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捧着一束洁白的花,每一朵都比他的手掌还大,成喇叭状,朝上奋力张开,室内有幽香,他立在床边说:“若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见他手中的鲜花,在寂静的内室熠熠生辉,与窗外皑皑白雪十分般配。
“你出去半夜,是去采摘鲜花了?去哪里采的?还是上回你差点摔死的那个地方?”
“嗯,咱们家附近,也就那里有一片花海,冬日还能开花,我去了一趟,现在住在镇上,不比以前了,所以花费的时辰更多。”
她微微颔首,他把鲜花插入桌子上的瓷瓶里,上屋外打了冰冷的井水,认真摆好。
鸡鸣已过,外头丝毫没有出太阳的意思,相反,风雪越发急了,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有人家打爆竹,噼里啪啦,根本睡不好觉,张秋兰起得早,从库房里找来几个冻梨,切片搁上**,隔水蒸熟,给外甥女喝。
江萧起的也早,他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挑水,把灶房的大水缸填满后,又去门口劈柴,阿黄打着哈欠蹲在旁边,小八尚在被窝里睡得熟,听不见外头的响动。
张秋兰把炖梨放进锅里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小八放上压岁钱,昨晚上事情太多,自己又头疼,给忘的一干二净。
她急匆匆地回到卧房,把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小八的枕头底下,细心地给他捏了被褥,便离开了。
外头有人的动静,杜若春觉得身上大好,披衣起身,点了灯,在屋里找东西,先摸出了一个红包,然后摸出了一双没完工的棉鞋。
红包是给小八的,棉鞋是给赵泽野的。
她坐在火炉边,点着灯把棉鞋完工,一并收进包袱里,又往里头塞了新做的棉袜和衣裤,旧的可以留下,以后拆了做别的东西都行,新的就让他带走得了,别浪费了。
他从外回来,摆好了花瓶,便坐在一边看她收拾东西,忽然说:“不需要给我带那么多东西,以后去帝都都能买得到。”
他不希望她太辛苦,所以衣裤鞋袜都是她亲手做的,费眼睛。
“既然都做好了,你就一并带走罢,我家没人穿的了你的衣裤,给江萧,他都不会接。”
收拾出一个大包袱,搁在桌子上,她说:“你到底是哪一天走?”
“过几天罢。”
“以后你自己保重罢。”
“嗯,你也要保重。”
互相珍重,从此水阔天长,各别两端。
她清净的眼珠子淡淡看着他,看了一会,披上斗篷,打开房门,迎面呼来冰凉的风雪让她脑子里清醒许多。
走出院子,来到灶房,张秋兰给她炖的梨汤刚刚起锅,让她趁热喝了。
“姨,大年初一,咱们家吃面条罢,让大家新一年都平安健康,长久喜乐。”
新年要说吉利话,她声音虽然沙哑,说出来却饱含了真意。
“哎,好,我给下面条,大家都吃,你把这个端回去喝,煮好面条我再端过去,你别出来了,别吹风。”
“我没事,好的差不多了。”
姨娘心里却酸溜溜的,外甥女心里肯定很难过,可是她不和人说,不表露,这是最让人揪心的地方。
她端着梨汤在灶房里喝得一干二净,口中寡淡无味,吃不出甜味,其实张秋兰往里搁了一大包**,想试一试她的味觉是不是真的没了,看她毫无反应,不说甜腻,姨娘的心头一顿紧张,暗自叹气。
江萧拎着炮仗上大门口去打了一圈,锅里的面条端上桌,张秋兰去把小八揪起来,给他穿上红色的新衣,让他上杜若春和赵泽野面前去行跪拜礼,说吉利话。
小八打着哈欠问娘:“姐姐姐夫不是吵架了么,姐夫啥时候走?”
“呸,你咋能这么问,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那我说啥?”
“你就跪在他们跟前,祝你姐夫金榜题名,祝你姐姐身体安康,多多赚银子就好了。”
“那么我要和娘说啥?”
“我啊,你就祝我一直年轻漂亮好了。”
“嗷,好。”
张秋兰领着小八到杜若春房中去,一进门,小八就给姐姐姐夫跪下,说:“祝姐夫金榜题名,一举得中,祝姐姐身体安康,多多赚银子,再祝娘亲一直年轻漂亮。”
杜若春坐在上位,取出一个大红包带给他:“小八,姐姐也祝你健康快乐,顺顺当当地长大成人,新一年又长了一岁,要多帮帮你娘亲。”
“嗯,好,谢谢姐姐。”
小八乖巧地接过红包来。
张秋兰对他说:“娘亲给你的压岁钱早就放在枕头底下了,等你回房间就看得到,得了钱不可乱花,好好存起来,日后娶媳妇用的。”
“嗯好,谢谢娘亲。”
小八捧着红包起身,爬上餐桌边的凳子,其余人等也坐上来,大年初一的早上吃面条,面条里搁了昨日剩下的折箩,加了几颗鸡子,张秋兰给大家夹面条,一人分了一颗鸡子,杜若春看着面前的食物,丝毫没有饿意,更无食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