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不然咱们先把兔子带回家,明天再来采药罢。”
若春惦记着兔子肉,提议。
“嗯,可以,咱们先回家,这些药放在这里也不着急,反正除了咱们,没有别人晓得。”
张秋兰同意她的提议,两个人带着兔子,拎着篮子回家去了。
下山时,经过赵泽野家,他正在院子里清洗毛笔,听见院外的声响,与若春和张秋兰对视片刻,是张秋兰先打的招呼:“赵公子,大冷天的,还在洗毛笔呢?”
“嗯。”他应了一声。
“晚上到我们家去吃野兔肉罢,下午我和若春逮了几只兔子,正好可以下酒,你也来陪我姐夫喝几盅。”既然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便不必太生分,趁早热络起来才对,村里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看了看张秋兰手里的几只灰毛兔子,又看着杜若春,她腿伤未好,又急着上山,想必是去采药赚钱,还他的恩情。
杜若春以为他不会答应,冲他腼腆的笑了一下:“赵公子是不是很忙,你要是没空的话,就改日,我们给你留些兔肉,做腊味也很好吃。”
家里还有一些她爹弄回来的野猪肉,和竹鼠肉,一并做一份腊味盘,就是把好几种腊味拼在一起,加上冬天才有的蒜叶,炒上辣子,那个香味,传得满村子都是,别提有多好吃了。
她吸口水的动作落在赵泽野眼中,他的眼睛眯起来,掺杂着一些笑意。
杜若春也不晓得他怎么想的,不过是真没想到,他会答应自己的邀请,晚上一起去家里吃饭。
从赵泽野家离开,张秋兰跟杜若春说:“晚上上了饭桌,别跟你娘吵吵,一家人好好吃个团圆饭,她再撒泼,那也是你娘,听见没?”
“哦。”若春心不在焉的应下。
只要张夏花不找她的茬,她也不会闲得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上一世的杜若春已经死了,这一世的杜若春,不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回了自己家,张秋兰把四只兔子给张氏:“姐姐,晚上赵公子也来吃饭,把兔子杀了红烧,再炒一盘猪头肉........”
农家的饭桌上,能有两个肉菜,算是特别丰盛了。
张秋兰特意叮嘱张氏,要礼貌一点对待未来的女婿,张氏笑眯眯,答应:“那是当然,若春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我心底可高兴了。”
张氏笑里藏刀,杜若春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她活剐,浑身的肉都很疼。
听说赵泽野要来吃饭,杜大山走出来,竟然在院子里扫雪,他在家从不做家务活,今天也是很反常。
张氏和张秋兰在厨房炒菜,杜大山在扫雪,杜若春教三个弟弟写字。
家里没有纸笔,所以四个人蹲在院子外边的雪地上,拿一根竹枝,她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大弟弟叫杜若文,二弟弟叫杜若武,三弟弟叫杜若全,名字是里正取的,村里里就属里正识字,大部分人生了孩子都叫里正给取个吉利的名字,唯独杜若春的名字,不是里正取的。
她爹杜大山以前说过,杜若春这个名字,是外边的算命先生给取的,当时还花了不少银钱,想来自己刚出生时,父母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后来有了弟弟,这才没了家庭地位。
她对父母说不上恨,更多的是无奈。
从小路上缓缓行来一人,一个黑色的斗笠遮住半张脸,薄薄的布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直走向杜若春。
她眼前停着一双男人的灰色布鞋,上边破了一个小洞,可以看见里边穿着的袜子。
赵泽野低首认真看她写在雪地里的字,良久,摇摇头:“难看。”
她晃神,对方声音太低沉,没听清楚。
于是他提高了嗓门,带着一股严肃和批评:“你写的字真难看。”
蹲在雪地上的姑娘脸色变黑:“你写的好看,你来!”
竹枝递给他,修长的手指接过来,他蹲下身,把几个小男孩的名字一一写下,两排字一对比,他的龙飞凤舞、气势虚张,含而不发,她的字,潦草稚嫩,不见风骨。
她的脸更黑了,这个人一来就给自己台阶下,是要搞什么?
显摆他有文化,有墨水?
赵泽野没察觉她生气了,还在教几个小孩写字,声音温吞,有耐心,全然不似对她的那一副态度。
傲慢至极。
赵泽野教了小孩子一会,三个弟弟都很喜欢他,赖着他不肯撒手,直到屋子里的女人们叫外边的人过去吃饭,他们才往院子里去。
进院子的时候,赵泽野塞了一件东西给若春,她黑着脸,看见手里的东西,莫名其妙:“你送我这个干嘛?”
两个人还不熟,话没说过几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他还给她一个下马威,这叫她很生气。
赵泽野本是想第一次上她家里来,得带点东西,以前没送过什么,今天特殊,总得表达自己的诚意。
他送给她家的见面礼是一盒糕点。
糕点是前几日去郡里时,路过点心铺子,为他自己过年节买的,拿回来以后,不想自己与杜若春真的要成亲了,没什么准备,家里只有这一盒点心能拿出手。
看他还算有良心,若春捧着点心,没说话了。
还没进堂屋,他突然拉着若春,在她耳朵边上说:“这一盒点心不能给别人吃........你回房以后,再打开。”
这么大一盒点心,不是拿给家里人吃的,还是单独送她的?
怎么这么奇怪的感觉。
他说完这句,便装作什么也没说,挺直了腰杆,往屋里走。
若春捧着点心,想先拿到院子里的杂货房里藏起来,大弟弟杜若文早就看见了点心,闯过来,一把夺走礼盒。
“若文,你快还我,那不是给你吃的。”
杜若春想夺回点心盒子,若文手快,把盒子打开,其他两个弟弟上来一人拿了几块点心塞嘴里,一盒精致的点心,被抢的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杜若春心疼死了,捧着点心盒子,眼泪汪汪。
张夏花走出来,接过那个盒子:“哎呀,好香的点心,这一盒值不少钱罢。”
赵泽野也走出来,道:“郡里买来的,一盒点心而已,不值什么钱。”他的目光落在打开的点心盒子上,那个盒子是木制的,雕花绣雀儿,光这个盒子,都值好些钱。
以前过年节,他母亲总会买上几盒帝都怡香坊的点心,放在家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