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走南闯北,一身破旧的灰大褂,人长得跟猴儿一样,瘦骨嶙峋,面上三道疤痕,缩在一众赌徒当中,十分不起眼。
赵泽野本想直接上前去擒拿此人,奈何自己与他隔了一个木桌的宽度,兴许是赵泽野长得太高大俊朗,在人群当中显得格格不入,对面的老道一眼就识破了。
老道眼睛警惕地朝他看来,他停下身形,立在老道对面,目望桌上的铜罐子。
铜罐子里的两颗骰子正稀里哗啦乱响,周遭的人都在猜测这里头的点数。
赵泽野屏息凝神,听出其中的玄妙,众人下注之后,他也跟着下注。
这一注他下了小,而且是最小。
老道心觉对面的年轻人有问题,跟着赵泽野下注,骰子一亮相,现场哗然,当真是最小的点数。
赵泽野和老道瓜分了桌上的银钱。
其余人等至多拿了些碎的银子走,谁也没有他们赚的多。
老道觉得这个年轻人运气不错,第二次下注时,他又跟着赵泽野下注,同样是赚的盆满钵满。
赌瘾大发,从来没碰到这么有本事的年轻人,老道接连跟着赵泽野下了七八注,把这场子上的人都赢了个遍,却见年轻人收了钱,转身准备走了。
老道急忙也把钱两收进囊中,追着他出去,二人走的是酒肆的后巷,后巷空无一人,连一盏路灯都不见,脚下踩着深浅不一的积水,老道趔趔趄趄追上了他:“公子留步,我看你方才气定神闲赢了这么多钱,想来你是个耳力过人之人,不如咱们联手,明儿再来赌一把,赚票大的,下半辈子就吃喝无忧了。”
老道见钱眼开,希望跟赵泽野合作,给人设局下套,骗他个家破人亡。
赵泽野停下脚步,转头对老道说:“这个点子不错,我正好手头缺钱,兰桂坊的帐还没还清呢,不如你我一起去喝一杯,细细谈来?”
老道点头:“前儿就有一个小酒铺,咱们先喝上一杯,认认脸,仔细的后边再讲。”
赵泽野跟着老道到了巷中的酒铺,一张旗幡,两张破桌,四把烂椅,一把酒壶搁在炉子上温着酒。
两人要了一壶酒,老道非要亲自给他斟酒,酒都倒好了,一人一碗,赵泽野忽然说:“咱们一见如故,得一壶一壶的来喝,这么喝可不够意思。”
他转头对老板说:“给我们再来一壶酒,不需温的,凉的就行。”
一人一碗改成一人一壶,对着壶口牛饮,赵泽野陪老道喝了一壶下肚之后,老道面色不改,与他聊起来了自己干的那些勾当。
原来这个老道走南闯北,会养些蛇虫,蛇虫很多可以入药,有些也有剧毒,求药救命的,求毒害人的,只要有人开口,他都能弄出东西来。
只是老道讲来讲去,都没提到李二那一茬,赵泽野一壶一壶地问老板要酒喝,两个人对饮了三壶酒下肚,终究是老道憋不住,提出要去旁边放放水。
赵泽野端坐在椅子上,等老道回来,老道劝他:“年轻人,我看你喝了这么多都没事,要不要也去痛快痛快?”
赵泽野道:“也好。”
他起身朝老道方才去的角落里而去,等他回来,老道已经又布上了酒,等着他喝。
他重新坐下,看着面前的酒,淡淡一笑:“酒喝太多伤身,咱们不如先回去歇着,明日晚上再来?”
老道说:“那可使不得,你我一见如故,我一眼就瞧出你是人中翘楚,今晚不醉不归,来,咱们再把这一壶喝了,喝了这一壶,咱们就回去。”
赵泽野捧起酒壶,咕噜咕噜全给灌下了。
老道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眼神涣散,冷笑一声:“今晚也差不多了,不如赵公子随我一道回去歇着,我那处还有好酒好肉,咱们再继续喝?”
年轻人失去的一部分意识,茫然点头:“也可。”
老道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丢给老板,扶着赵泽野步出深巷,转入另一条巷弄。
到了老道的藏身之所,他把赵泽野丢在地上,看此人还在昏迷之中,取走他的银两,数了数,有一百多两,带着这一百多两银子,离开此地,又够他花销一阵。
老道盘算地好,兀自冷笑,又取出一把小刀,步至赵泽野身边,拿刀在他咽喉处比划着:“小子,要不是你命不好,今夜我也不会想杀了你,你不走运,今夜死在这里,就好好地给我的虫子们当食物罢。”
原来这个老道不仅拿畜生肉养虫子,偶尔也会拿人肉养虫子,他有一辆马车,马车上运送着瓶瓶罐罐,旁人看来以为是酒,其实里边全是碎肉和蛇虫。
他准备一刀了解了赵泽野,孰料赵泽野也不是吃素的,他佯装被酒里的迷药所惑,跟着老道来到他的巢穴,躺在地上装睡,老道的刀子刚落下,一只有力的手就挡住他的刀子。
地上的年轻人黑眸陡然张开,死死盯着老道:“好啊,李某该是被你这老道害死的!”
老道心想,怎么会有人发觉李某的事情,那件事做得极其隐晦,怎么可能?
年轻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来,手掌劈落老道的刀,哐当一声,刀子掉在地上了。
老道看这个年轻人本事不小,他自己虽然蹲在地上,却平地往后蹦开了一丈,连身子都不需要直起来,老道的腿力了得。
这一蹦,躲开了赵泽野的拳风。
年轻人喝了四五壶的酒,还没有像老道一样背后里把胃中的酒全吐出去,如今双目炯炯,不见丝毫醉态,他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里满是杀气,面对比猴子还精的老道,他简直就是一只能捕食猴子的豹子。
两人一追一跑,从地上攀上房梁,这是一处荒僻的民居,房梁早就腐朽,摇摇欲坠,两个人爬上去之后,房梁迅速坍塌,一根大梁砸向他们,老道率先朝前奔去,躲开了砸下来的房梁,把赵泽野留在身后。
赵泽野当头被房梁砸中,他前进不得,后退无路,目光落在自己脚下的横梁上,一翻身躲到了横梁之下,横梁挡住了头上落下的大柱子,一阵尘埃飞腾,实在惊险。
老道以为自己此次跑赢了,正当得意洋洋时,面前缓缓落下一个年轻人,老道面色大变,转身朝后院的茅房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