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晴娟都尽职尽责地过来教她易容术,一个毫无保留,一个虚心求教,也不过就三日的功夫,阿薇的易容手法就差不多见效了。
这日下午,她将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坐在铜镜面前,拿着那木笔在脸上涂抹了一阵,阿薇看着镜中顿时失去三分美丽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又拿着另外几种颜色的涂料研究了一下,想着晴娟之前所教的,把颜色稍暗的那种涂料涂在双颊处,慢慢推开,镜中女子的皮肤霎时变得暗淡了许多。
今日便到这里吧!她起身去净面,等回到镜前,从蔷薇戒中拿出以前自己做的乳液来,慢慢往脸上擦。这么好的皮肤,要是不好好保养,她岂不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美滋滋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目光停留在铜镜上,阿薇想起前几日业儿的戏言,右手不由得拂上了自己的脸颊。这样说起来,她的样貌好像还真有些改变呢……平日里她很少照镜子,这么多日来,自从那日被黄药师诊出“锁红颜”之毒后,她还没有好好的照过镜子。
镜中的少女皮肤光滑细腻,挺翘的鼻梁,樱桃小口儿,一双丹凤眼中满是灵动的神采。还真的……比以前漂亮不少呢!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女子,总归是不反感自己变得漂亮的吧?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遵从师父他们的意愿,一直呆在无忧山庄,平静地等待。可谁知,有人的出现,还是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
晴娟这一日正准备去阿薇姑娘的院子,教她易容之术,谁知走到自己的小院儿门口,却是遇见了一个人。
“晴芳?!”晴娟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她和晴芳原本都是门主身边的丫鬟,后来被派来服侍少主,两人年纪一般大,平日里情同姐妹,关系比同时进入隐门的旁人要好上许多。
“你真的回来了!”晴娟上前抓着晴芳的手,脸上满是高兴的神色,“上一次门主不是让你同行吗?我还以为你们到了扬州,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呢。咦,你怎么……”
晴娟注意到,晴芳身上的衣饰有了变化,她细细打量,见那梳起来的妇人发式,突然变了脸色。
“你,你怎么……”
“呵呵,晴娟,以后不能喊‘晴芳’,要唤‘芳姨娘’了。”一个语气中带着些许讽刺的声音传来,晴娟这才注意到,原来晴芳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也是同她们差不多一起进隐门的,名叫晴鸢的。
晴娟怔怔地没有反应过来,她看向晴芳,只见她低着头,也看不到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站在她们身后的晴鸢不耐烦地走进了小院,选了一个空着的房间,把肩上挂着的包袱扔了进去。回头见那两人还站在院门口,忍不住大声道:“我说晴娟,这也没什么可发愣的吧,咱们芳姨娘这两日赶路可是累坏了,还不快扶她过来休息?”语气中没有对晴芳的半点敬意。
晴娟有些吃不下这个惊天大消息,木木地扶着晴芳就要往里走,可晴芳却挣脱了她的手,大步朝着那房间而去,进了房间之后,她也不看门外的两人,‘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看着空了的双手,晴娟面色古怪,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凑上去,倒是去了阿薇的院子,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阿薇。
“阿薇姑娘,这是一个精巧的面具,送给你。”晴娟心中有心事,也不和阿薇多寒暄,只说到:“这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面具,最是轻薄透气,将它贴在面上,可直接起到易容的效果。这东西就是三五日不拿下来也不会有事的。”
阿薇见她有事在身的模样,也就没有留她,自是又谢了一番。待晴娟走后,她打开那盒子,见里面果然放着一张薄到几近透明的面具来,她突然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些武侠小说,这……这东西不会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吧!
且不说阿薇瞪着一张面具独自惊恐。晴娟从阿薇处出来,又匆匆忙忙赶回自己的房间。
晴娟推开房门,意料之中的,看见晴芳正坐在她的床上,听见开门声,立刻看了过来,一双眼里满是盈盈泪水。
晴娟听了听隔壁晴鸢的动静,反身关上了门。
这间房间原先是晴娟和晴芳两人的房间,可现在,一人还是丫鬟,一人却莫名其妙成了姨娘,真是奇怪的感觉。
晴娟甩了甩头,走到床边坐下,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晴芳半低着头,幽幽问道。
“你知道我不会的,可是……晴芳,你不是一直喜欢秦公子的吗?怎么突然……突然成了门主的姨娘?”晴娟满头雾水。当初晴芳曾跟她吐露过心事,说喜欢秦公子,要是能在他身边伺候,也就心满意足了。她原本想着,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就帮晴芳一把,谁知道……
晴芳到底是没有落泪,她呆呆地看着前方,轻声道:“就在前几日,门主将我叫到房中,我本以为只是例行的交待一些照顾少主的事情,谁知……门主却说,瞧着我性子温和,便给我一个名分,少主需要人照顾,成了少主名正言顺的长辈,也好尽心尽力地好好照顾少主……我浑浑噩噩地回房,第二日就成姨娘了。”
晴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晴芳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带着些狼狈。“我本以为,认认真真做事,好好照顾少主,平日里温婉一点,客气一点,总有一天,得了少主的青睐,门主也会嘉奖我,到时候,我只需说出心中的意愿,门主肯定愿意成人之美,把我放到秦堂主身边……没想到,我这么几年的努力,在旁人的眼中,却成了想借少主攀上门主夫人之位的贱人!那些人,当着门主,她们不会对我不敬,可是背后,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晴芳的眼中,带着无边的愤恨,甚至是想要屠烧一切的怒焰。
她没有告诉晴娟她的一个猜测。前两日秦宥带着业儿寻到了门主,她思念秦宥,寻了个机会与秦宥单独相处,并大着胆子表明了倾慕之心,秦宥当时不理她走开了,没过多久,门主就派人找她过去,提出了让她当个姨娘的意思。
她在隐门十多年,人面挺广,门主虽然优秀,可她并无意。门主有十多个姨娘,可他却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向来,那群好笑的姨娘一直是她们这些有面子的丫鬟笑话的对象,谁知道,她也成为了其中一员!不,她比那些姨娘的地位还要低一些,她们至少可以养尊处优地闲着支派别人,可她,纵使成了姨娘,还和以前一样,要当丫鬟伺候少主!甚至,连桌喜酒也没有资格摆!她怎么甘心!
到底,是不是秦宥的原因,所以门主才将她拉入了姨娘的队伍中?晴芳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如刀绞。
晴娟在一旁看得心惊,她轻声问道:“你既然都已经是姨娘了,旁人不会再敢说什么的,门主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最不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咱们隐门里,也就是晴鸢她们几个爱玩闹一些,可她们都没有什么坏心的。”
“怎么会没有!就是她们!那些贱人!背地里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我一定要让她们好看!”晴芳的反应十分激烈,一反温柔的样子,吓坏了一旁的晴娟。
“好了好了,今天也不早了,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晚膳过来,我还要去阿薇姑娘那里一趟,说好了今日教她新的易容手法呢。”晴娟试图想让晴芳一个人静一静。
晴芳听到了“阿薇”这两个字,觉得有些熟悉,一下子拉住了晴娟的手腕,质问道:“什么阿薇姑娘,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山庄里有这样一个人。”
晴娟好脾气地解释:“阿薇姑娘前些日子中了石斑蛇的毒,她的一个长辈便带她来隐门求药,后来我们才得知,原来阿薇姑娘手里有少主曾经送给她的火云,这样一来,就是我们隐门的贵客了!”晴娟说起阿薇,脸上便微微带着笑容,“少主喜欢和她在一起,便留她在山庄做客,秦堂主也挺喜欢她的。阿薇姑娘人漂亮脾气也好,做的美食更是没话说,就连黄药师也对她另眼相待!对了,她挺好相处的,最近在跟我学易容术。我看你现在需要好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反正你已经成了门主的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适好自己的心情,毕竟……唉,反正你要是得闲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找阿薇姑娘,陪她说说话。前些日子秦堂主拿给阿薇姑娘的书被她看完了,最近正无聊呢。”
晴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说阿薇近来无聊,不过觉得以晴芳现在的状态,还是去找人说说话的好,也好去陪陪阿薇姑娘,要是和阿薇姑娘搞好了关系,说不定少主看在她的面子上,会跟门主进言,晴芳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但显然,晴娟的这番话却是没有带来预想的效果,反而,给阿薇带来了一个大^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