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春对张秋兰吩咐:“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谁也别让进来。”
张秋兰气的一跺脚,掉头离开。
门虚掩上,屋内晦暗,空气清冷,带着幽香。
“若春,有些事我想你应当要知道........”
他缓缓开口。
目光重新汇聚到对面的姑娘身上,他看着她,她回以微笑,静静听他说话。
“我和你之间的羁绊,不仅仅只有两个孩子而已,孩子是因为爱才会来到这个世上,有没有他们,我爱过你的事实永远不变,现在和以后,我都会爱你。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改变不了,你也改变不了。”
他说出这些话时,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选择他不会做,没有一个父亲会做这样残忍的选择。
“你这样说,那我默认了,你选择不让我喝药,那么从今往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
她说。
对面的男人隐忍着眼眸里的泪水,轻扣桌案的手指拽紧成为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溢出鲜血。
她说:“你这么痛苦,不如做第一个选择,孩子我不要了,以后我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
“啪”的一声,他一掌拍向桌面,带着怒意低声道:“不要逼我!”
她浅色的眼眸安安静静看向愤怒的他,说:“我逼你又如何?”
他愤然站起,双手握拳,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拿走,不要拿我的孩子的命开玩笑!”
野兽般的低吼,让门外的人胆颤,阿青敲响房门:“主人,药煎好了。”
她说:“端进来。”
阿青把药放在桌案上便退出去,房门重新阖起。
她端起黑色的药碗,说:“这一次以后,可能我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我也不知如何才能不恨你,以前那么喜欢过你,你却把我的喜欢不当一回事,说走就走,欺骗我,践踏我的尊严,是个人都忘不了你的所作所为。”
仰颈灌下苦涩的药汁,这一次以后她真的要彻底忘记他了。
对面伸来一只大手,把汤碗打飞,汤汁落在地板上,渗透进地底,温柔的安神香里掺进了汤药的涩味。
她拿手指揩了一下嘴唇上的汤汁,嘴里半口药未来得及吞下肚,对面的男人隔了一张桌子,俯身下来,亲吻她的嘴。
嘴里的药被霸道地吸走,进了他的喉咙,他倒了杯桌上的冷茶,递给她:“快把药全部冲洗掉。”
她接过茶,问他:“以后你都不再见我了?”
他答:“你只给了我两个选择,可是我一个都不想选,既然你人在帝都,往后我想来见你就会来见你,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她脸色微变:“我凭什么听你的指挥?做梦。”
“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孩子将来落地后是姓赵,我当然会照顾你们母子,不假他人之手。”
她气的甩手丢了茶杯,茶杯和汤碗一样碎成数块。
他是疯了罢。
忽然肚子里的宝宝剧烈地动起来,她低头见自己的肚皮上四只小小的脚印在踹来踹去,捂住肚子痛苦难耐,赵泽野奔过去,抱住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深呼几口气说:“孩子动的厉害。”
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担心是方才喝下去的那些药汁起了作用,懊恼不已,对她说:“我去取些药给你把刚才喝的药效解了,你等等。”
他开门唤来张秋兰,张秋兰以为外甥女真的喝了落胎药,吓得哆嗦,他说:“姨娘,我去取药,劳烦你给她烧些热水备着。”
张秋兰还没来得及问几句,他就大步离开,行色匆匆,显然也吓得够呛。
杜若春的脸色不大好,神情却很正常,张秋兰问她:“你真的喝了药?”
她看着地板上的药渣出神,张秋兰也看见了,正在庆幸着,她问起了姨娘:“姨,我是不是该原谅他了,恨了这么久,我好累,一日都不能安宁。”
“你呀,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决不能说分床睡,更不能提和离,一旦离开了人,心也就离开了。这个老话你怎么就不懂呢?当初他说和离时,其实也后悔了,你太倔了,逼着他走,现在来看看,他有难处,受了那么多不同常人的苦难和折磨,有时候无法双全,只能委屈一个,在那种时候,就应该你上赶着去追他,别让他跑了,夫妻之间的羁绊没那么轻易解开的,你也别让他太为难了。方才我在外头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他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喜欢你。”
她心里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要强了,太害怕失去了,所以一直在逃避,容不得半点委屈和退让,以为这样他就会主动回头来找自己,或者会更加珍惜自己,到头来,他的确是回来找自己了,可是自己过得好辛苦,一直恨他,搞得心情这么差,而他也被自己搞得很难堪,低声下气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原谅。
他又有什么错呢,时势所逼,责任所逼,他已经尽全力护她安危。
男人做到这一步已是很不错,他没有忘记信仰和追求,只是用了不一样的办法达到目标而已,他也从未背叛过她。
张秋兰拿手轻轻安抚她肚子里的宝宝,把耳朵贴过去,和宝宝说话:“别急,别急,我们都在等你们呐,要乖一点嗷。”
姨娘的手一摸,宝宝就安分下来,好像是睡着了。
她舒服了一些,说:“姨,我饿了,去给我做些好吃的罢。”
“哎,留赵大人吃饭罢,一家人好久没有团聚了。”
她没说话,不晓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姨娘就当她同意了,乐呵呵地出去。
赵泽野出了宅子,命人去买了些药材回来,等他回到房间,杜若春已然睡着,地上的狼藉也被人收拾干净。
他急切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掀开被子的动作把她弄醒,他额上全是汗珠,问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更难受?”
她摇摇头:“方才只是孩子们在打架,两个宝宝寻常喜欢打架,一打架就踹我的肚子,或者踹我的腰,所以很疼。”
原来是这个缘由,他也没有做父亲的经验,难免慌张,坐在床沿边,想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又怕她生气,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显得很拘谨。
她说:“你想摸就摸罢,他们这会应该睡着了。”
他欣喜地伸出手,囫囵了一圈,里边好像是没什么动静,说:“孩子们每天睡觉睡得多么?”
“都是一觉一觉的,睡醒了就打架,闹一会就继续睡。”
他满面欣喜,凑在她肚子边研究了很久。
两个孩子这么好玩,生下来以后家里更热闹了,他把耳朵贴上去听,什么也没听到,真想早点听孩子叫“爹”。
她趁机观察着他的脸,之前在荷花镇时他脸上还算白净,最近多了些褶子,胡子也没仔细刮,显得人很邋遢,头发倒是一丝不苟地都束起来,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整个人比之前老了很多。
张秋兰出了门去灶房,遇到阿青,阿青问她:“姨娘,主人可喝了药?”
“幸好没喝,给倒了,不然可得后悔了。”
张秋兰说。
“那个药喝了也不会怎么样,我拿主人寻常喝的补药换了..........”
阿青摸着脑袋,怕姨娘说他多事,姨娘却没有骂他,反而夸起来,说他真聪明,为了奖励他,姨娘领着人上灶房取来一碟鸡子糕,叮咛阿青:“就这么一碟,你在这赶紧吃了,别让几个孩子看见了。”
姨娘对阿青比对她孩子还好,阿青愧不敢当,默默缩在灶房里吃了一碟点心,点心吃完了,帮姨娘烧火做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