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紫鹃虽然想着账本,还是戒备的看着贾老太太,生怕她来一句:嫁妆给你了,你可以高攀北静王了。
好在贾老太太只是有些疲惫的让她们走了。
路上,林黛玉看四下无人,低声问紫鹃:“你说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紫鹃郁闷的说:“姑娘,咱们还是回去说吧。”路边有耳就麻烦了。
回到稻香村,林黛玉就没精打采的,偏史湘云居然过来说话,林黛玉有几句没一句的应付,很快就让史湘云抓住了说错了诗句,林黛玉对史湘云的嘲讽只是冷冷一笑:“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我也学的正经规矩起来,自然要忘了这些不相干的。”
史湘云终于说出了她大概憋了很久的话:“林姐姐又不是做正室,有德也未必中用。”
林黛玉听了一震,紫鹃当时因为史湘云绊住了林黛玉,所以她先到里屋去处理贾老太太新还给林黛玉的田契,没在现场,在林黛玉跟前的伺候的是雪雁和春纤。雪雁一听这个立刻把手上的杯子一摔“史大姑娘你怎么说话的?你胡说!你……”
“有你说话的地方么?”史湘云冷冷扫了雪雁一眼:“就你这么不懂规矩,到了人家王府里迟早被打死。”
“史湘云你是疯了吧?!”林黛玉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只盯着史湘云说。
紫鹃刚跑出来,要说话,就听春纤说:“我们姑娘虽然家世清白,嫁妆丰厚,可惜什么王府的也不会肖想,所以史大姑娘不用把担心自己的事的情况,费在我们姑娘身上了。”
紫鹃欣赏的看了一眼正稳稳的把手上的茶壶放在桌子上的春纤,不过茶壶还是应该拿在手上,看史湘云都要扑过去的样子,你手里好歹有个武器啊。就是烫伤了史大姑娘。老太太要打。咱们房里的银子使得到,还能让你疼了?
紫鹃一边扶住林黛玉一边说:“就是啊,史大姑娘就不用操心我们姑娘了。老太太那里,我们姑娘的事却和史大姑娘不是一样的愁法。”
不等发抖的史湘云发话,紫鹃就扶住林黛玉说:“姑娘到里面看看太太的奁田的帐吧,看那田契,老太爷和老太太真是疼太太。”
太太?史湘云反应一下才明白紫鹃说的是贾敏。她倒是是经过大牢的,恢复就是不一样的:“紫鹃你可是贾府家生子,太太太太的随便叫的?”
紫鹃一笑:“史大姑娘这么消息灵通,怎么不知道老太太早把我给了我们姑娘,我可是林府的人,就是贾府的两位太太跟前也不能说我说错过的。”
“林府?林家还有府么?”史湘云本来只是想要刺激一下林黛玉。出一下这些天的闷气,没想到连个丫头们都敢讽刺自己。家世清白?不就是说我们史家坏了事么。嫁妆丰厚?不就是我没有嫁妆么?一个跟前都算不上的东西,都敢这么狂。等你们到了什么王府,有人家正室王妃收拾你们。气昏头的史湘云索性撕破脸了,怎么刺痛林黛玉怎么说说了。
林黛玉果然一颤,紫鹃正扶着她,当然感觉到的,心里又疼又气。面上却笑的甜甜:“林家房子还有。声望还有,怎么就成了没有林府了?不就是遣散了家人了么?什么时候这个成了标准了?”
林如海怕自己身后。林家的姑苏老宅被贪婪的贾府卖掉了吞了银子,就提前找了证人说明白了,姑苏老宅以后女儿出阁用不到了,索性卖了一半供奉宗祠,一半用于遣散下人。所以姑苏老宅的林府确实没有了。但是还是林家老祖宗,老太太,太太(就是贾敏了)陪嫁的田庄别墅啊,这不,这份地契正和田契一起刚被紫鹃清点过呢。
所以紫鹃硬气的说,林家房子还有。难道我们姑娘住进去,难道不是林府?谁规定府必须要原来的老宅或者官邸才行?乡下地主老财们可是都称自己家叫做府的啊,我们姑娘的别墅总比那些强吧。
史湘云明确听说姑苏林家老宅卖了,以为紫鹃哄她,冷笑说:“不是说卖了老宅才遣散的仆人么?难道遣散一个子不给的?”
紫鹃还回去:“一个子不给的遣散,变了自由身,也是要感激的。总比被主子带进大牢里好的。何况老宅叫做林府,我们姑娘的别墅田庄们都不叫林府了?真是难为外头人了,史大姑娘在这里一说,人家就得想办法给我们姑娘的别墅田庄想个称呼出来的。”
你们史家的下人们可是都跟着你们家坐大牢了——好像没有,只是圈起来等着审判完了发卖呢。不过话要说的狠不是么?
还有没有林家老宅,我们姑娘还有别墅田庄们呢,这才叫嫁妆丰厚。
史湘云被噎的一愣,不过马上反击:“林姐姐果然嫁妆丰厚,北静王妃听说家里是清流,嫁妆上恐怕不是很阔绰的,林姐姐要是越过去了,恐怕不好的。”
清流?嫁妆不阔绰?是说我们老爷不廉洁,所以我们姑娘嫁妆才多的?
紫鹃冷清一笑:“史大姑娘的话,我倒是听不懂,不过这么些年,只听说没有嫁妆出不去门的姑娘,没听说过嫁妆多了有人嫌弃的事情。”
谁怕谁,你还是担心自己没嫁妆,没家族怎么出阁吧。人家卫家都闹成这样了,还能娶你过门?就是娶,你光个一个上花轿?晒妆晒空气?你丢的起这人,人家卫家不能吧。
史湘云看紫鹃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来了。紫鹃浑然不觉一样,反倒笑的和蔼可亲。
史湘云气的转身就走:“你们先得意着吧。”
“史大姑娘费心了。不过我们姑娘再不得意,也不是史大姑娘说得起的。丈八的的灯台先的照照自己吧。”紫鹃声音不小的说,让在门口探头的粗使下人们也听的清楚。
史湘云脚下一绊,反而更快步走了,把她住的部分和堂屋的门关的震天响。
等史湘云走了,林黛玉也快步进来屋。紫鹃急忙跟进去:“姑娘别理她的混话。”
林黛玉在里屋坐定,眼泪才出来:“恐怕这府里都这么想了吧,我总要给王府做小的。”
“老太太没说话,谁敢说一定。看三姑娘,四姑娘都没这等混话的。难怪史家没出事。卫家少爷就死活要退了这门亲的。这等人少德寡理的,怎么做的主母?”紫鹃在林黛玉身边坐下,拦住还在发抖的林黛玉安慰说。
林黛玉擦了擦眼泪,才说:“老太太对北静王府里的提亲,我看是不愿意的。只是老太太也有些被制肘的无能无力了吧。”
这个和紫鹃想的一样。紫鹃看贾老太太给林黛玉田契地契的时候,也认为贾老太太是不满意北静王提的亲事的,但是估计这时候才发现很多事都有心无力了。连宝贝外孙女怕是要护不住了。所以才把她手上林黛玉的最后一份嫁妆直接交给林黛玉自己管理。
要是地契田契,涉及田租之类,林黛玉本人是无法打理的,而且有林黛玉手上的曾祖母,祖母,母亲的嫁妆单子在。奁田贾府除非杀了她,要不是夺不了她的。贾老太太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急着给林黛玉。
不是有人打主意到这笔财富上,就是贾老太太在想办法抵制北静王府的亲事。
想贾老太太唯我独尊的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认为去做侧室能好过的?贾元春估计是没办法,送给皇帝做小了,那可是九五之尊啊,小老婆混得好顶个大员呢。可是一个北静王,谁会舍得自己的宝贝去做小的。
可惜像贾老太太这么想的。贾府里面。除了林黛玉的人外,估计只贾宝玉了。连紫鹃的同盟贾环怎么想的。紫鹃都没把握。
没准贾政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可惜贾政实在太没用了,和他老婆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在他老婆同意,他反对的情况下,都是反对无效的,要不袭人怎么还叫袭人,一点改名的意思都没有。这点小事都没希望,何况大事呢,能指望上?
不过紫鹃自己心里有了计划,希望能有用吧。
于是紫鹃说:“老太太不愿意,那么一时还定不下来。既然没定下来,就有回旋的余地。我有些想法的。”
“什么想法?”林黛玉靠着紫鹃,忍着泪水,问。
紫鹃说:“这婚事成不成,不是只看两家愿不愿意的。总有个大家都遵守的规矩,比如合八字,要八字不合,怎么个愿意不能的。虽然不是正室了,也是侧妃,不能不走这步吧?如果姑娘现在用的八字之前因为什么改过的,而本来的八字偏和北静王不合。
这八字和性格一样,只有合不合,不合的话,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两个不能凑和。“
林黛玉一听就明白了,就是说散布谣言,说自己真实的八字和北静王不合,虽然是侧妃,也是要合八字的,八字不合,自然不成的。
可是“如何能知道北静王的八字的?如果年庚送来也迟了。”林黛玉分析这个方法的难点:“就是知道了北静王的八字,如何让贾府的年庚写成我们想要写的啊?”
林黛玉怎么想这个计划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由更加沮丧。
紫鹃也知道这困难不少,可是一时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再说别的也未必还成功。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吧,要不怎么办呢?
紫鹃想了又想:“北静王的八字,我想法出去一趟吧,找个人打听一下。”
“这个找什么人能打听到啊?”林黛玉问,这话也有利,古人都是迷信的,一般情况不会把八字四处泄露,害怕被人用八字做法害了的。所以北静王这样的高门公子,这八字更是难得到的。
紫鹃就说:“史大姑娘之前的未婚夫卫若兰也是他们圈子里混的公子哥,没准会知道的。我去问问吧,总比什么不做的好。”
林黛玉听了,迟疑的问:“卫家公子不是因为拒婚离开家了么?难道现在史家倒了,卫家愿意退婚了,所以他回去了?”
紫鹃说:“没。也因为没有,我才好去问的,要不我算什么,怎么去卫府找卫家少爷的?”
“你知道卫家少爷的地址?”林黛玉问,问完了才想起来:“对了。你上次找我的时候。路过过卫公子家,给什么王妃包扎过的那次。”
紫鹃点头:“就是那里的,我能找到的。他那里也没有什么人,几个仆人多数也不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所以也不怕被发现的。”
林黛玉其实有些不同意,可是也没别的法子,“你一个姑娘家的。找到人家孤身男子家里,总是不好吧?”
紫鹃就说:“反正也没人认识的。”
林黛玉总有些不放心,紫鹃也顾不得了。
不过紫鹃总没忘了其他重要的事,刚到手的田契。紫鹃就问林黛玉:“姑娘要看看老太太给的地契田契么?还有一本帐,房租地租的都写的分明。”有了这本帐,紫鹃想着以后贾府倒了。她也总有办法打理这些的。
林黛玉现在心里有事,只摇摇头:“你好好收着吧,以后再看。”
紫鹃如法炮制,把之前那粗大的金镯子找出来,把田契房契先装进去,要好看以后再说吧,先保险吧,地契田契这东西纸张大。非得要个大的没办法。
账本紫鹃决定抄写数份。分开存放。连夜抄写了账本,写的手腕都疼。这毛笔字写着就是费力,要是电脑打字的话……算了不想了,再用电脑只怕要等来世了。
把抄好的账本放在包袱了,紫鹃就去请假了。因为某些潜规则,紫鹃请假倒是顺利。
紫鹃让轿子停在某家有侧门的店铺前,步行直奔卫若兰的宅子,好在距离卫若兰宅子不远就有这么一家有侧门可以出入的脂粉店。
真走到了卫若兰门口,紫鹃却有些惆怅了,还真的没有把握说服卫若兰交出北静王的生辰八字啊,这还是在卫若兰知道的情况下,他还有很大可能不知道。不过起码知道北静王的生日吧,有生日也能算个大概不合的。
这个时候,紫鹃突然想到一事:她还有个办法呢。可以去找个灵验的算命师,让他个找个不利大妇,或者不利“同列姐妹“的八字呢。像北静王府找侧妃,除了两人八字合不合,估计也会看对方的八字是不是宜室宜家,多子多福之类的吧。所以从克北静王妃下手也不是不行。
这样的话,也不影响林黛玉找其他的夫婿,因为不做侧室,谁管你不利大妇啊。正好一次杜绝了所有做侧室的可能,一了百了,一劳永逸啊。
紫鹃正这么想,就听傍边一人:“这不是叶姑娘么?你有事来找若兰?”
紫鹃一愣,抬头一看,却是小谢公子。紫鹃马上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不一定要问卫公子,只是这一带的人就好。不过还是之前说过话,也放心些。”
“打听事?”小谢公子果然聪明。
紫鹃一笑:“我小姑的亲事,想要打听一下。”紫鹃是丫鬟,那么小姑应该也是丫鬟,只能自己家人来打听也不是说不过去。紫鹃想的找卫若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这个。只有赖家那么多下人,都能打听的事,反正卫若兰和小谢公子都应该不知道的。说真相只说部分真相才是令人相信的大杀器。
果然小谢公子没有怀疑的样子:“附近的人家?”
紫鹃点头。
“可是叶姑娘,你订婚了?你不是跟着姑娘么?”这会儿才想起来啊。跟着姑娘的大丫鬟,因为是要做陪嫁丫鬟的,也是姑爷姨娘的重要后备军,所以正常情况都是不可能定过婚的。紫鹃一个姑娘打扮,自然不可能是结过婚的,说小姑,自然是定过婚的未婚夫的妹妹了。
紫鹃有些怅然的解释:“我很小的时候,我娘給我定过一门亲事,不过没两年他就夭折了。我进了府好些年,我们姑娘才来贾府的,老太太就把我给了我们姑娘了。”
“这样啊。”小谢公子明白了,原来是望门寡,下人们的规矩不比主子,别说望门寡了,就是寡妇都有改嫁的。所以紫鹃守了望门寡之后进了府,再之后跟了姑娘没什么。
紫鹃想起一事,就说:“我小姑是个老实孩子,所以我想要打听一下对方人品,再来找个好卦士算上一算,能有个好姻缘,我也算对的住她哥哥了。”
小谢公子对这样顾恋亡人的女子,也有些欣赏,这个社会的男人都喜欢女人对前夫,好吧,准前夫也行,念念不忘的,这是社会主流思想。
所以小谢公子就说:“那你问问卫家的下人们吧,这些人最是能传播消息的。姑娘一辈子的大事呢,慎重些总是好的。”
紫鹃心里叫苦,你难道也是来找卫若兰的?那么我这么好的理由,可是有你在,我就没法见卫若兰问北静王的生日了。
怎么办?
不过既然如此,哀嚎也没用,还是抓住机会办其他的事吧。紫鹃只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是啊,问了附近人的评价,再找个靠谱的卦士。周围人的评价好问,如今好卦士却难找了。唉!都是发愁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