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野盯着炉火瞧,尚未立春,荷花镇的天气湿冷,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雨,冻人彻骨的寒气从脚底升起,他寻常一个人看书的时候,也不舍得升个炉子,烧炉子的碳要钱买,他赚的那点钱,得存起来,给家里花。
对啊,以后他也是一个有家的人了,面前喋喋不休的姑娘打破了他不娶的誓言,不过他心底依旧认为,女人很麻烦。
杜若春说了半天,看他没反应,突然不说话了,看着他,他觉察室内安静下来,转头看她,两个人对视,她心想他不回应自己的话,是不是不想管别人的事情,嫌麻烦呢?
最初相见,他就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赵泽野眸色深沉,对她说:“我去找朱兄问问就是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管他的事情?”她问。
“没有。”
他矢口否认。
“可是你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
“那你为啥一直不说话...........”
她说着,他突然倾身过来,与她脸颊想对,只隔了一寸距离,那个时候,她心脏砰砰乱跳,好像有一只小兔子,一蹦一蹦,快要跳出来了。
他的手移到她的肩膀上,杜若春瞥见他的手指靠近自己的脖子,旋即感觉被人从后推了一把,原来是他用手将她的脑袋扣紧来了,一寸距离,他无需花费什么气力,就可以抹灭二人之间那点小小的距离。
“我只是不喜欢一直从你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他霸道地逼迫她靠近自己,再也不是只想亲吻她的眼睛,或是额头了,唇对唇,毫无间隙,从他喉咙之间,继而听到另一句话,“你以前说喜欢我,我便信了,以后.........我也会一直喜欢你.........”你可爱、美丽、善良又纯真,许多的第二眼的缘分都超越了青梅竹马,短暂的相处也能孕育出永恒的情感,我说了一辈子都会喜欢你,那就不存在背叛,希望以后,很久的未来,你依旧相信我。
他低沉的嗓音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她感觉到温软的唇瓣在自己的唇瓣上摩挲着,暖和的气息来自另一个人,陌生的气味与她的气味交融,她轻轻推开他,他恋恋不舍,擦擦嘴唇,听她说:“这是在书馆,你干这样的事情,有辱斯文呐。”
“现在不干,你要什么时候干?今晚?”
登徒子的话语自他薄薄的两瓣唇间说出来,竟然带着一丝深情,杜若春娇嗔:“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就成亲了么。”
对方低声哂笑,重新捂住她的双手:“那我再等等。”
杜若春晓得自己这辈子的真心没有错付,心安了不少,又问他:“朱大哥的事情你不喜欢我管,那我不管好了。”
“我在书馆的时候,他经常带些家里的吃食与我,朱兄是我的朋友,既然你说他家的事情蹊跷,我去看看就是了。”
“嗯。”
“等过几天,带他们去郡里找一找姬大夫,兴许姬大夫有法子。”
杜若春才想起来这个法子没试过,连连点头。
赵泽野心底还有一事让他忧虑,杜若春得罪了王有财,来镇上摆摊是不可能了,他说:“日后不要摆摊了,王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我想赚钱,不摆摊,我别的也不会........”
“我有个朋友,在镇上的酒楼里做掌柜,你去试试,让酒楼收购你的米粉。”
她眼睛一亮,似乎又看到了商机,忙着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快陪我去见见那个人。”
“等朱兄的事情忙完的罢,这几日你安心在家等着成亲就是了。”他含笑道。
她脸色绯红,问:“我的嫁衣你花了不少银子罢,你穿的新郎服有没有准备好?”
他为了给她买嫁衣,花了些银钱,而他自己,则买了一身最简单的红衣裳,图个喜庆而已,料子和做工都与她的不能比,他便没有说这些,点了头,只说已经准备好了。
听说礼服都准备好了,她放心了些,又问:“新被准备好了么?”
“我也不懂这些,托我师母帮我订做了两床棉被,今儿刚好可以去取,我陪你回家,一并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她开心地直笑,担心他没有银子了,又叮嘱:“再买两根红烛就够了,我不需要什么东西,你别买多了。”
他晓得,杜若春出嫁,杜大山会被人骂成不孝子,所以一切从简,低调一点,省了很多麻烦事。
有一点他没想到,杜若春担心他没钱,所以什么要求都没敢提,若是他晓得他的小娘子心底时时刻刻为他着想,想必会更加愧疚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门外闯进来一个人,正是朱满禾,朱满禾过来找他时,看见杜若春,急忙回身避嫌:“哎呀,我不晓得杜姑娘在,冒犯了,我这就滚,你们慢聊!”
杜若春笑道:“我在这里怎么了,朱大哥要是马上出去,你的同窗马上就要胡说了,赶紧进来罢。”
赵泽野起身,给两个人倒了热茶,这茶也是朱满禾家里拿来的,喝起来很顺口。
赵泽野问:“朱兄找我是为何事?”
“先生说晚上找我们一块喝酒,你来不来?”
“我晚上要回家一趟,恐怕去不了,等下我会亲自去找先生赔罪。”
“那就遗憾了,今儿先生得了一只大鹅,说是要烧给大家伙打打牙祭..........”
读书最苦,慕容先生自然晓得。
“我回贺家村还有事要办,没有这个口福了。”
“哎,当时你要是没丢了那笔银子,不就能住在镇上了么,也不必日日跑来跑去,怪辛苦的..........”
“朱兄,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赵泽野打断他。
“是什么事,你以前丢过银子吗?”杜若春问。
他看了她一眼,缓道:“丢过一笔银子,不够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杜若春心底有疑惑。
朱满禾喝了一杯茶准备要走,赵泽野拦下他:“听说你母亲明日要去乡下买药?”
“是啊,你听杜姑娘说的罢?我爹那个病支撑不了多久了,我娘说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先别去,过几日我带你去郡里找一位老大夫,兴许有更好的法子。”
“管不管用啊,乡下那个人说手上就一个石头,我娘不去就卖给别人了。”
“一个石头五十两银子,你自己不会判断,这是骗人的么?”
赵泽野直言不讳,朱满禾听得一愣,垂下了头:“我也担心我爹啊。”
“与其相信那些神棍,不如正正经经地去看看大夫,可别拿你爹的命当儿戏。”
赵泽野抛出这句话,朱满禾垂着头就走了。
赵泽野收拾了些东西,带她出门,去了慕容先生的书房中。
慕容先生本来没有子嗣的,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干儿子,荷花镇这边,小孩出生后,时兴给小孩找个干爹干娘,万一亲爹娘以后出了什么事,干爹娘可以代为照管这个孩子。
慕容先生的干儿子就住在铁头村,两家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都要去住几天。
所以赵泽野在大年的时候去拜访的,正是慕容先生的干儿子家。
今儿就是这个干儿子来赶集,送了一只大鹅过来孝敬干爹,慕容先生正命书馆的年轻人杀鹅,赵泽野走过去,朝他行礼:“老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