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可没有大米值钱,蜂蜜都是自己家里人上山去采的,碰着了才有,没碰着就没有,贺小瑛最近身子没有调养好,找了几个赤脚郎中,说是每日用蜂蜜泡着大枣吃,对身子好。
她娘林婶子才托人给弄了一罐子蜂蜜来,弄来的时候还故意去张夏花家里显摆了一番,说是特好的蜂蜜,哪里也找不着,蜜蜂吃的都是名贵的花之类的,张夏花当时还想弄一点去尝尝,林婶子没舍得给。
今儿真有事,张夏花也不跟贺小瑛怄气:“不然这样,我倒贴你十文钱,米不用你还了,你给我一缸蜂蜜,这可一点都不亏的,外头大米可比蜂蜜值钱多了,你刚才开的价可真伤咱们乡亲的感情,哪有这么做人的,我要不是老头子病了,正缺蜂蜜做药,我才不来求你。”
贺小瑛也懒得跟她纠缠,反正自己家的蜂蜜也没花钱,就说:“十文不行,得二十文,而且,只能给你半缸蜜,多了没有,我自个家都不够吃。”
半缸就半缸,张夏花没工夫跟她吵吵,同意了。
贺小瑛进屋里去,搬出装蜜的缸子,舀了几勺在另一个小缸子里,兑了些凉水,糊弄了一下,就凑了半缸蜜,交到张夏花手里的时候,她还没发现,往里头一看,黄橙橙的,像那么回事。
“得了,谢谢小瑛了,回头老头子好了,再来道谢啊。”
张夏花满脸笑意地捧着蜂蜜回家去了。
贺小瑛冷哼一声,这种穷乡亲,她还不屑于跟他们讲话呢。
张夏花急冲冲地把蜜端进卧房,赵泽野正给杜大山施针,接过蜜缸子,拿勺子舀起来,却见这蜜跟水一样,净往下流,一点也不粘稠,他不禁皱起了眉毛:“蜜里怎么掺了水,这可用不了,吃下去不管用。”
掺了水?
张夏花接过蜜来尝了尝,还真是掺了水,她跺脚,直骂:“贺小瑛那个贱蹄子,敢诓我,看我不去踹了她家门!”
赵泽野说:“伯母,这件事先不急,蜂蜜对胃病很有效,得先找着好蜂蜜才行,不然我上山一趟,先前打猎的时候看见了山上有几个大的蜂巢,我去弄来就是了。”
他的针法很好,杜大山这会觉得胃里不胀气了,也不抽痛,只等喝下蜂蜜,杜大山就可以吃点稀粥,总这么饿着不行,身体得搞垮了,赵泽野叮嘱他们喝些热水,好生休养,他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两三个时辰,夜里肯定能回来。
他一走,张夏花捧着蜜罐子就吧嗒吧嗒掉眼泪,杜大山有气无力,瞪她:“没有若春,今天我没准就死了,看你都交的些啥朋友,成日没事就上门嗑瓜子,有事的时候,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还会害人!”
“我哪里晓得林婶子家都是这种货色,平常还好好的呢,关键的时候就帮不上忙。”
张夏花顶了一句,也晓得自己理亏,捧着半罐子掺了水的蜜,又不能倒了,只得去灶房熬一锅米粥,赵泽野吩咐她多加水,稀一些,她就加了很多的水,基本上看不到米粒,一直用小火熬着。
她准备等米粥熬好了,把这缸子蜂蜜水倒进锅里去,提提味道。
赵泽野从杜家出去之后,来不及和杜若春讲,趁夜上了山。山上的情况他很熟悉,寻常打猎,都已经把附近的山头走了一个遍,暮春的山上暖烘烘的,飞禽走兽不少,他一路摸到先前见到蜂巢的地方,蜂巢长在一棵上百年的参天大树上,树很高,一眼望不到尽头,树叶遮蔽了月光,黑漆漆的。
只见青布衣衫的年轻人撩起衣角,双足踩上粗壮的树干,身形几乎与地面平常,仅仅依靠双腿就爬上了高树,他轻轻落在树干上,比人的头还大的蜂巢就在前方,悬挂着,尚听得见几只蜜蜂嗡嗡作响。
徒手采蜜那是不行的,他观察了一番,蜂巢似乎也在休息,不见什么蜜蜂往外飞,便又下了地,捡了一把干燥的树枝,合在一起,点燃之后,树枝发出浓重的烟雾,他举着火把重新攀上高树,远远的拿树枝去熏蜂巢。
蜂巢中的蜜蜂成群结队往外跑,看差不多了,他才取下蜂巢,快速朝来路撤离。
蜜蜂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然跑出了老远,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他在山道上疾行,落了一身又一身的热汗,赶回杜家时,过去两个时辰,张夏花看见他回来,手中拎着一个蜂巢,赶紧拿一个盆给他接着,蜂巢剖开,蜜蜂的幼虫可以吃,蜂蜜就用罐子接着,赵泽野让杜大山吃下几大勺浓稠的蜂蜜,那东西一下肚,杜大山明显感觉胃里舒服多了,不疼不痒,还浑身轻快。
“岳父,这些蜂蜜能吃三天,你每日吃几勺,然后吃些米粥,别的不要吃,我给你开了个方子,药我都带来了,每天熬两次,坚持一个月,再看看情况。”
他说着,用盆里的清水给自己洗手洗脸,去了满面的热气,看时辰不早,便告辞了。
杜大山叫住他:“若春那个丫头在家呢?”
“她在。”
赵泽野回答。
“你回去跟她讲,我没啥大事,让她别挂念我,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早点生个娃娃,我就满足了。”
杜大山其实挺想念杜若春的,这些年他没有照顾好她,他也很愧疚。
“嗯,她挺好的,岳父的话我会对她讲。”
赵泽野大步走出杜家,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子时,自己肚子里空空的,还没吃饭,白日也忙了很久,此刻一身疲惫,进院子里时,见灶房还亮着灯,他唤:“若春。”
自从他离家,杜若春就一直坐在灶房里看着火,锅里给他热着饭菜,这一等就是一晚上,她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他才回来。
“相公,我爹爹怎么样了,好些了么?”她迎出来,问。
“嗯,好些了,我给他开了药,应该没大事,以后得好好养着,不能出去干重活,风餐露宿的,他受不住。”
赵泽野说。
听到爹爹无事的消息,她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你吃饭了没有,锅里还热着饭菜呢,给你做了羊肉炖笋,可香了。”
他正好饥肠辘辘,看着端上桌的鲜香的饭菜,大口吃起来,这副吃相,她从没见过,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说:“原来你也会饿啊,以前你都是慢腾腾的,好像一点也不饿一样。”
“我也是人,当然会觉得饿,今晚还上了山,采了蜜回来,蜂蜜养胃,岳父吃些蜂蜜最好了。”
“哎,你怎么还上山采蜜了?还有,你怎么叫他岳父......”她问。
“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养母,可是你很珍惜和养父的感情,他于你有恩情,就算明面上闹掰了,私底下见了面,我也应当叫一声岳父。”
赵泽野说。
她点点头:“嗯,我一点也不恨我爹爹,没有他,我还不晓得在哪里,谢谢你啊,相公。”
他说:“本来你我是一家人,何必要言谢。”
杜若春心底美滋滋的,望着他一直傻笑,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端着碗转过身子,不给她瞧,她倒是好,追着他跑,总要与他脸对脸,他别别扭扭的吃完了饭,漱了口,竟然不允许她去收拾碗筷,直接锁了门,将人抱上了床。
杜若春这几日身上发沉,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是吃药吃的,还是害了病,在床上的时候,赵泽野给她把把脉,没觉得有问题,便让她安安心心的,兴许是忧虑过多导致。
她自然是听他的话的,很快就睡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