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的吵闹声愈见激烈,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连忙出了帐篷。
抬眼观瞧,只见众人分成几拨聚集在了小湖边,不知道在争吵着什么。
我们抬脚向着湖边走了过去。才刚靠近,就听到DAVID刘正用他那轻佻声音大声的说着:“嘿!What`sWrong?我只是和这位女士聊会天而已,你怎么这么粗鲁?骂什么人啊?再说,她并没有反对!你凭什么管啊?WhoYouAre?”
“废他妈话!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我凭什么管?聊天?聊天用他妈的搂在一起聊?你当我瞎子啊!!”吴浩云用虚弱的声音激动地吼道。
我慢慢走到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
吴浩云被江威搀扶着站在草地上,左肩包裹的纱布微微泛红,看来是因为过于激动导致伤口有些崩裂。他的脸色苍白,身体正在微微颤抖,被怒火烧得通红的双眼,正狠狠地瞪着身前不远处的余倩和DAVID刘。
阮玉拉着小芊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场争执。莫教授和杜秘书则是分别劝阻着与自己相熟的人,不过看来收效不大,把这本身性格就很是老实的二人急的满头是汗。
“吴浩云!我的事儿轮不着你管!”余倩双手抱胸,直愣愣的瞪着他,神情坦然而刻薄。
“小倩!我是你男朋友,我没资格谁有资格?怎么?我现在残废了就没有用啦?你就打算把我换了是吧?我还告诉你,就这小白脸,老子一只手也他妈能废了他!”吴浩云的胖脸瞬间涨得通红,口中叫嚷着就要往前冲。
江威见状赶忙使劲拉住他,为怕弄到他左肩的伤口,动作又不敢太大,拉拉扯扯的很是费力。
“够了!小吴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大家都什么情况了?怎么还能闹别扭!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啊,又不是解决不了。再说你还带着伤,你看看,伤口都出血了!赶紧处理一下咱们再说别的,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莫教授一把搂住了吴浩云的腰,激动的喊着。
他那本来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已然有些凌乱,被汗水胡乱的黏在脸上,金丝边眼镜也因为刚才的撕扯歪在了一边,样子十分狼狈。
“嘿!Mr.Einarming(独臂先生)!我不喜欢打架是因为我觉得那是野蛮人才做的事儿,并不代表我可以随意被人欺负。我说了我只是和她聊聊天,搂抱也只是安慰下她受到的惊吓,而且是经过她同意的。Fatty(胖子)!你要是再侮辱我的话,我不介意和你试试决斗!但是,动手之前你最好考虑清楚,我拿的可是美国护照!”DAVID刘瞟了瞟吴浩云左肩明显在扩大的红色,用尖酸的语气大声说道。
“妈的!我……”
吴浩云听到DAVID刘的讽刺,红着眼睛就想往前冲。余倩却在此时跨了一步挡在DAVID刘身前,冷声道:“姓吴的!你少在这儿装男人!昨天被虫子围住的时候你这男人劲哪去了?是谁把老娘往虫子堆里拖的?咱俩从那时起就完了!你不是喜欢那个小骚货吗?这下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晚上见面了,不是正好称你的意?!”
“小倩!我那会儿是吓得啊,不是故意的……”吴浩云说着便哽住了嗓子,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他本来通红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哭泣着说道:“你看,我胳膊都没了……就那么一会儿啊,就一会儿!我眼见着胳膊往下瘪,它们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变大,一边吸一边还拿红眼睛盯着我……我怕啊……”
这段悲伤的自白让全场瞬间静默了下来,仿佛昨晚那鬼哭般的“嗡吱”声再次回响在了耳边,气氛压抑而低沉,隐隐还带着一种难言的冰冷。
“Shit!我就说不该进这该死的山谷,你们偏不信!这下好了吧!莫教授!我回去会如实向总部报告的,下次的投资你别想了……什么破领队!净往虫子窝里带……”DAVID刘激动的抱怨了起来,仿佛这种喋喋不休的方式可以让他缓解心中的恐惧。
“呦呵!怎么着刘爷,您这是看不过眼呐?我们兄弟是不会带路,这破地儿咱也是头一回来!我瞧您挺本事的啊,美国人是吧?你们那地儿不是净产超人嘛?什么裤衩儿外穿飞天儿的,甩个破丝儿摽悠儿的,还有那个跟气球似的绿皮人儿,一吹就变大个儿的。嗯……反正挺多的!这帮人不都是穿的人模狗样的,一撕衣服就变个人儿?我看你也穿的不错,不会是跟他们一伙的吧?我还跟你说,我们哥俩正打算扎回虫堆儿里捞装备呢,要不这么着吧!改成您打头儿得了!也好让咱们兄弟见识见识您的美国本事!”燕道杰叨叨着给猎枪填着子弹,搓了下枪栓上了膛,眯着一只眼睛就冲着DAVID刘瞄了起来。
DAVID刘的脸瞬间就白了,一把拉过身边的杜秘书躲在他的身后,嘴里急慌慌地喊道:“你小心点!上了膛的!别瞎瞄啊!”
“嗯哼?!我瞎瞄?怎么着!打枪您还想教教我?还懂上膛呐!啧啧!还真没瞧出来啊!您还真是被窝里放屁--能闻能捂(能文能武)啊!嘿嘿!兄弟我野战部队出身,这枪嘛,玩的还算凑活,就不劳您费心了!”
“呵呵!燕先生!抱歉!抱歉!我们经理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对国内的环境不太熟悉。这个……有时候言辞不当,其实他没别的意思。您多包涵!多包涵!”
被当成“挡枪牌”的杜秘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心躲开又觉得不妥,只好无奈的开口解围,冲着燕道杰就是一通点头哈腰的道歉。
燕道杰没理杜秘书,依旧举着枪瞄来瞄去,和躲在他身后的DAVID刘玩起了虚拟“打地鼠”。看来心里是确实烦急了,存心是拿着本就看不顺眼的DAVID刘找个乐子,泄泄火。
我见场面已然差不多了,再弄下去难免显得我们有点儿不靠谱。于是就出声揽过话头说了几句,安排江威把吴浩云扶回去处理伤口。随即没理DAVID刘,招呼莫教授和阮玉她们寻个空地坐了下来,说出了我准备返回裂谷寻找装备的打算。
“不行!太危险了!那种怪虫谁都不了解,昨天救回余倩他们也许只是幸运,万一那种藤汁无效怎么办?以怪虫的凶猛程度来看,出去的人基本没有生还可能!”阮玉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语气强硬的说道。
小芊也在旁边激烈的摆着手,张着嘴吱吱呀呀的说了半天,声音又哑又虚,断断续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急得她死死地攥着我的手使劲摇头,眼睛里已然有了泪光。
“小芊!你这是怎么了?”我着急地问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伸着手比划了半天,想说又说不出来,神情十分焦急。
“没事!别担心!”阮玉伸手抱了抱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有些焦躁的情绪,开口说道:“昨晚她和我跳进湖里弄了个全身湿透,后来晚上又战战兢兢的没休息好,应该是着凉了。后半夜发了一会儿烧,吃了药就下去了,只是嗓子肿了,说不出话。”
我伸手探探小芊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看来没什么大碍。她轻轻的笑了笑,示意我没事,随后便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断摇头,我明白她是不想让我再回裂谷。
“小牧啊!阮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能再冒险了!咱们这趟出来还是准备不足啊,我本以为……唉!没想到啊,这才刚开始,小吴他就……”莫教授不断地叹着气,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因为意外成了断臂的残疾,这种突然的打击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许多。
我点上一支烟沉默了一会,随即便向大家分析起了形式。刚才我大致看了一眼这个山谷,不算很大,一个小湖基本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湖岸是一小片树林和草地,暂时看来,没有什么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
我们背包中的干粮全部加在一起最多能坚持三天,可是,然后怎么办?出去找回装备是势在必行的,一来可以将食物补充到可以坚持一个月。再者也可以探探怪虫的习性,看看能不能通过它们的阻拦退出裂谷。
众人听罢分析之后沉默了许久,终归也没能再提出什么可行的意见。眼见如此,我和燕道杰便开始了准备,将浑身涂满鲜红的藤汁之后,又砍下不少山藤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临行之前,阮玉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去,却被我用看护营地的理由生硬的压下了。她无奈的咬着牙低头沉默了半天,随后用力的抱了抱我便走向一边。在转身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
小芊哑着嗓子无声的哭着,满是泪水的脸已经花的形似小猫。那凄惨的神情弄得燕道杰连连哀叹,没完没了的叨叨着老天不公,说是明明两个人去玩儿命,凭什么就没有姑娘为他担心。
直到阮玉过来拉住了小芊,我这才脱出身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和燕道杰头也不回扎进了犹若活物禁地般的“鬼哭”裂谷,踏上了生死未卜的亡命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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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摽悠儿,北京老话。意指抓住绳子之类的东西悬空摆动,也叫“打摽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