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胆子最大,也出过门,当然让她去的。”史湘云理直气壮。
林黛玉就说:“用我的丫鬟怎么也的先问过我吧。我的紫鹃胆子大出过门又怎么样?这话好像前几天更有人形容过云妹妹吧,也太抬举她了,我们受不起的。”
林黛玉也急了,这种时候,你让紫鹃出去什么意思?关键是“胆子大,出过门”这话这里听着这么别扭,好像我们紫鹃胆子大,出去会野男人了似的。于是林黛玉马上反击。说起来林黛玉要刻薄起来,史湘云还不是对手。
“这时候,等着好了,哪里出去的。”贾探春支持林黛玉。
史湘云冷笑:“难道你们都不担心老太太的安危么?那些前厅的客人都跑到这里了,老太太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既然没有看见听见女眷,说明老太太那边还好吧。就是女眷们为了体面走水也不出来,那么丫鬟婆子什么的总有稳不住的吧?怎么一个没看见,也没听见声音的?说明老太太那边真的没事。”林黛玉分析解释。
贾探春等人点头。
薛宝琴接着说:“既然云姐姐这么担心老太太,不如云姐姐派了自己人去看看情况的。”重音在“自己人”。
史湘云本来就抵挡不住反击的林黛玉,加上同样伶牙俐齿的薛宝琴,还有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明显倒向林黛玉的贾探春,就更不是对手了。她求助的看看薛宝钗,薛宝钗接了她的求助的目光。就转头对莺儿说:“你去看看吧。”
薛宝钗认为这个时候可是向贾老太太表忠心的好时机,当然要抓住的。不过她也不想得罪反对史湘云的人,就对史湘云说:“云妹妹,你一片孝心。可是也急得糊涂了,好歹用你自己的人啊。我想要不是你先开口,颦儿估计也要叫她的紫鹃去一趟看老太太了。”
果然是薛宝钗好口舌。
史湘云从上次查抄大观园之后。对薛宝钗和贾家姐妹们心里都有些间隙的,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又见贾探春明显的倒向了林黛玉,连宝姐姐也不帮自己——对上林黛玉的时候,其实薛宝钗从来没偏帮过史湘云,只有史湘云才不惜余力的维护薛宝钗——心里更加不快,冷哼一声:“既然林姐姐也这么想,那不正好。我替她说了。”
林黛玉冷笑:“我的丫鬟不用别人替我指使。”
“林姐姐还是这么小气,不过用一下你的丫鬟。”史湘云今天是要和林黛玉杠到底了。
紫鹃斜扫她一眼,这是普通的用么?你是要我出去冒生命危险的。
“云妹妹最大方了,那把翠缕借给我用一年半载的吧?”林黛玉也火上来了,马上回击。
宝琴马上笑着说:“这个云姐姐一定会同意的。”
史湘云冷冷看了薛宝琴一眼。薛宝琴当然装没看见,继续笑靥如花。还是薛宝钗圆场:“琴儿别闹了。好了,让莺儿去看看吧。”
“凭什么?”史湘云不依不饶。
薛宝钗抢在林黛玉开口前说:“就当你们把孝敬老太太机会让给我吧。让莺儿去吧。”
林黛玉看看薛宝钗,又看了看贾宝玉,决定给薛宝钗面子:“就按宝姐姐说的吧。”宝姐姐要做老太太的孙媳妇的,这事还是让宝姐姐表现才好。
史湘云看没人支持她,心里不高兴也没办法,不再说话。这才平息下来。
平时她因为都是孤女,所以体谅史湘云的小性子。对史湘云比对其他人好的多。可是她发现史湘云却是所有人对她最不好的那个,别人不敢惹,专门欺负自己。
林黛玉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就不高兴了。又不是欠了你的,凭什么总让着你,尤其在你明显把我当敌人的情况下。那就不是宽容,是白痴了。
今天更是明显针对了,你的丫鬟就在身后,凭什么用我的紫鹃,故意害她吧?不过看在薛宝钗圆场的份上,林黛玉不想再争执了,可是也不想再忍让史湘云了。人是有底线的,林黛玉又是护短的。
莺儿这里还没出门,琥珀就来了:“前头走了水,已经没事了。有些乱,老太太让姑娘千万不要出去,连跟着姑娘的人也不要出去。等老太太,太太忙过来,再让姑娘出去的。”
姑娘们才放下心来,先起身恭敬听了。然后才七嘴八舌的问起怎么回事来。
琥珀也不太清楚,只是突然就听见外头说走了水,然后一片人声,内堂请的都是太太,奶奶,小姐们,自然不能出去。派人打听了,老太太只安慰客人们说没事,大太太和二太太她们出去了。
一会儿二太太的人回来禀告了老太太什么,老太太就让琥珀来通知姑娘们不要出去了。
既然老太太没事,又下了令,大家就不用去了,刚才的争吵似乎也就算了。
不过姑娘们这一番争吵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思量了。何况在个人心理也不是没有影响的。
等了似乎很久,老太太才有派人来说没事了,姑娘们散了吧。
紫鹃把林黛玉护送回稻香村,就赶紧去打听情况。
不听不知道,原来走水是走水了,但是也不严重,好像是放鞭炮原因引起的火,关键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戏台给点了。——这个紫鹃有些不明白,这个怎么可能发生,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鞭炮也会嘣,戏台也是易燃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概率小了点。
戏台一着,就明显了,本来贾迎春的婚事,来的也都是亲戚故旧,贾府的亲友故旧也多少有些体面的。本来也稳得住。可是问题出在主人没稳住。
贾赦童鞋居然看见火起,又见身上着火的小戏子们乱跑,就吓坏了,自己惊叫着跑了。他这一跑。贾家其他不肖子弟们也跟着跑起来。
这么一来,你让人家客人坐着不动么?显然不可能!于是就乱了。
倒是贾政童鞋呢,没反应上来。还坐着不动呢,贾环见伯父亲族都跑了,客人也开始跑,就过来搀扶了他父亲一起走。贾政才反应上来,想要指挥灭火什么的。
可惜行动力太差了点,越指挥越乱。好在还有贾珍、贾琏在,总算把火势解决了。本来也不大的。
因为贾政无能,没什么作用,而贾珍、贾琏倒是采用了正确的行为,指挥灭火。
所以火灾没发生,可客人很多跟着贾赦一干人跑了。也不怨人家,你家主人,新娘父亲,和一干贾家子弟都跑了,人家自然应该跟着主人后头跑吧。
起码贾政、贾珍、贾琏都认为跟着跑了就跑了吧,他们也没好阻止——贾赦第一个跑的,他们没脸阻止啊。
再说他们认为出去避避也好,反正跟着贾赦跑的,还能出什么事。
等一会儿请回来。重新开宴就是了,当然估计没人吃了,但是这个形式还是要走的。
于是能干事的贾珍、贾琏加上没什么实质用处但是也有地位的贾政、贾环,忙着灭火,安排事物,安抚剩下的客人——剩下不跑的都是要面子的。所以多数是重要人物,才要更加关注才行。
哪里想的到贾赦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他老人家丢人现眼的最早跑掉也罢了,居然跑的方向是贾府里面。对,就是贾府内宅方向。
这些人跟着贾赦和贾赦后头的贾家子弟们一路跑,路过了贾老太太招待女眷的大花厅,就是贾老太太听到外头人声鼎沸的情况。
然后部分人发现不对,就停住了,然后就走散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贾府姑娘们在的偏厅了——人家不知道你贾府不让姑娘们看见客人,在后头看房子自娱自乐,所以就出现了那件乌龙事。
这叫什么事啊。难道贾府的下人们都不太瞧得起贾赦夫妻,紫鹃原来还没太感觉,现在才知道这贾赦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贾老太太也气的发抖,怎么生了这么儿子,根本就是冤家啊,或者说讨债的啊。正经把贾府的面子都丢光了。
可是人家贾赦也有办法,脸皮无敌厚,居然说因此得了病,病倒了,不来见他恨他恨到咬牙的老娘。
贾老太太当年也是一代女中英豪呢,能被她这没智商的儿子难住?贾老太太自有办法。她装作没她大儿子这回事,不派人去看贾赦,也不对来请安的邢夫人,贾琏说什么。然后让王熙凤把那天跟着贾赦跑的贾家子弟中在荣国府办事的,全部辞去,一个不留。
就是臊着贾赦,不过贾赦的脸皮不是贾老太太能理解的厚度,有没有用就另说了。
不过林黛玉担心的是:“二姐姐这起嫁酒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婆家会不会忌讳啊?”
紫鹃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安慰说:“二姑娘的姑爷家只有二姑爷一个在京城,所以只要二姑爷和二姑娘好,也没别人忌讳的来的。”
林黛玉还是不放心贾迎春:“二姐夫不会因此忌讳吧?哎!二姐姐也是不会分辨的。”
紫鹃继续睁眼说瞎话:“忌讳什么?又不是出了别的事,着火的,红红火火,开始过日子的好兆头。”
“希望二姐夫也这么想吧。”林黛玉很有不祥的预感,不过和紫鹃一样,总不能说出来啊。说了多不吉利啊,还是不说,自欺欺人认为还是有可能会好的比较正确。
估计贾府的姑娘们和表姑娘们多数都和林黛玉一样,又不好的预感了,不过都自欺欺人宁可相信什么红红火火这类睁眼说瞎话的安慰的话。
然后就是薛家的喜宴了。说起来这么近的日子,薛姨妈还带着薛家众人来参加贾迎春的起嫁酒,真是重女轻男,为了薛宝钗煞费苦心啊。
紫鹃心里想,要是她是夏金桂。过了门听说这些,也不会痛快了。
贾老太太不知道本来就不想参加薛家的喜宴,还是真的因为迎春的起嫁酒气到了,总之有充分的理由不来。贾赦装病。邢夫人也有理由不去。
于是就由贾政王夫人带队去参加薛家喜宴。因为就在贾府地盘上,真的好去,连车都不用做。一走就到了。所以贾府是第一批客人了。
薛蟠倒是很重视这个婚事,办的相当隆重。不过因为地方和薛家在京城的地位和社交问题,想要隆重,在客人数量和质量上有些难度达到隆重。
所以薛蟠在热闹上下了功夫,小小一个院子,居然扎了四座戏台,对着唱。噪音污染啊!
虽然薛家在京城没什么势力。到底是王子腾的妹妹家,贾府的亲戚,也有人结交薛蟠的,加上什么生意往来的,也不少人的。
薛家院地方不大。所以桌之间密度大,丫鬟们也没有安排席面。
紫鹃被四台戏吵的头疼,又站着看别人吃,人又多,实在闷得慌。
就无聊的想怎么才能溜出去透透气才好,林黛玉洞悉了她东张西望的意图,招手让她过去,低声对紫鹃说:“你安生些,可别出去。这地方小,人多,哪里有空地方?”好吧,林姑娘其实是本人有和紫鹃一样的希望,所以才想到的不能的理由的。
紫鹃说:“我想要溜回府里去透透气,没打算在薛家院子里啊。”
林黛玉一笑:“我就知道你。忍着吧。我今天眼皮直跳,心里总怕有什麽发生。再说宝姐姐这么细致的人,今天这么乱的时候,她能不锁了门,让人能进了府里去的?”
也是,紫鹃才想起薛宝钗很记得锁薛家院子和贾府之间的门的,所以想要透透气的可能性没有了。
“林姐姐真是的,这时候还不忘和紫鹃说悄悄话。”史湘云因为今天薛宝琴是主人,不在她们桌上出现。正好赶上林黛玉没有帮手,又想着因为距离王夫人近,贾探春也不敢帮着林黛玉,就发起来进攻。
今天林黛玉和贾探春、贾探春故意的,让史湘云和林黛玉间隔贾探春和贾惜春坐着,隔离。所以史湘云听不到林黛玉和紫鹃说什么,幸亏听不到,要不正好有话题。
林黛玉也不是不能找个理由圆过去的,不过她现在不打算忍让史湘云了,于是她风轻云淡的一笑,迎战:“云妹妹也可以和翠缕说的啊。”
“我可没那么多话说。”史湘云继续。
林黛玉抿了口茶水才说:“既然云妹妹没有话说,自然可以不说。我有话说为什么不说啊。也没影响云妹妹什么吧?”
史湘云正等这句,正要开口,贾惜春突然说:“林姐姐和自己丫鬟说句话,也没什么。云姐姐打趣一句,都是在家时候的随便的话。今天这么多外人呢,还是回去说吧。”
史湘云没想到居然是贾惜春出口说了,心里更加委屈起来。又想起查抄大观园之后,薛宝钗搬走,她就得搬离蘅芜苑,而贾家姐妹和林黛玉都没邀请她的事。心里更加不满,不过这么多外人,她总算也没说什么。
可是等到薛家的喜宴散了,她们回去走到大观园的路上的时候,史湘云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薛大哥成亲了,那么宝姐姐也就该定下了。我看宝姐姐会定给宝哥哥吧,这样宝姐姐做了嫂子,多好。”
一边说一边偷看林黛玉,林黛玉现在也不想嫁给贾宝玉,倒是真的盼望是薛宝钗嫁给贾宝玉的。
因为她还是关心贾宝玉的,对贾宝玉这个长不大的性子很担心,如果能娶了薛宝钗,就能为他运筹幄之中做过贤内助的,对贾宝玉很有好处。这个贾宝玉本人不懂,而成长了的林黛玉却是懂的。
可是因为林黛玉正恼了史湘云,自然懒得说明,只当没听见。
结果还是贾惜春开口了:“宝姐姐就算定了宝哥哥,云姐姐恐怕也比宝姐姐先出阁,难道到了人家家,云姐姐还像现在这么自由么?”
贾惜春说这话也许没什么想法,不过史湘云听起来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你嫁了人,总不好意思在像现在一样天天赖在我们家了吃住了吧。
这话对史湘云来说不能接受。她心里一冷,就想到一个说法:“是啊。卫家说起来也是百年的大族了,规矩大,我恐怕不得空来的。说起来这点。我倒是羡慕二姐姐,怕是没那么多约束的,能常常回娘家来看看的。”
这么一说。脸色先变了的是贾探春,当然贾惜春也没好脸色。史湘云这句话就是在夸耀自己的婚事,而且是在踩贾迎春的婚事的基础上炫耀的。
就是说贾迎春低就婚事,男人家没根基,没规矩,又比贾府低,倚仗贾府。所以媳妇才能自由回娘家的。
在贾探春敏感的听法里,甚至有些暗示贾迎春的婚事不美满——要不为什么常常会娘家啊,贾迎春在娘家也没特别受宠的,回娘家的也应该比常人多的。
只是踩了贾迎春一个么?当然不是,贾迎春出阁之后。贾惜春还没什么,或者说虽然还没心如死灰,也没什么人生期望的。可是贾探春却心里各种翻腾,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会如何。
这史湘云的话,对这种情况的贾探春绝对是个刺激。
不过史湘云也知道见好就收,直接快走几步跟上李纨,把贾家姐妹的各种情绪丢在后头。
不过看贾家姐妹的脸色,史湘云有些痛快,你们过得比我好?咱们得看长远。我的婚事,你们这些庶出的可是攀不上相同条件的。看谁能笑到最好。
却没有看见贾探春在她背后眼中的神情,当然如果没有任何后续,也就是一时的想法了。
这日贾府接了贾迎春回门,等到孙家的婆娘媳妇等人待过晚饭,打发回家去了。
贾迎春才哭哭啼啼的在王夫人房中诉委曲,说她那姑爷孙绍祖“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 略劝过两三次,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老爷曾收着他五千银子, 不该使了他的。如今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他便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买给我的。好不好,打一顿撵在下房睡去。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图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 如今强压我的头,卖了一辈.又不该作了这门亲,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边说边哭。
王夫人和众姊妹都跟着落泪。林黛玉终于忍不住说:“姐姐的嫁妆也不止五千两,如何让他这么折辱?
二姐姐也不要太软弱了。越性闹上一闹吧?索性把压箱银子和庄子给他,还他五千两,让他闭嘴。就是变卖了二姐姐的头面也够一辈子的生活,如何让他说嘴?”
王夫人正要组织言语劝说贾迎春,听林黛玉这么一说,倒说不出来了,反而对林黛玉说:“你们年轻不经事,不知道有些不晓得事理的人,早把妻子的嫁妆当作自己所有,哪里能肯和你钉是钉铆是铆的清算啊?”
“可是嫁妆是妻子的,难道二姐夫好意思动不成?”贾惜春说完也觉得自己说错了,如同贾迎春说的那样的人,怎么会不好意思动妻子的嫁妆。
林黛玉就说:“虽然已经陪嫁了,可是也是贾家出来的东西,二姐姐只管和他清算去。这等人如此算计,怕是也不肯放过二姐姐的嫁妆的,倒不如舍出去,落个两清。剩下的倒是更理直气壮的。”
贾迎春只是哭,不肯回答。
王夫人只好劝解说:“年轻的夫妻们, 闲牙斗齿的争吵,都是人人之常事,谁年轻不是这么过来的?等日子久了,晓得了品性,熟悉起来,也就和睦了。”
一边又问贾迎春想要在哪里安歇。
贾迎春这才擦擦眼泪,抬头说:“乍时离了姊妹们, 只是眠思梦想的。夜夜梦见我的屋子,还得在园里旧房子里住得三五天, 死也甘心了。不知下次还可能得住不得住了呢!”
王夫人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马上说“快休乱说。你刚刚新婚,这等丧话万万说不得。越说越发容易不顺当的。”
贾宝玉在一边开口说:“既然二姐姐这么苦,我们回了老太太,不让二姐姐再去孙家了吧。”
王夫人嘴角抽搐一下:“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里出了阁的女儿留着娘家的?你休胡说了。正经陪着你姐姐去园子里休息才是。”
贾宝玉继续为贾迎春争取:“可是那孙绍祖对二姐姐这么不好,再让二姐姐去,不是羊入虎口么?怎么也不能不管二姐姐的啊。”
连贾探春也站起来说:“能否回了老太太,让大伯和二姐夫交涉一下。是不是银子什么有些误会的说法,说白了,二姐姐才好在孙家做人的。”
贾探春的想法是这贾赦和孙绍祖是不是有些误会。贾赦认为嫁了女儿就不用还钱了,而孙绍祖认为妻子是妻子,借款是借款的,两码事。最后吃亏的就贾迎春了。
所以探春想着让贾老太太出面,逼着贾赦还钱,或者压制恐吓孙绍祖让他不敢在欺负迎春。
不管贾探春心里多么瞧不起贾赦,但是贾迎春的问题总要解决啊。
王夫人摇头:“能有什么误会?就是有。也不是见不到面的,什么当面说不清楚,让老太太出面又有何用?原来里面还有银子的事,怨不得当日你叔叔也曾劝过大老爷,不叫作这门亲的。大老爷执意不听,一心情愿。
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命。”摊上这样的爹,你还能指望有个什么样的丈夫啊。
贾迎春听了更哭:“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从小儿没了娘,幸而过婶子这边过了几年心净日子,如今偏又是这么个结果!”
听到这句“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姐妹们又落泪了。就是软弱无能的贾迎春也有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啊,不信自己的命不好。
王夫人对贾宝玉和贾家的姑娘和表姑娘们说:“你们二姐姐的事,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走漏一些风声。”
贾探春听了如同被腊月里从头上倒了一桶冰水。看着坐在炕上端庄的王夫人,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贾迎春,却不敢再为堂姐争取。心里为自己开脱:太太决定了,我争取也没有用。
王夫人也心烦,她对贾迎春这个侄女也不是全无感情,以她的喜好,她最喜欢的其实就是贾迎春这样的。软软笨笨,没心机,听话又老实的。现在见贾迎春这般结局,不光是心疼贾迎春,而且似乎也是挑战她的观念,她喜欢的人是没有用的悲惨的失败者的类型。
所以王夫人不想在留贾迎春在自己屋里膈拧自己了。就让人忙忙的收拾潇湘馆出来给迎春居住,又命姊妹们陪伴着解释。
然后又不放心的叮嘱贾宝玉:“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走漏一些风声,如果老太太知道了这些事, 都是你说的。”
贾宝玉站起来老实听着,唯唯的听命。
看在姐妹们眼里,各有各的心情。
林黛玉不由有些失望:你天天说爱惜姐妹们,要和姐妹们一起同生共死才好。可是你二姐姐都这样了,你连为了挽救她,违抗你母亲的命令告诉你祖母你二姐的遭遇都不敢,你还能做什么?说什么同生共死?说什么怜香惜玉?
贾探春一方面安慰了自己:不是我不为我二姐姐争取的,是争取也没有用,看宝哥哥都不行,何况我呢。另一方面也心寒的厉害,二姐姐都这样了,她们如此事不关己的。要是我以后落到如此地步,也不能指望太太和宝哥哥能拉我一把的啊。
贾惜春?没人这个这个小姑娘心里都在想什么,她早早封闭了内心,不让人靠近她的思维。
史湘云?史湘云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贾迎春太可怜了。
虽然她这些天踩了贾迎春的婚事多次了,但是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嫉妒心强了些,想要对一直过的居然比她这个侯门嫡女好的贾府姐妹找点优越感罢了。并不是真的黑心肠的希望贾迎春倒霉。
而贾迎春真的倒霉了,她就对贾迎春很同情了。人对比自己弱,比自己倒霉的人总是更容易表示善意的同情的。
薛宝钗和薛宝琴?她们姐妹两个还在薛家帮忙扫尾呢,今天根本没过来,所以不知道,也没有感受。
姐妹们簇拥这贾迎春回到了大观园,因为房子一时也不可能马上收拾好——虽然多长时间不住,但是东西什么的都收起来了,现在总的重新摆上吧,所以大家先到秋爽斋。
到了秋爽斋坐下,林黛玉继续刚才的话:“二姐姐你打算怎么办啊?”
贾探春也揽着姐姐的肩膀说:“姐姐哭也解决不了什么事的。你先说说打算怎么办啊?”
贾迎春擦着眼泪说:“我还能怎么办啊?”
林黛玉就说:“二姐姐能做的不少的,虽然不一定有用,可是起码可以试试,失败了也坏不到哪里去。”
“做什么?”问话的是等了贾迎春半天,见她怎么也不开口的探春,替贾迎春问出来。
“第一还是我在太太房里说的,把姐姐的嫁妆拿出来还了他,看他还说什么?姐姐剩下的东西也够了,何必天天听他闹啊?”林黛玉认为就是天天吃糠咽菜,布衣陋室,也不受这样的侮辱。所以她认为和那姓孙的说明白,我把银子还你,你给我安生一边去。
“这个没有用,那孙姑爷会认为姐姐的嫁妆本来就是孙家的,她用嫁妆还钱,就是拿孙家的财产来还欠着孙家的钱。所以孙姑爷估计不肯的。”贾探春还是很了解渣男的思维的。
林黛玉就说了:“我也没认为这个就能解决问题,可是总不能让他这么折辱啊,总要拿出一个态度了。让他知道姐姐也是有骨气的,欠的能豁出去还的,总要比现在好些。”(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