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声音很有安抚力:“那都是你自己的想象,不要什么都往最坏的地方想。我知道这些年你跟着我,事事都要往最坏的情况打算,我们才生存下来。
可是感情的事,往最坏处打算,那么只有一条路就是放弃。
你只要问问你的心,你真愿意放弃么?你放弃了会不会后悔?是从此错过还是将来真演变成最坏的结果,那个更不能接受?
如果是后者,那么赶紧快刀斩乱麻吧,托的越久就越难受。”
紫鹃真的不知道,之前她以为她很明确,但是真的问问自己的心,她只能说她不知道。
林黛玉拍怕紫鹃的背,拥抱了她一下:“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好好想想吧。不要急着下结论。”
“可这样的话,姑娘的名声……”除了卫若兰本人,紫鹃其实还有其他的顾虑的,而且这个顾虑是紫鹃绝对不能忽略的。只是她本来不想对林黛玉说起这个顾虑的,不过现在还是说出口了。
那就是她要真闹出勾引卫若兰叛出家门的惊世新闻,她的旧主人林黛玉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没准会有什么麻烦。这是紫鹃不能接受的。
她自己能承担各种不良后果,但是没有权利连累别人。——这是紫鹃为人的底线,何况这个被牵连的人还是她最重视的林黛玉。
林黛玉却笑了一下:“我就是知道你担心这个。现在你的情况本来就不能按一般人的情况看,所以你不用顾虑我。一个都要靠女子做总管的林家。人们的看法是不一样。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侍女要是有这样情况,那是天大的笑柄,可是一个在外奔波的总管,就不一样了。当你自己撑起这么多男人才能做的事的时候,人们也不会完全按照女人的要求看你。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郝府婆子们的闲话,你要平平常常的嫁了,人家倒要稀罕。你要处处都不一样了,人们心里反倒认为正常了。”
紫鹃却摇摇头:“姑娘说的轻松,只怕那时候姑娘在柳家就不轻松了,日后和其他太太奶奶们来往。也会被人嘲笑的。”
林黛玉正色说:“你就是普普通通的嫁了。我以后也少不了被人背后闲话,林家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让人家说闲话的?
再说就是我在贾府的时候,哪里错过半步。不是一样没少了闲话的?老太太没给我财产的时候。她们造谣说我穷。靠着贾府生活;我也不能分辨什么。老太太给了我财产的时候,她们又说我刁钻,逼得老太太都不敢存着我的钱。横竖都是我的罪。我就是听见了,又能说什么,还不是咬着牙吞下去。
我如今看的开了,如何处处介意别人的闲话,否则我还能活的下来么?
贾府抄家案子未定,我就订婚了,要嚼舌根的也不会少说一句。我自己都这么多话柄,还在乎多你这一件?
还是那句,你要只是个侍女,也算我大罪一件。既然你是林家的总管,内外事情都管着,刑部调查应付过,和什么人生情也不是不能的。既然出了格,一件事过了,两件事一样能过了。”
这可以比方,公认的正人君子偷看人家漂亮小媳妇让人发现,于是人人都骂他好色虚伪;浪子天天青楼云雨,那么街调笑几句大姑娘,人们都见怪不怪。
男人是这样,女人也一样。
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侍女和人私奔了,那么连同主人家的名声一起扫地了,只怕抓回来还得浸个猪笼什么的。可是街上开店的脂粉店女老板自己招了个年轻小白脸做上门婿,人家也只是笑话几句也是就算了,不认为是什么大事。
紫鹃虽然不比例子里的自己开店的女老板,在人们眼里也不是规规矩矩的深闺女子,这有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人们看的也宽松的多。
对林黛玉也一样,一个贵族小姐如果她的侍女勾引了别人家的少爷,马上名声狼藉了,可是她家的整日里抛头露面的总管闹出这等绯闻来,影响就轻得多。整天外头跑的,遇上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就不是家里的小姐能知道,能管理的了。
特别是紫鹃这样已经出了名的不同寻常的女总管,和林家这样特殊情况的人家,一并算起来,并不像紫鹃担心的那么严重。也许也不至于林黛玉说的那么轻松——不过背后的闲话,哪有那么容易,但是应该也无大碍。
就是有不利之处,林黛玉也想淡而化之,省的紫鹃压力更大。林黛玉是个善良姑娘,她认为紫鹃为她做了这么多,并不会认为是理所当然,而是真心希望紫鹃能幸福。
这事倒是最后会发展成怎么样?林黛玉分析不会太严重,有些麻烦挫折的,她自己和紫鹃都不是软弱的人,不是应对不来的。
不过林黛玉叹口气,又说:“也因为你这争强掐尖、精明能干的名声,有了这等事,只怕人们会认为是你笼络住了卫家公子。既然你说卫家公子不是多干练的,你又个算计的名,可不是人们都这么想你。
这样的话,他到比你好过些——这世上本来男人就比女人容易太多,这事上还得算在你头上,你就更难了。”
这事紫鹃可不是没想到,这事一出,没人管谁追的谁,她红颜祸水的名是背定了,都是她勾引的卫家少爷,正经九尾狐狸一只。
林黛玉这姑娘很少考虑这些世俗的事情,但是只要她考虑了,她远比一般人看的透彻,想得周全。各种利弊娓娓道来,细致清晰。
但是如果紫鹃真嫁给了卫若兰,闹出一场卫家除名大事,人们估计都的认为林黛玉不是个精明擅长管家的女子,所以养得出紫鹃这样的下人。
说不好什么贱人当面也会嘲讽一下——如果有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林黛玉的伶牙俐齿可不是闹着玩的,除非她懒得和你计较。
紫鹃的婚姻选择还悬着,林黛玉的婚礼还在准备,她们却接到一份喜帖,潘芳草姑娘的婚礼要到了,真是可喜可贺。潘大人在朝中任职,当然知道林黛玉去了郝家,所以发喜帖的地方不会不知道。
林黛玉和紫鹃这才想到这阵子忙的没给薛宝琴换了地址的消息。紫鹃想了想,决定自己去一趟才好。
结果到了夏家——桂花夏家的名气不小,不难找的。只见到了夏金桂,薛蝌回来之后,就把薛姨妈和薛宝琴接回家去了——薛家二房没有在贾府长期安营扎寨的打算,既然一时不回去金陵,那么自然收拾在京城的房舍。
虽然为了薛宝琴的婚事有个靠山,才一直留在贾府,但是房子不是没安排好的。这不就用上了,不能让伯母和妹子住人家堂嫂娘家的。
夏金桂就恭喜了林黛玉的事——夏家能没有当家男人,还能做这么大的买卖,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客套之后,既然薛家人不在,紫鹃就关心起夏金桂个人问题了:“我多句话,夏姑娘现在和薛家合离没有?”
夏金桂的脸色就变了,气愤不已:“那薛家老太婆这是个铜豌豆,软硬不进。这薛蟠只判了流放,她哪里肯放了我?!薛家大房早空了,二房的钱她又弄不到,女儿又这样了,也指望不上。她可不是指望我养着她们母子呢,能放过我?”
在贾府她们没什么来往,出了贾府,几次来往,都发现彼此才是同类,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虽然来往不多,感情上也算半个闺蜜,所以夏金桂也愿意当着紫鹃说心里话。
紫鹃想那薛蟠估计判的是终身流放,哪里还能回来,就是赶上大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要是十年八年甚至更久,根本就是耽误人家夏金桂的青春啊。
何况薛蟠就是回来了,一个劳改释放犯,不是紫鹃歧视犯过罪的人,她倒是可以想象浪子回头,可是世人却不这么看啊。夏金桂有这么个丈夫,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薛姨妈做的真是不厚道,也是当年夏老太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错安排了姑娘的婚姻。这就是林黛玉说的哪一段婚姻不是千挑万选,左右衡量的,结果却不一定如意的,因为婚前怎么思量比较也不能保证婚后不变化的。
当然薛蟠开始就不太靠谱,真不知道夏老太太看上他什么了?这个当然不能问。不过闹得如此地步,夏老太太万万想不到的。
紫鹃这里思量,夏金桂却说:“都传说你这个林家女总管不一般,好歹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
紫鹃就问:“现在薛姨太太最在意什么?”
夏金桂思考着:“最在意什么?钱吧?没人养老?她那大牢里的女儿?”
紫鹃又问:“薛家真的没钱了?还是薛姨太太藏私?到底金陵四大家呢,怎么说没钱就没钱了?薛家又不像贾府那么多人口,那么大的虚架子要维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