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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爱与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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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就在眼前,触到一切万物的呼吸,是我存活的秘密置疑。现在,抵达我身边的你,凝视着变幻莫测的云层,允吸夜中的芬芳咒符。

——《千夜叹息》

“我去冰狱见了缇雅,她告诉我贝西卜如今身在何处。我问她,怎样才能见到贝西卜,她说,你可以帮我。”柏莎站在萨麦尔面前,语气和目光里都充满期待。

“她没有向你描述那里的景象么?”萨麦尔幽声问,神情温和。

“很详细。她描述的,很详细。”柏莎微笑回应。

“即使如此,你依然决定前往炼狱?”萨麦尔注视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柏莎神色坦然,坚定地点点头。

“跟我来吧。”萨麦尔垂眸轻叹,向她伸出手。

柏莎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落入他掌心。瞬间,金色光芒溢满她的视线,清冷的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跟随着萨麦尔的速度升起又下沉,平稳降落时,他们已抵达幽暗的恶魔岛。

“噢,贝西卜……”柏莎哽咽着,走到竖立在断壁残垣中的一块石碑前,缓缓跪坐湿冷的泥土里,悄然垂泪。

“送我去那边之后,你能把我的名字刻在石碑上么?”哭了一会,柏莎回眸望向萨麦尔,眼中满是祈求。“就在‘贝西卜’旁边,刻上我的名字,‘柏莎’……”她指着石碑,哀声说道。

萨麦尔并未回应,只是沉默地凝视她,唇边挂着清浅笑容。

“求你了……”柏莎说着,又开始低声抽泣。

“好吧。”萨麦尔终于答应她的请求,柏莎破涕为笑,紧紧拥抱石碑片刻,起身走回他面前。

“谢谢。”柏莎望着他,面色略微红润。她在萨麦尔眼中看到的自己,依然是银发飘扬的海琳芮。“我都快忘记自己的样子了。”她苦笑着感慨。

萨麦尔依然沉默,双眸深邃如星辰。柏莎叹了口气,望向黑色夜空,幽声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萨麦尔再次握住她的手,轻启薄唇。

“等等!”柏莎在他念出咒语之前低声喊道。“差点忘了……”她呼出口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萨麦尔。“缇雅让我告诉你,今夜,她会在你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柏莎见他垂眸点头,便没有继续言语。他与缇雅之间拥有的神秘默契,让许多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你会落入炼狱么?还有缇雅……我知道,审判日就在明天,当然,在这之前,缇雅会完成苍穹密令的终极任务。她告诉我,你已经接受最后的结局,她说,她会和你——”

“如果准备好了,就放下一切困惑。”萨麦尔浅笑沉吟,再次握紧她的手。“记住,你别离生命,是为了追寻爱的踪影。不要闭上眼睛,就如此,凝视着夜空。黑暗就在对面,穿越它,你们将在永恒之中,再次相遇。”

萨麦尔话音结束时,柏莎已陷入沉睡。他在她身上印下几枚魔法纹章,将她埋进石碑下的湿土里,然后在贝西卜的名字旁,刻下“柏莎”。萨麦尔的魔法纹章和恶魔岛本身凝聚的黑暗能量,将完好地保存柏莎、应该说是海琳芮的身体,如此,柏莎便能已她原本的样子进入炼狱,与她深爱之人重逢。

为柏莎实现心愿之后,萨麦尔离开恶魔岛,踏着星光前去赴约。他和缇雅初次相遇的地方,无非是艾尔韦斯荒原毫无特征的一隅,寸草不生的大地干净得有些沉闷。然而,当静立在荒芜之上的清丽身影跃入他眼帘时,一切寂寥便烟消云散。

如今的缇雅,已不再是初见时被他困在幻境中的忧伤公主。当然,忧伤还在,只不过隐藏得更深了。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光中流淌着脉脉温情。

“准备好了?让缇雅.圣.里格重获新生的艰巨工程?”缇雅低声道,语气中略带几分调侃之意。

“是的。”萨麦尔微笑沉吟,眸子里映出她清秀的容颜。

缇雅颇为无奈地叹口气,垂下眼帘又缓缓抬起。

“萨麦尔。”她轻声呼唤,指尖攀上他温热的脸颊。“那么,你打算如何拯救我?别忘了,你活不过今晚。”她说着,眼眶泛起红润。

“我相信——”未等萨麦尔回答,缇雅又继续道:“我相信,路西菲尔已经接受你的请求,撤销深渊契约。然后呢?寄希望于天界,寄希望于米凯尔的承诺?”

缇雅的声音有些哽咽,眉宇间显出哀伤与痛苦。“我有拒绝的权利。”她沉吟着,露出一丝苦涩笑容。

“我甚至不会给他们拯救我的机会!”她抬高音量,舒展笑容的瞬间,泪光划过脸颊。“怎么样,萨麦尔?”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却无法掩盖其中的绝望。“你还能怎么办,萨麦尔?承认吧,其实,我是否能活下去对你而言……并不重要。”

缇雅抿起嘴,努力不让眼泪再次滑落。萨麦尔并不答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在你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高于你的理想。”缇雅沉声说着,眼中泪光闪烁。“但是谢谢,我仍要感谢你的仁慈,六翼的光辉使者,萨麦尔。你知道么?当维兰告诉我,你们修改了全部法典和制度时,我感到无力和虚弱,但这其中,蕴藏着隐秘的欣喜。我想,你终于赢了,无需称王,既已是无冕之王。我想告诉你,那时在我心里存在过的、虽然短暂但绝对真实的希望——”

“我知道。”萨麦尔柔声打断缇雅的话,轻轻握住她的脖颈。“你希望主神能像路西菲尔一样认同我,撤销苍穹密令,默许卡斯诺尔大陆接受我理想中的秩序。”

缇雅望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多么残酷啊,我们的神……”她哽咽道,扑进他温暖的怀中。“还有你,残酷的萨麦尔……如果你的理想不是那么耀眼,完美到连神明都开始嫉妒,或许……”

“理想,之所以被称为理想,就在于它的不凡。”萨麦尔说着,轻柔地推开她的肩膀。“它用绝美的姿态充实着我们的生命,它象征着勇气、信念和自由意志,它可以让希望在绝望里再生。缇雅,我无法不爱它,但是,我亦无法不爱——”

“我知道。”缇雅幽声打断他的话,双手握住他温凉的指尖。“你是黄昏的美学,在黑夜里闪着白昼的光。这光芒,就是你用生命追寻的理想。我知道,你无法不爱它。所以,我始终都在尝试着保护它,你的理想。当然,在你看来,很多时候我都是你理想的破坏者,我从未成为你真正的战友,因为我有与之相悖却又必须坚守的责任……如果我能更早遇见你,萨麦尔……”

“没关系,缇雅。”他捧起她的脸,垂眸凝视着她。“你不是说,我已经做到了么?如此,我再无遗憾。”

缇雅轻扬嘴角,泪水奔涌而出。

“开始吧,缇雅。决战的时刻到了。”萨麦尔松开手,缓步后退,指尖逐渐燃起金色光芒。

炫目的光芒,强大而又温和的能量。黑色双翼从他肩胛向身体两侧延展,继而幻化为六片羽翼。他站在星光下,宛若一尊完美的天使雕像。六翼的造梦者,微笑的月影,他是神明的失败之作,却因主神一时心软而得以侥幸存活。努力着、成长着、取得炽天使位格、拥有独立意志、反叛、重生、在魔王的步步紧逼下为自己再创出路、布局、落子、进入卡斯诺尔大陆实现自己的理想……

如今的萨麦尔,拥有近乎神明的强大力量,并用自己的魅力让曾经的敌人成为他的朋友和崇拜者,他不应该就这样结束……神啊,我们仁慈的神,你为什么不肯原谅和接受你这般优秀的孩子?

缇雅望向深邃夜空,在心底呐喊,泪水始终不曾断流。她悲伤地哭泣着,与萨麦尔进行最后的魔法之战。

耀眼光芒照亮荒原上空,战斗中爆发出的强烈能量波动,唤醒了整个沉寂的大陆。结束辛勤编撰工作的维兰和众精灵一走出暗夜城堡,就感应到艾尔韦斯荒原聚集的能量气息,他甚至不用去冰狱核实,就知道缇雅已经不在那里。

只是,维兰无法推断荒原目前的状况,他知道另一股强大的能量气息源自萨麦尔,这就让他更加困惑。为了防备突发事件,维兰只能率领百名精灵战士前往荒原,而跟在队伍后面更为庞大的人群,则是吵着要去看热闹的大陆民众。

萨麦尔感应到移向荒原的精灵气息,自半空降落,收起羽翼,神色从容地面向苍茫大陆,微垂眼帘,缓缓张开双臂。

缇雅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身前,将风末刺入他温热的胸膛。没有一滴血渗出,缇雅在松开剑柄的瞬间,风末化作流动的烟雾,渗入萨麦尔的身体,他胸膛的伤口也随之愈合。

“看,也没有那么难,不是么?”萨麦尔望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现在,感觉如何?”缇雅抚摸他冰凉的脸颊,柔声低语。

“没有痛苦,只是有一些……虚弱。我想,或许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倒是很符合瑞米尔一贯的作风。”他握住缇雅的手,亲吻她冰凉的指尖。

缇雅微笑颔首,脸上的泪痕已干,但目光依然湿润。

“缇雅……”他的声音轻微颤抖,充满哀伤和眷恋。“请原谅,我不能遵守最初的承诺……但是,缇雅,请接受我最后的希望和请求……好好活下去,开始崭新的生命和旅程……”

“很遗憾,我无法原谅你,所以,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你哭也没用。”缇雅沉声说着,望向黯然垂泪的萨麦尔,一边苦涩又温柔地笑着,一边抬手拭去再次打湿自己脸庞的泪水。

维兰和精灵战士很快抵达荒原边境,他们看到静立在星光下的缇雅和萨麦尔,先后驻足。

缇雅温柔凝视着萨麦尔,凑近他脸庞,轻吻他愈发苍白的嘴唇。

“期待再次相见,萨麦尔。”她浅笑低语,用力抽出被他紧握在掌心中的手,转身前行。

此刻,萨麦尔已经无法移动身体,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注视着她的背影,凝眸洒泪。

站在对面的维兰手握已化为长刀的狩猎之弓,神情纠结而痛苦。

“维兰,你要做什么?”一旁的琉卡猛地拽住他的胳膊,语气紧张。

“我不能……不能控制自己……”维兰话音未落,便如一支离线的箭,飞速冲向缇雅,将银光闪闪的长刀刺入她蓬勃跳动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维兰脸上,继而化作耀眼光芒席卷他手中的利刃。狩猎之弓瞬间如镜面般破碎,悉数钻入缇雅深红的伤口。

“对不起,维兰……”缇雅哀声呢喃,神情痛苦地垂下眼帘。旋即,她美丽的身体化作无数洁白光点,缓缓升入半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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