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咬了咬牙,说道:“我有办法。”
赵凌云听见她这么说,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不确定的问道:“那……是还有别的方法解金蚕蛊毒吗?”
“不是的,解蛊之法应该只有这一个。”阿薇看着赵凌云,从他的眉眼中,倒是能寻到一些两人相似的地方。
见她犹豫不决,赵凌云还以为她是碰到了什么难事,温言道:“你不妨先将法子说与我听,若是其中有什么难处,解决了就是。”
阿薇看着七皇子的面容,想起了前世。她是独生子女,父母又去世得早,除了爷爷,她没有别的亲人。来到了这里,她却成了一个父母不知何处的婴儿,好在幸好有师父师兄,她不至于孤苦无依。这样想来,她倒的的确确是一个与父母缘分浅薄的了。眼前的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与他相认之后,自己内心中,是否会多一丝慰藉,多一份依托?
她又想起了以前在国学府的时候,赵凌云虽说贵为皇子,自有一番皇子的傲气,可他在她面前,却十分平易近人,一直很关照她。那一次掉进井里,他跟她分析了形势,那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与她说这些,阿薇能听得出来,他的言语中,有着对自己的关怀之意;梅花会上,他一直在旁保驾护航,不惜明面上与太子作对;并州草原上,赵凌云对她的关心,她也体会得到。
阿薇低着头想了许多,在见到赵凌云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些,如今面对面了,这种复杂的感情突然浮上心头。突然出现的一个妹妹,七皇子他会接受吗?
不管怎样,还是得以解蛊为重。阿薇突然站了起来,将身子朝后一转,慢慢拿下了自己面上覆着的面具。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惊呆在原地的赵凌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凌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容,五岁那年的记忆,在他脑中已经模糊不全了,他只能从画师那里求来的画像中,偷偷地一个人躲着补全记忆。他的母妃,温柔大方,美丽善良,却被人陷害致死!如今,这么相像的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么会不震惊?
他站了起来,双目一瞬不离地看着阿薇,走到她的面前,一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脸。
“阿薇?”赵凌云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
“是我。”阿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热。
赵凌云看着她,突然把她抱进了怀里,而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阿薇,我是哥哥,是你的哥哥啊。”
他什么都没说,就认定了阿薇是他的亲妹妹。
等两人的情绪平复下来,赵凌云招了近侍打水来,领头儿进来的,是打小跟在赵凌云身边的太监李德忠。这李德忠比七皇子还要大上五六岁,他自然记得柳皇贵妃的样子。当他进来见到阿薇的样貌时,突然一愣,惊得朝着阿薇跪了下去。
赵凌云的脸上一直透着一股喜意,让李德忠等人退下,又拉着阿薇说话,首先要问的,自然是她面容改变的问题。阿薇将“锁红颜”之毒的事情与他说了,赵凌云恍然大悟,随即想起那些暗中伤害自己母亲妹妹的人,赵凌云只觉得心中大恨,恨不得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的眼睛让我感到十分熟悉,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那时候,我就想起了我的妹妹。我小的时候,偷偷见过她一眼,那时她才刚刚出生,小得可怜……后来,这种亲近之感愈发浓重,你便到了父皇身边当宫女。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你的年纪与我妹妹相若,因此,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没想到,阿薇,你果真是我的亲妹妹。”赵凌云笑着说道。
突然有了一个哥哥,阿薇的心中也是喜欢的,只是这涉及到十多年前的宫闱之事,阿薇还是觉得有些烦扰。
“七皇子,我从我师父那里看到过柳皇贵妃的画像,思及皇上,才会大着胆子跑来找你的。若只是因为相貌……”她的担心是有原因的,虽然她认同了这个身份,可不希望当中存在什么误会,更要紧的是,只有确定她的确是赵凌云的亲妹妹,他们才能救皇上。
赵凌云看着她,温言道:“以后不要这么称呼我,若你顾忌,在无外人的时候,你就唤我哥哥,这个称呼,是我盼了十五年的……”见她微微低着头,赵凌云的眸中划过一丝暖意,他顿了顿,道:“你知道吗?皇家玉牒之上,大周十五公主的名讳,是叫赵凌薇!这个名字,在你未出生之前,父皇和母妃就将它刻在了玉牒之上!”
阿薇诧异,抬头看向他。
“当初我在国学府遇见你的时候,听到你的名字叫阿薇,心中便有了这样一个想法,要是你是我的妹妹该有多好!没想到,果真是梦想成真了!”赵凌文说着,咳嗽了两声。他接着道:“阿薇,我信你是我的妹妹。若要有什么证明的……”
赵凌云的目中闪过一丝迟疑,看了一眼阿薇,心中突然生出无比的信心来,“妹妹出生那日,我偷偷去了母妃的瑶华宫,分明看见,我那妹妹的右肩上,有一朵小小的蔷薇花的胎记!”
蔷薇花的胎记!
阿薇突然又落下了眼泪来。这个胎记,她有,当年正是因为发现自己右肩上的胎记,她才会去触摸,然后才突然出现了蔷薇戒。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她注定要来到这里,注定了,要有这样一番人生际遇吗?
“我……我是!”阿薇哭得泣不成声,她仿佛看到自己的爷爷在笑着跟她挥手,又仿佛看到了柳皇贵妃站在花丛里朝她微笑。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对赵凌云产生了信任,他,就是她的哥哥。
随着她的眼泪大滴落下,有些滴落在她左手食指上,那里,是戴着蔷薇戒的位置。
阿薇只觉得自己的食指有些发烫,然后,蔷薇戒慢慢显出形状来,发出一阵月白色的光晕,这光晕慢慢增大,直到将她笼罩在内,慢慢的,光晕发生了变化。它们化成了一朵朵蔷薇花的形态,一朵一朵正在缓缓绽放。
要是东方青阳和赵彦信在此,肯定能够认出来,这异象,当年在青山镇时,他们就曾经见到过一次。那时,东方青阳就看出了阿薇命格不凡,他身为钦天监总官正,知晓拥有这样命格的孩子,尤为命途多舛,为了隐藏她这份命格,让她健康地长大,东方青阳在她的身上用了沉香隐,并将沉香隐做成汤药,浸泡了阿薇每日用来梳头的小木梳!
时日一久,这异象便没有再发生过,直至今日,在阿薇和赵凌云相认之时,这异象竟然再次发生!
赵凌云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神奇,直到异象消失,他才紧张地拉过阿薇来查看。
“阿薇,你没事吧?刚才那是怎么了?”
阿薇也弄不明白,摇头不知,她看向食指上的蔷薇戒指,见它慢慢地又变成透明。心中一动,她立即默念控物心法,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突然上涨了很大一截!而储物戒指的空间内,依旧同原来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阿薇心中略安。
两人既然是兄妹相认,自然有很多话要问要说,等两人堪堪停住了话头,就听见外面传来李德忠的声音。
“主子,天亮了,可要用早膳?”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谈了整整一夜。
“你我兄妹相认,本是好事,可现在不能叫旁人得知了去。府外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要继续易容。”赵凌云说道。
这个阿薇知道,她现在的面容,只要是以前见过柳皇贵妃的,一定会猜忌她的身份。
“嗯。这件事情涉及很广,一个不小心,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要因此受累,我会戴着这个面具的,旁人一定认不出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为皇上解蛊。眼下时日无多,我们还是尽早蓄养金蚕蛊的好。”
赵凌云听得她并未喊“父皇”,而是喊“皇上”,心知她的难处,却也没有强自要求她。
“我早已经让人寻了双生金蚕蛊的幼蛊回来,现在有你我兄妹二人,父皇的蛊毒一定能解!好了,这件事情稍后再谈,我让人带你去旁边的院落好好休息,你赶着上京,肯定累坏了吧?”
“要是这样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有生病了却不好好吃药的?”阿薇见赵凌云面色有些苍白,也怪自己太过粗心,居然和他一直说了一整夜的话。
“认了妹妹,我很高兴,这点小病,不用放在心上。”赵凌云朝她笑了笑,招了李德忠进来,让他送阿薇去偏院休息,并传了早膳,还叫人马上熬药送来,一扫几日以来的颓态,整个人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
看着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中多了一丝喜意的主子,李德忠的心里已经明了了七八分。他是赵凌云的心腹,对于十五公主之事,他一直都知道,如今现在的情形,除了当事人,最为高兴的,恐怕就是他李德忠了。柳皇贵妃对他有天大的恩惠,如今,看着七皇子和十五公主团聚,他也高兴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