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大男人,为了家里的事情愁得瞬间沧桑了很多,当初为了响应女婿赵泽野修水库的提议,他第一个带头参加,干活比谁都卖力,可是家里就他一个劳动力,他天天去修水库,家里的脏活累活都落在了张夏花身上,田地里的事情是她处理的,孩子是她照料的,虽然家里还是脏脏乱乱的,可是她也没少费心思,杜大山觉得自己真不像个男人,没法给老婆孩子安稳的生活,真该死。
他走着走着,路过一处断崖,下边是滚滚河水,他老眼昏花,望着底下的河水就像一头栽进去,再也不起来了。
想着这些,越发不想活下去了,他的脚往前走了一步,只需下决心,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一身轻松,下辈子不做人了,做牛做马都好,不会伤心痛苦,多好啊。
前边的小路上缓缓行来一个老头,背有些驼,还背着个竹篓子,里边有两条鲜鱼,他准备给赵家送一条去,余下一条自个炖鱼汤就饭,一天就糊弄过去了。
贤伯早上出门来钓鱼,钓了一整日,才钓到两条大头鱼,心满意足地收拾东西回家,看见前边一个大男人,五大三粗的,不是杜若春的养父杜大山是谁,贤伯一看不好,杜大山有啥事想不开,要跳河自尽!
“大山子,你干啥啊,快回来!”
贤伯冲他大吼一句,杜大山似是听见了,朝他这边望了一眼,就跳下去,扑通的一声巨响,消失在河水当中。
贤伯年迈体弱,可不敢从这数十丈的高崖上跳下去救人,他赶紧往赵家跑,站赵家门口大喊:“大丫头,你爹跳河了,快去救救你爹罢!”
杜若春在家听说了杜家发生的事情,赵泽野跟她说清楚了,张夏花以后不敢来了,杜若春还没解气,可是气有啥用呢,张夏花挨了一顿毒打,自个的蘑菇也活不过来,该重新种的重新种,她只能去把草棚子收拾了,忙活到日暮,突然听见贤伯说自个爹跳河了,她吓一大跳,出去问:“我爹干啥跳河啊,在哪跳的河?”
贤伯气喘吁吁:“就在断崖那里,我也不晓得他咋了,两只眼珠子跟死鱼一样,没有啥精神,是不是碰到啥事了?”
今天无非就是那件事呗,可是她又没说爹爹不好,爹爹咋就想不开呢?
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救人,她顾不得那么多,脱下围裙往院子的栅栏上一挂,就往断崖跑,身后冲出来一人,跑得比她快多了。
赵泽野听说岳父跳河,当即一个人先去看看情况,杜若春在后头跟着他,赶不上他的速度,等自个到断崖的时候,赵泽野已经从旁边挑了一条坡度稍缓的路下到河里去,脱了外衣,一头扎进滚滚的河水当中,还好最近没下雨,河水较清澈,他在水里能看清里头的情况,要是杜大山还在附近,应该能看见。
他一路往下游寻,都没有寻到岳父的身影,心想那么大个人,淹死也得浮起来,不应该消失的啊。
杜若春跟着他走小道下到河岸边,一路沿着河岸追去,远远的看见赵泽野的身影起伏,想来他水性了得,应当没啥事,只是担心自己爹爹一心寻死的话可就不得了了,万一人真死了咋办,她三个弟弟靠谁养活?
好歹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是不能够忘掉的,她心底特别难受,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这时候,身后跟上来一个人,是村里的刘石头,刘石头听见贤伯大喊大叫,赶过来瞧瞧情况,见她站在河岸边哭,不禁心动,上前安慰:“有赵公子在,伯父应当能找到的,我水性好,我也下河一块去寻人。”
刘石头褪下上衣,让她给拿着,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河水中,跟条鱼儿一样往深处游去。
有两个人帮忙找人,应当会没事的,她安慰着自己,还是止不住哭泣,慢慢往前走,走到下游的浅滩,没看见半个人影,再往前好像就是个瀑布了,她想下到瀑布下边的深潭去看看,没准爹爹在那里呢,可是要真的掉进深潭里,爹爹就凶多吉少了,瀑布那么高,摔也得摔死。
她找了半天的路,也没找到下深潭的,要是绕道过去,可能半夜才能走到,夜里河边都是蛇,尤其是密林当中,特别多,她不大敢走,只能在浅滩边坐着,或许待会就会有人找过来。
另一边,赵泽野和刘石头在河里碰了面,两个人一人寻左边,一人寻右边,寻到浅滩时,已经天黑了,往前是瀑布,要下去得绕道,可不能直接跳下去。
两个人从河里起来以后,从山壁上攀岩而下,赵泽野的身手好,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刘石头有些困难,不过常年在山里干活,体力不差,灵敏性也好,不一会他就跟上了赵泽野的速度。
两个大男人在深潭边找到了昏死过去的杜大山,杜大山吃了不少水,面色浮肿,躺在深潭边不省人事,赵泽野给他压出了肺部的积水,又度了气,再摸脉,发现脉象细弱,不过还有救。
“我背着岳父爬上去,你跟着我就好。”赵泽野对刘石头说。
刘石头担心他一个人背这么重的人爬山会吃不消,说:“你能行么,伯父挺重的,背上去万一受不了怎么办?”
杜大山的情况不好,得赶紧带回去医治,不然可能就救不回来了,他不行也得行,咬牙道:“我没事,不然你先上去,丢根绳子下来,绑着我岳父,万一我不行,他也能捡一条命。”
赵泽野安排好了,刘石头先行攀上峭壁,峭壁湿滑,下来容易上去难,他出了好几身的热汗,脸色发红,实在受不了了,又有蚊虫和蚂蟥咬他,他心底只想赶紧爬上去,把伯父带回去,救回来最好,救不回来,也看见了尸体,对杜若春来说也是个安慰。
张夏花干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刘石头心想,杜若春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跟自个一样,遇上那些恶心的人呢?
难道这世上好人不会有好报么?
想到杜若春还在哭,他浑身就不晓得哪来那么多气力,三下五除二上了顶端,赶紧找了条野生的藤蔓,扯下来不够长,又去附近找了几条,接在一起。
丢下去以后,下边有人在抖动藤蔓,看来赵泽野已经给杜大山绑好了,他一个人背着杜大山艰难地往上爬,身上的肌肉都鼓起来,似乎非常费劲,手臂的大腿上皮肤被植物的刺刮破,鲜血不尽,他浑身发热,完全没有了知觉,只晓得一个劲地往上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