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涛他爸林四平被屋内浓浓的酱臭味熏得直皱眉,而林海萍早就忍不住用手绢捂住口鼻。
小帆小心翼翼地端着两杯热水,“林伯伯,林阿姨喝水!”狼娃则翻出家里的零嘴摆上桌,“吃,好吃!”边说边自个儿抓了一把。
一蛋喜滋滋地坐到林四平旁,“林伯伯你也是警察!”
周村长好笑道:“谁说小林是警察,他爸就一定是警察的?”
一蛋不服气地叫道:“俺爹是打猎的,俺以后肯定得“子承父业”!”
端着姜汤进屋的叶芝乐不可支,“一蛋你小子想“子承父业”那是不可能滴。”
“为啥?”
周村长答道:“你都读书了!”
一蛋不满意道:“为啥读了书不能做炮手,为啥俺就不能做一个有文化的炮手!”
林四平被一蛋理所当然的童言给逗乐了,“等你读的书越多,你能做的事就越大,你也就不满足呆在这小山旮旯了!”
叶芝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是啊,人心都是贪婪的,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就更不想回来,就如同1世纪的农村,根本留不住人,满村的老人小孩儿。
“俺才不会,俺要一辈子呆在这儿!”一蛋激动地喊。
叶芝温柔地揉了下他的头,“一蛋,叶子姐向你保证呆在这儿的人生,不会比城里人,省里人,世界上所有人差,甚至比他们更精彩!”
一蛋摆摆手,“要那么精彩做啥?再说俺做炮手天天跟动物斗智斗勇,天天有肉吃,那还不够精彩!”叶芝哈哈笑,她倒不嫌一蛋的愿望小,只是等“野生动物保护法”一颁布,他的愿望注定得落空!
林四平,林海萍则觉得眼前这个小朋友忒没出息。
周村长笑骂;“你小子就这点出息,俺们家二柱可说要上大学,要到北京去!”
小帆一听北京也叫道:“俺也要去北京,俺要带爸爸,妈妈,周妈妈,叶子姐姐,林哥哥,疯太奶奶……!”十根手指头不够数,再加上狼娃的。
“你带这么多人上北京做啥!”一蛋主动贡献出自己的手指头。
“看病啊!”
叶芝差点把姜汤给打翻,“看病?”
小帆看大伙儿都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医生伯伯说最好的医生在北京,叶子姐姐说生病的人最需要亲人关心,俺们一起去,一起回来不就好了吗!”看来于大哥生病这事已成了小帆心里看不见的疤。
“林伯伯,林阿姨快把姜汤喝了!”小帆举起碗,“要热热的喝才有效哦!”
林四平抿了一口,那股子辛辣劲儿,呛得他直咳嗽,不过在小帆的催促下他还是喝光了。
林海萍实在喝不下去,把碗一搁,“我不冷,就不喝了!”叶芝才不管她喝不喝,反正她“关心”到了就行。
“林子呢?”
叶芝看了眼她,“俺家屋子每天都打扫,干净着呢!”
林海萍对叶芝的答非所问有些不明白,“这屋子是挺干净的!”不然她也坐不住。
“那你捂着嘴巴,鼻子做啥?”叶芝想:反正她都开了头,也不怕再多说几句。
一蛋瞪着虎眼附和:“是啊,好像俺们多脏似的!”
林海萍心里有他弟,刚才在门外已闹过一出,这会儿她不解释清楚,怕是会被他弟给赶出门。“不是,屋里有股味道。”说得还是很含蓄。
周村长红着老脸承认,“那肯定是俺脚臭!”周村长这么一说林海萍倒不好意思了。
叶芝推开窗,“对,打开窗户散散俺这味儿!”周村长是越说越坦荡。
叶芝把炕角的一块块酱引子往外扔,“叶子,你把酱引子扔外面做啥!”
“村长叔你还真以为是你脚臭啊!”叶芝其实也闻不来这味儿,只是酱引子做的盘酱鲜香甜美,夏天用它炖个豆角,茄子什么的,既简单又美味。反正她为了吃,啥都能忍,再说久了她也就不觉得了!
不过,小林他爸,他姐初来肯定闻不惯。
周村长和三个小娃继续跟小林家人唠嗑。叶芝把扔在外面的“酱引子”搬到厨房。
周婶揉着面团,“叶子,你于大哥他们恐怕得晚上才回来,今天的菜,你来做!”
周婶不放心又嘱咐道:“你可得多用点心,好好做!”
叶芝看了默默剁着兔子的小林子一眼,“婶~你进去陪客,把厨房交给俺们吧!”
周婶手一顿,随后乐呵走出厨房。
“唉!”叶芝故意叹了口气。
“他们为难你了?”林海涛举着菜刀紧张地问。
“说什么呢?我是那会吃亏的主儿?我是在想这才新婚几天啊,你就当我不存在!”叶芝这报怨没头没脑。
“傻样儿!他们来就那么影响你,连你老婆深情抚慰的目光你都接收不到!”林海涛默然。
“或许,我把他们赶出去,你会好受点!”
“马后炮!”林海涛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我是出于人道主义!”她可没想缓和他们父子,姐弟之间的关系。
林海涛说:“吃了饭,就让他们走!”
“那当然!还要争取在大雪前送他们出屯,绝不让他们有理由赖在咱家,咱屯儿!”
林海涛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不过,有叶芝在他身旁好像也没那么怒,那么伤了。
周婶把两张炕桌拼成一桌,小娃们乐于上菜,菜都是大盆装,饭是捞饭,一颗颗碧莹莹的饭粒,松散,且有嚼劲儿。浓稠的米汤切了些白菜丝在里头,最后上桌。
黑宝,牛牛仿佛知道吃饭的点儿,风风火火地赶回家。
“你俩跑到哪去野了?”叶芝追着两宠物屁股问。
“啊~!”林海萍被黑呦呦的毛状物吓得一蹦而起,半桌的菜就这么毁了。
叶芝那个怒,黑宝那个开心,哈哈,地上的东西吃着可真香,哎玛呀,这是啥玩意儿,俺咋嘴巴又痛又麻。
“呜~呜!”黑宝又跳又叫,还一个劲儿用肉巴掌拍自个儿嘴巴,整个屋子乱成一团。
最后也就米汤和饭,还有贴的玉米饼子完好,大伙儿将就吃了一顿。
饭后,周婶很热情地上了冻梨。
“老林来吃梨!”
“小林他姐你也来一个!”周婶把梨塞到林海萍手中,林海萍拿着梨一转眼就看到凑上头的黑宝,吓得她梨也不要了,慌忙缩进炕角。
黑宝一口咔嚓掉冻梨,不高兴地朝炕内”嗷”了两嗓子:俺明明是个温柔的存在,你怕啥呀!嗷完,它还不服气,还向叶芝告状:“熊妈”,那个姐姐以貌取人。
娃子们领着黑宝,牛牛,斑点出门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周婶站起来,“老林,俺家闺女真是个好闺女,她和小林自由恋爱!”
林四平打断她,“你闺女?那她怎么管你叫婶,那小孩儿叫你周妈妈,又叫她叶子姐姐,他又有自己的爸,妈!你们真是一家人?”
叶芝乐不可支,她家的称呼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伙儿也纠正过,可不知咋地叫着叫着就又回到老路。
“这要解释的话就长了!”周婶把她们认识的过程包装了一遍说给小林他爸,他姐听。
叶芝听得目瞪口呆,那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点粮食操碎了心的人是她?
林四平看了眼叶芝,道:“听你这么说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周婶那个高兴。
“不过,我是不会让我儿子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林海萍赞同地点点头。
一直不说话的林海涛,开口道:“我的事你管不着!”
林四平拍着桌子,“你是我儿子,我就得管,这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儿!”
林海涛冷笑,“大事?我娶媳妇是娶来疼娶来爱的,不是娶她来利用,然后抛弃的!”
“你……!”
“林子,别再说了,爸他心脏不好!”
周村长,周婶两人完全听愣了,小林指的不会是他爸吧!
没了几个娃的打岔,气氛完全冷掉,还是村长顶得住事儿,“小林他爸你消消气,咱们做父母的都想孩子好,再说政府不也提倡自由恋爱吗?他们有缘,有幸成为夫妻。”
林海萍觉得村长这话有些不对,“他们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叶芝指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道:“结了,十七号登得记,二十九号摆的席。”
“林子,你怎么能这样?”
林四平捂着胸口,原来……怪不得那丫头那么嚣张,“海萍,我们走!”
林海萍看着林海涛,“你不走,我走!”林四平大步走向门外。
林海萍跺了下脚,提着行李追了上去,周村长也不放心尾随在后。
周婶望着飘落的大雪,有些担忧,“小林,真的让你爸,你姐走啊!”
林海涛低声道:“走了才好!”
周婶还想说点啥,却被叶芝打断,“既然无法原谅,相见还不如不见。”
雪越下越大,小林他爸,他姐最终也没走成住进了村长家。
屯儿里的人知道小林他爸来了,都热情地上村长家跟他打招呼,车板子还拎来两条大鱼,周一枪也提着块鹿肉进门。
心情很差的林四平被这一波波的人烦得连话都不客气了,“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
林海萍把手绢铺在炕沿后,才放心坐下。
梅子知道城里人讲究,可这样的也算奇葩了吧。
“那个叶子多大了?”
“二十一!”
“她识字吗?”梅子觉得他们屯儿最聪明的姑娘被鄙视了,说啥也得把场子给找回来,“咋能不识字呢!叶子之前是俺们屯的老师,还到县里学习过。”
听到叶芝识字,是老师,林海萍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她还是抓住了病语,“之前,那现在呢?”
“在家种田!”小林他姐拉长了脸,“好好的老师不做,种什么田?”
梅子不乐意了,“种田有啥不好?没俺们种田,你们这些城里人吃啥?”
“我也没说种田不好,我只是说她有文化,又做过老师,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俺们叶子说啦,育人她比不上肖成,除了对俺们屯儿的娃子外,她对小娃其实没耐心。教书走不通,她只好回家种田了。”
林海萍越听头越痛,这是个多么任性的主儿啊!她后悔没藏好户口本,还有当初死拦着林子不让他迁出就好了!
林海萍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临走,跑到叶芝家,对她道:“我们家可是书香门弟!我们全家都是大学生,名我帮你报,你准备高考吧!”
然后死皮烂脸地搂着小林子哭了一回,才依依不舍地走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