来。
“姐姐,我就说祖母太过偏心!你看看这个丫头,哪里有方家小姐的样子!连衣服都不会穿,头发也乱糟糟的。前些时候我求了祖母多少回,她就是不肯让我住进这千荷楼。这丫头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凭什么住在千荷楼里?!”
方梅也看着阿薇,将手绢掩在口边轻笑,看着无限娇柔。
“四妹,这是祖母的决定,你我自然不能改变。现在是夏季,千荷楼边凉风习习,自然是好的,等再过几天,什么蚊虫之类的就多了。”方梅说着,上前一步离阿薇更近了一些,朱唇轻启,对着阿薇笑得很是和气:“七妹妹要小心了。”
阿薇听着这两姐妹的对话,心中冷然。这方家四小姐是个直性子,说话做事不会隐藏心思,直面的表达了对她的敌意,这样还说得通。倒是这个年长些的,对上方达的描述,应该是方府大老爷的嫡长女,方家二小姐了。
此女看上去温柔无害,却是话中有话,由不得阿薇不多想。
“谢谢二姐姐的关心,阿薇会注意的。”她故意笑得甜甜的,反倒是让方梅脸上有些讪讪,脸上和气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端着一副长姐的姿态说道:
“什么阿薇?这是七妹妹在乡下用的名字吧?七妹妹怕是不知道,你在方家行七,闺名是叫方敏的。以后不要将这种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名字讲出来,以免的惹得下人们非议。”说着,一双大眼在阿薇身上转了一圈,挑剔的说:“还有七妹妹身上的衣服,发式,太过扎眼了。我母亲这就要派人过来帮你量身裁衣,在衣服没有做出来之前,七妹妹还是不要轻易的出这千荷楼。你不知道,这千荷楼离外院近,又是景致最好的地方,家里的兄弟们经常会到旁边的清心阁休息,有时候得了我母亲的准许还会带几个好友过来,你不要大意冲撞了他们。”说完,方梅像是胜利了一般,转身就走,高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方梅语气轻柔的说这这些话,让阿薇心中大为气愤!她皱着眉头看着方梅的背影,想要上前与她理论,谁知四小姐方柳却大步上前推了她的肩膀一下,学着方二小姐的样子高傲的说:“喂,两日后我要在千荷楼前面摆宴,到时候你可不要出来碍眼!就像我二姐说的一样,不要冲撞了我们!”说完,一旋身,带着叽叽喳喳的丫鬟走了。
阿薇被她推得踉跄,看着那些远走的丫鬟们,藏在袖中的小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细小的贝齿也紧咬住下唇。她从来都是被师父师兄保护着,没有这样面对过别人的为难,她现在觉得脖子有些哽咽,眼眶有些热热的。
要是此时师父师兄在这里该有多好?她有些出神,就这样愣愣的站在千荷楼前,望着满池塘的荷花发呆。
“小姐……”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阿薇回头一看,正是映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里出来了。
映月有些同情的看着阿薇,轻声道:“以前奴婢家还未遭难的时候,家里只有奴婢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姐妹为难奴婢的……小姐,你不要难过。还有老夫人呢。”
阿薇深吸了一口气,她离家之时,师兄曾偷偷告诉她,若是不想在方家了,就托人去京中一家名叫“锦西楼”的古玩店留话,他自会想办法。
不,她不能这样怯懦!师父师兄肯定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不能再给他们拖后腿了,她必须要在这方家生存下去!
大伯母手掌庶务,姐妹冷嘲热讽,两个伯父更是从未出现!她若是再不想办法,很可能就会成为一个笑柄!让师父师兄跟着脸上无光!映月的话提醒了她,在这个方家里,还有一个人会帮她的,就是那个从未谋面的祖母。她必须得想办法见到如今生着病的老夫人,以求庇护。当然,既然她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虽然心里和方家老夫人没什么感情,但知道这位老人时刻牵挂着她这个孙女儿,去侍疾尽孝也是应该的。
阿薇转过身,问道:“映月,你知道老夫人住在哪里吗?”
映月点了点头,“小姐是想去看老夫人吗?可是大夫人吩咐过,老夫人需要静养,不能去打扰的,而且……”映月朝着不远处来的一行人道:“容妈妈来了。”
阿薇朝着路边一瞧,果然,带她进二门的容妈妈此时身后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丫鬟一扭一扭的走了来。
老远见了阿薇,就夸张地道:“哎哟!七小姐,你怎么在太阳底下站着呢!绿衣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阿薇心中嗤笑,这容妈妈在不久前还让她站在太阳底下晒了许久,这才去了一会儿,就变了态度,虽然语气根本谈不上恭敬,可比起之前一声不喊“七小姐”来说,可以看出她的主子是提点过了。容妈妈的主子是谁?自然是大夫人了,看来大夫人还是顾忌着老夫人的,这个发现更坚定了阿薇要去找老夫人的信念!
容妈妈拉着阿薇进了千荷楼,指着丫鬟带来的几个托盘上的衣服,怪声怪气地道:“七小姐,最近老夫人的寿辰要到了,大夫人忙的不得了,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忙乱,府里根本就腾不出绣娘来给您做衣裳!大夫人的意思是先缓缓,这里有几身四小姐以前没穿过的新衣裳,先拿来给七小姐顶顶,等过了老夫人的寿辰再说。”
容妈妈本来还以为,阿薇再怎么没有气性儿也要发一顿火,却没料想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托盘,就道:“如此,就谢过容妈妈了,本来还想去拜见大伯母,既然大伯母事情多,那我就不去打扰了。”
她的这段话说得容妈妈一愣,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留下两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丫鬟,说是大夫人派给她的,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阿薇见那两个丫鬟眼珠子到处乱转,一点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就觉得心中气闷,站起身就进了内室,并让一旁的映月跟着进来。
映月也是个机灵的,此时一反低调的常态,捧起桌上的托盘,跟着阿薇进了屋,才跨进去就转身将门关了起来。两个新来的丫鬟对视一眼,也不去探查,大喇喇的在阿薇方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并自觉的倒茶吃点心,嘲笑着阿薇是个软货,在厅里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进了内室,阿薇直接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映月进来之后,看着托盘上的几件衣裳,拿起其中一件抖开来看,就皱起了眉头。
“小姐,容妈妈欺人太甚!带来的衣裳都是去年四小姐穿过的!而且四小姐的身量比小姐要宽大很多,您根本就穿不了的。”
阿薇苦笑一声,“容妈妈不过是个下人,哪里做的了主子的主?她可不敢这样。看来大伯母对我的防备之心还不是一般的重啊!”
映月看着手中半新的衣裳,心中一叹。她也明白了这必然也是大夫人的意思。小姐也是可怜的,在外流落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了方府,却处处被人欺负。老夫人病了七八年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若是小姐再失了老夫人的庇护,恐怕这千荷楼,也住不了多久的……
阿薇不知道映月在想什么,她不自觉的抚着左手食指,那个戴着蔷薇戒的位置,心中暗暗思量。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问道:“映月,你可知道方府内的下人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上工的?”
“是卯正。七小姐问这个做什么?”映月有些奇怪。
阿薇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示意映月走近一些,轻身道:“明日卯初,趁着还早,我们就想办法去见老夫人。你今夜睡早一些,明早来叫我,若是得见老夫人,我想办法将你调到我身边来!”
映月只是一个粗使丫鬟,正是因为不受待见才被分来了这里,因为之前她的诚恳之语让阿薇动容,加之她也是聪明机灵,阿薇才这样说。
映月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欢喜。她知道,七小姐的意思,是同意让她追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映月突然觉得,她一定能够完成爹爹的心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