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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刺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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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迷茫使我不分昼夜地找到了你。那一刻,我拥有了荣华和永恒。我的晶莹蕴藏着爱恋的丝绸,只将我裹在时间中。

——《卡斯诺尔的诗人》

缇雅做了刺杀萨麦尔的决定,但并未独自行动。她还有可以信任的同伴,无需孤军奋战。何况,即使她拥有瑞米尔留下的利刃,也未必能成功清除萨麦尔。毕竟,暂不论阴谋与策略,单凭实力而言,缇雅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在北部边境徘徊片刻,见一名光之精灵和萨麦尔手下的堕天使先后开启了两道屏障的界门,将修安带进去之后,便悄然离开,返回路利欧特悬山,召集梵卓、艾米丽和贝西卜,商议刺杀计划。

“真是个艰难的行动呢。”艾米丽撅起嘴感慨,指尖捏着一根青草,在缇雅面前来回踱步。“萨麦尔自从融合黑翼之后,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像魔王了,每次我靠近他,都感觉自己又回到黑暗世界,仿佛路西菲尔就在眼前……”

“的确,萨麦尔今非昔比,就算是从前,想取他性命,也是件异常艰难的事。首先,他不是神,狩猎之弓对他无效,其次,如今的萨麦尔,亦非单纯的恶魔或天使,而是光明与黑暗的共生体,即使元素精灵王创造的除魔利刃还有用,也未必能终结他的能量源,何况——”贝西卜顿了片刻,刚准备继续发表观点,艾米丽突然走过来,用肩膀顶开他,让缇雅的眸子里只映出自己红润的脸庞。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艾米丽握住缇雅的手,激动地大声呼喊,整个人都被兴奋笼罩。

“想起什么了?”缇雅、梵卓和贝西卜异口同声地问道。艾米丽激动兴奋的样子让他们困惑不已。

“在神明领地的一天夜里,我无意中听到萨麦尔独自念叨着什么,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内容,仿佛想要通过反复颂读去记忆,或是参透其中奥秘。他安静地沐浴月光,垂眸轻吟,而我那时正在离他不远的树影下打盹,隐约听见如魔咒般的吟诵。我佯装酣睡,实则听清他话语的内容,但我并未刻意去记,没想到,它却悄然留在我脑海里……”艾米丽详细讲述事情的缘由,再次沉浸在回忆中。

“复述吧,他如魔咒般的吟诵……”缇雅的声音仿佛空灵韵律,落入她耳中。艾米丽缓缓垂下眼帘,让思绪和意识回到那个夜晚。

“狩猎之弓,神物之首。休眠为短刃,悲天悯人,可弑神明,可封印生命能量;初步觉醒为银弓,猎欲善诱,可杀万物,可消弭世间一切封印;终极姿态为长刀,颂歌反叛,可碎魂吸魂,汲血融血,可聚自然灵气,亦可毁天地生息。能使用此物之神明,意识必备三者之一。狩猎之弓既为神物,休眠时可由宿主意识控制,赐予他人使用权;初步觉醒后,与宿主产生能量连接,毁灭宿主之人将能使用神物,但无法令其觉醒;而终极姿态万世难见,一旦显现,光影相冲,持刀者将在浩荡战争中沉浮,命运难测,只有……”

“只有什么?”见艾米丽不再说话,缇雅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轻声问道。

“就到这里了。”艾米丽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望着缇雅。“他也很想知道下面的内容,但是……”

“你做的很好,艾米丽。谢谢。”缇雅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垂眸。

“狩猎之弓可以做到。缇雅,你可以用它终结萨麦尔的生命。”艾米丽说着,展露灿烂笑容,又回眸望向梵卓和贝西卜。

“是啊……”缇雅呢喃着,转身遥望北方苍茫的大陆。的确,她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瑞米尔留给她的礼物上,忽视了狩猎之弓的存在。虽然瑞米尔告诉她,维兰的除魔利刃失效后,能够终结萨麦尔的方法就只有使用他改造过的“风末”,但如今,听过艾米丽的一番话,她悄然转变想法。

刺杀萨麦尔本就是成功率极低的行动,瑞米尔改造过的“风末”只有两次使用机会,错过便难以挽回。不如先以萨麦尔为试验品,彻底发掘狩猎之弓的强大能量,若一旦成功,那么……那么,她就要和他说永别了。

然而,永别,她真的已经准备好了么?尽管“永别”终将来临,但那一刻往往来之突兀,不会给人太多时间去道别、后悔,或者补救。缇雅不知道,是命运在抒写历史,还是历史篡改了命运。而今,目标在前,唯有笃行。完成苍穹密令,这就是她的理想和责任,无论在整个过程中会和多少人说永别,都是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

想到这里,缇雅阴沉的情绪明朗许多,遂与梵卓、贝西卜和艾米丽商量起刺杀计划。

与此同时,修安.米里昂也已抵达精灵战士的训练场,聆听一直带领光之一族战士守候在此的沙伦.艾斯塔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沙伦尽职尽责,事无巨细地讲完之后,才问起修安这些天的行踪。

“等等,让我想想……”修安没有立即解答他的困惑,而是若有所思地转身望向寂静的艾茵莫卡悬山。

缇雅没有骗他。元素精灵王在卡斯诺尔大陆的民众前被她毁灭,契约之山如今笼罩在神明封印之中,最关键的是,“圣月”竟然失效,不仅如此,连维兰那柄引以为傲的除魔利刃也变成了普通长剑!

修安除了震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沙伦告诉他元素精灵王毁灭当晚,所有人遭受的痛苦和折磨。彼时,修安正在恶魔岛建立起他的结界,阻止那些狂乱的恶魔伤害自己。现实如缇雅所言,因为他成为召唤仪式的介质,所以……

“修安?”沙伦凑过去,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修安定了定神,斜睨了沙伦一眼,垂眸轻叹。“你相信萨麦尔吗?”他幽声问道。

“不。”沙伦果断回答,旋即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相信他,但无法阻止别人继续靠近他。我想,维兰也是迫于压力才同意接受萨麦尔和堕天使的保护。因为,从元素精灵王毁灭之夜一直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件,已让越来越多的精灵居民主动走近萨麦尔,并对他和堕天使产生依赖心理。”

沙伦顿了片刻,继续道:“琉卡的队伍遭遇伏击后,起先要求回家的居民全部留在北方,逐渐向赤焰族的城堡和驻地聚集。自从他们的赫普被毁,那里地方宽敞许多,但对于喜欢开阔空间的精灵而言,仍然狭窄,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抱怨——”

“萨麦尔在那里,对么?”修安声音清冷,眉宇间显出几分忧虑。

“没错。”沙伦沉了口气,苦大仇深地望向赤焰族城堡所在的方位。“大陆的战士队伍在极力扩充后,才达到目前的一千五百名左右,也就是你能看到的这些人。剩下的居民,不是待在卡斯诺尔悬山,就是挤在赤焰精灵的驻地,听萨麦尔讲那些奇闻异事,我实在担心——”

沙伦没能说下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显出无奈和焦虑。

“我……”修安回眸凝望沙伦,微开薄唇,犹豫片刻,低声说:“这些天,我被困在与艾尔韦斯荒原相连的恶魔岛。”

“什么?”沙伦惊讶地瞪大眼睛。

“嘘。”修安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示意他降低音量。“暂时不要让大家知道。沙伦,你是我最信任的同伴,所以,仔细听好。由于我不接受维兰的‘归一’,不肯带领光之精灵融入暗夜族,那天夜里,维兰、嘉蒂丝和琉卡,企图将我除掉。但缇雅突然出现,用天使引开他们,把我带入恶魔岛,困在她的黑暗魔法阵里……直到今天,我才逃出来。”

“这简直…….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沙伦摇着头,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维兰要杀你?!他怎么能——”沙伦惊愤难语,胸膛也随着上下起伏。

“维兰认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应该去见他。”修安低声说。

“我和你一起!我必须保护你!我要当面质问他——”

“不,外敌未灭,现在不能制造内部混乱,相信我,让我来处理。卡斯诺尔大陆既不能落入异族之手,也不能笼罩在极权之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挽救大陆。”修安望着他,语气真诚坚定。

“米里昂大人,我永远忠诚于你,光之一族的战士和同胞都是如此,我保证!”沙伦斩钉截铁地立下承诺。

“我相信你们。在这里等我。”修安说完,唤来独角兽,乘风直上,飞向云雾缭绕的卡斯诺尔悬山。

修安抵达时,正遇上怀抱婴儿在林间散步的诺莲。许久未见,她的姿容更加丰润动人,但眼中始终流淌着几分落寞。她告诉修安,就在不久前,夏依分娩,新生精灵平衡地融合了风元素与水元素的能量,又是一例成功的典范。维兰他们正在夏依房里,探望母亲和新生儿。

修安随即明白诺莲失落的原因。这些被选中或是自愿参与“结合”的女人,很快在维兰或是其他男人身下失去自我,与原本的爱人分离,沦为生育机器。是否能被持续关注、得宠,成为她们快乐与悲伤的唯一来源。

从赤焰族赫普毁灭的那天起,精灵们的情感世界就陷入混乱。修安失去菲希尔,许多相爱的情侣被拆散,塔鲁.利亚顿消沉堕落,把支离破碎的赤焰族扔给维兰。夏依呢,这个充满野心的女人,到底是把嘉蒂丝踢开,成为维兰的妻子,让懦弱顺从的水泽族彻底失去独立地位,成为暗夜族的附属品。

水泽族的男人不算少,但一见到暗夜族那些嚣张跋扈的男子,就显得底气不足。如果说赤焰族的“归一”是无奈之下的沉落,水泽族则是积极主动的迎合。夏依与维兰联姻之后,水泽族的漂亮女子纷纷离开自己男人的怀抱,争先恐后躺在暗夜精灵身下。

任何时代,人们都渴望力量,不多也不少。水泽族向往暗夜族的强力与权威,赤焰族失去繁衍生息的赫普,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现在,只有光之一族还保留着独立地位,大家很团结,依然忠实并敬仰他们的首领,修安.米里昂。尤其是修安的妻子和情人,更是对他关怀备至。菲希尔的死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亲爱的卡斯诺尔大陆,你堕落了。

修安呼吸着清冷夜风,眼角有些湿润。而此刻,当他面对似乎已将塔鲁.利亚顿望到九霄云外的诺莲,也只能摇头叹息,大步迈进冰冷坚硬的暗夜城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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