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兰这几日上吊、割腕都试过,没一次成功的。白先生加派人手看管她,被她闹得丧失了耐心。
杜若春看这里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围着姨娘,说:“这么多人在这不得热死她?”
“我这是为了秋兰好,怕她寻短见,所以派人看着。”白先生解释。
“人多就死不了?你这白府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不也把我姨的孩子给弄没了么?一个个都长得什么眼珠子,全瞎了罢!”
她张口就喷人,白先生忍无可忍:“这是我家,轮不到你说话,你看不惯可以走,我不留客。”
“这是我姨娘,她在你家出的事情,我就得来讨个公道,你现在既不愿意拿银子放人,也不愿意惩治凶手,不就是想看她死呗?”
她的话说的过头了,赵泽野不禁拉扯了一下她,让她不要冲动。
白先生气道:“秋兰是我娶回来的,我能亏待她?大夫都说了她得了癔症,总是寻死觅活的,还诬蔑我夫人要杀她,这样的人放出去会害别人,我会对她负责的,总不能让她出去饿死?”
癔症?
对了,前世就是说她得了癔症,活活把人关在这狭小的后院,一直到死,姨娘都没出去。
她仿佛看到前世种种再次上演,说:“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听过她自己说话,问过她愿不愿意留下来?你信任过她?”
提及此,白先生神情怔愣,转头看着床上发呆的女人,女人一直在听他们吵架,突然没有声音了,她也转过头看这群人。
两人目光汇集片刻,白先生转开了头:“秋兰,你外甥女一直来闹,说我对你不好,你自己说句话,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不寻死,不然我可挡不住她这样来闹唤..........夫人刚刚有喜,这一胎还没坐稳,可气不得。”
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在场之人听见无不唏嘘,张秋兰更是心灰意冷,原来想,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可是到头来,自己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孩子没了没关系,病了没关系,只要大夫人好,他就好。
张秋兰看向外甥女,外甥女走过去握起她冰冷的手:“姨,小八在我家,我不会送走的,以后他就跟我住了,你的话,实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男人寻短见,他们白家并不珍惜你,他更是从未信任过你,小八还等着你回去呢,你跟我们走罢。”
“可是.........我孤儿寡母已经无家可归了,贺家村的老房子也倒了,谁帮我们重建,我们没有钱,什么也不会干,回去得饿死了。”
张秋兰说。
“我家有地,老房子倒了就倒了呗,你们上我家来住,帮我看管那些菜地和果园,我不会饿死你们的。”
以后她们两个相依为命,再也不依靠别人了。
张秋兰想了一会,赵泽野适时的说:“小八日日念叨要来瞧你怎么样了,怕你在这被人欺负,吃饭也吃不下,都瘦了。”
听见儿子在念叨她,她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泪,终于点了头:“我想和你们走。”
杜若春和赵泽野高兴坏了,白先生却一脸不悦:“我可是花了银子娶你来的,你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想走,经过我同意了么?”
张秋兰说:“我一无是处,你留着我这个废人有什么用,也不能替你白家生养了,何苦捆着我不放。”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八弄没了我孩子不说,又搜出来了麝香,还想把大夫人的孩子也弄没?这些事想一笔勾销?你们总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这个人可是丢大了。”
张秋兰看向杜若春,杜若春说:“你是要银子?要多少?”
白先生说:“当初娶秋兰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加上最近家里这些事情,你们得赔我一百两。”
二百二十两银子,抢钱呢他。
杜若春淡淡瞥他一眼:“我姨娘肚子里孩子没了,身子不能生养,这是个天大的事,既然是你家有人下毒,那么这个下毒的人揪出来了没?你是不是也要赔我姨娘银子?不能生养的话,后辈子就嫁不出去了,这笔账怎么算呢?要不然按照每年的生活费来算罢,嫁不出去就没人养她,你得付生活费给她,一年算你个便宜点的,八十两行罢,这可是少的了,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是上百两,上千两的,念在你我还有旧情的份上,我给你减免了一些。我姨娘这样,估摸着能活到七八十,还有五十年,你看看,是不是要给我四千两银子?”
四千两和二百二十两一对比,白先生脸都绿了。
赵泽野暗自发笑,媳妇怎么这么会算账呢。
“你曾经说会照顾我姨娘一辈子,出点生活费不应该么?你说过的话,我还拿笔记下了,来,你自己瞧瞧。”
她从袖口取出一张白纸,摊开,十多条,全是白先生当初许下的诺言。
赵泽野觉得奇怪,这丫头怎么会干这么无趣的事情,还把人说的话一个个记下了。
是不是这就叫记账?
此时,阮氏走进来,她朝众人微微一笑:“很抱歉,我方才一直不舒服,听说你们在这吵得厉害,我就赶过来看看。府里的事情我比相公更清楚,秋兰妹妹落胎,我有责任,实在是最近自己不方便,才没管那么多。”
她上来先道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走一大半,白先生越发觉得她贤惠。
阮氏继续说:“既然秋兰妹妹觉得我们愧对她,我们虽然也有些生气,但是她已经不想在此生活了,我们也不勉强,今日就让人给她收拾好东西,拿马车送回去。至于钱..........我府里可真的没有人想下毒害她的,她每日吃的燕窝,其实也给我吃了一半,一次炖两个人吃的分量,怎么我没事,她有事呢?这个说不通的,你们别瞎猜了。我挺喜欢秋兰妹妹的,她在这里,府里都热闹多了,我觉得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两家不应该一直争吵,你们要四千两我们觉得多了,也拿不出,不如这样,秋兰回去以后,每月我们给二两银子的伙食费,尽些微薄之力,也请你们不要再生气了。”
阮氏的仆妇也说:“大夫人每日与张姨娘是一起吃那些补品的,就为了给老爷再生个儿子,吐了也得吃,不存在什么下毒的事情,那些都是有人故意挑拨,不可信。”
下人作证,白先生便信了阮氏的话。
杜若春给这几个人抛去白眼:“坑靡一气,这种话有什么可信度?”
赵泽野拉住她,说:“既然是误会,那么就此作罢,我们带走姨娘,钱也不需要了,后会有期。”
杜若春不满,他便拉着人到外边说:“没有证据,告不倒,白先生也不会信咱们。先带人走,往后日子还长,有的是办法揪出阮氏的原型。”
她不情不愿,只能先照办。
赵家的人带走了张秋兰,白先生还有些不舍得,不过阮氏安慰他:“是我早不该,晚不该,这个时候有喜,害得秋兰没人照看,害得你也关心不到她,让人误会了。往后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来,我有孕这段时日,总得有个人伺候你..........”
阮氏的宽容大度,又温柔贤惠,实在叫白先生难以拒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