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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色月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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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雅跪在地上,源自伤口的痛感愈发强烈。

鬼王军的征途随着她的突发状况而陷入中止,大家先后停下脚步,望向身体几乎要贴进泥土里的缇雅。

“怎么了?”阿斯蒙德俯身握住她的手臂,语气中不无担忧。

“伤痕……”缇雅艰难发声,刚冒出一个词,阵阵剧痛便让她无法继续说话。

向来懂得怜香惜玉的阿斯蒙德见到她这副虚弱的样子,不由地心生悲悯,正打算揽住她颤抖的双肩,却突然感觉心脏生疼,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呼吸急促,额头直冒冷汗。

“搞什么鬼……”阿斯蒙德大口喘着气,突如其来的疼痛和虚弱感让他的意识瞬时混乱。然而,令阿斯蒙德更为惊讶的是,当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时,除了鬼王贝西卜和几位精灵,其他同伴全部跪倒在地,神情痛苦。

贝西卜走回队伍中间,在原地缓缓转了一圈,目光依次路过被痛苦折磨的堕天使,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又立即抬起,微微仰首,望向夜空中那轮难得一见的圆月。

虽然场面有些怪异和混乱,鬼王依然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沉着样子,而维兰.卡斯诺尔却难耐心中焦躁,大步流星地冲到缇雅身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拎到自己面前。

“你的眼睛……”维兰望着她血红的双眸,指尖颤抖地松开她的肩膀。

缇雅的眼眸颜色除了原本的水蓝,就是解放恶魔血液时的纯白,怎么会变成如此恐怖的血红?那丰润而鲜艳的色彩,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仿佛快要渗出她的眼眶。

缇雅望向神情僵硬的暗夜精灵,困惑地皱起眉。维兰把她拽起之前,强烈痛感已逐渐减弱,如今疼痛完全消失,缇雅本想告诉他“没事”,维兰担忧的目光却瞬间充满惊愕。奇怪,他雾灰色的眼眸中为何闪烁着鲜艳的血红……

“怎么回事……”阿斯蒙德呢喃自语,疼痛突然来袭又突然消失,他一头雾水地站起来,发现同伴们也随之立直身体,眉宇间尽是迷茫。

阿斯蒙德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发丝,转头望向身旁的缇雅,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半张着嘴向后退了两步。

缇雅的困惑更深了,这堕天使深绿色的瞳仁里怎么也闪着红光?她缓步靠近阿斯蒙德,待看清他眼中的光点竟是自己血红双瞳的倒影,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

“哦,我的眼睛!那是我的眼睛吗?”缇雅盯着阿斯蒙德纠结的脸,声音颤抖。

“如此艳丽却又令人畏惧……”阿斯蒙德的评价和他的神情一样充满了矛盾。

缇雅焦急地环视众人,无奈大家都沉浸在惊异和困惑中,没有人能给出她一个明确的解释或者答案。

“果然是这样”站在队伍中间始终沉默的贝西卜终于发出清晰的声音,他依然凝神望着夜空,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信任的人总会反叛,不相信的传说却是真实的故事。”

缇雅快步冲到贝西卜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衣袖,焦急地喊道:“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手腕上的印痕、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贝西卜凝视着她血红的双眸,轻声叹息。

“难得我有兴致,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贝西卜说着,绕过她身侧,在人群中悠然踱步。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人类女孩。你们应该都听过创世神的传说。创世神带着他的孩子们创造了大地、天空、星辰日月、山川河流、四季与气象之后悄然离去,留下了唯一的神——上帝。上帝又创造了陪伴他居住在天界的天使,和生存在大地上的人类。

人界诞生之初,生存条件是险恶而艰难的。他们要征服神秘未知的自然,还要应付战乱和疾病,想尽办法为自己争取一切活命的资本。故事里的人类女孩亦是如此。她出生在疾病和战乱横行肆虐的年代,家园被毁,亲人离散,年仅六岁就开始流浪,衣不蔽体,露宿街头,和野猫野狗争抢残羹冷炙。

虽然艰难,这个孤独的孩子却顽强活了下来,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转眼间,又是六年。少女的眼中充满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色彩,孤独又坚硬,沉稳而老练,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对她而言已不是什么难事。

十二岁生日那天,她经过一个村庄,从一只野狗嘴里抢下半块面包作为自己的晚餐。正蹲在角落里享用美食之际,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把她举起来,又有很多人蜂拥而上,狠狠抓住她用力挣扎的双腿和手臂,把她塞进一个散发着臭气的箱子。她无法逃离紧锁的箱子,只能隐约听见几个男人的说话声音。通过他们的交谈,女孩得知自己要被当做祭礼献给一个村民们极其畏惧的人。

等到箱子不再摆动平稳落地,人群散去,少女终于可以从箱子里爬出来。她呼吸着郊外清新的空气,在迷雾笼罩的丛林里摸索前行,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一个温暖的身体。

少女抬起头,看见一位身材曼妙,穿着轻纱长裙的女子。女子肤若凝脂,棕色卷发垂至腰际,深邃幽蓝的双眸有如月光般梦幻迷离,澄澈又灵动,她的睫毛纤长浓密,嘴唇小巧红嫩,嘴角带着一丝高傲而又充满野性的微笑。

脏兮兮的流浪少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木偶般地仰望着她。女人伸出手,用指尖抬起流浪少女的下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女人笑着对她说‘用最快的速度跑起来,若是让我在天亮之前抓到了你,我就会把你吃掉’。

身高只有美丽女人一半的小女孩不认为对方在开玩笑。她从女人的目光中看到邪恶和欲求。多年的流浪生活让她认识到,华丽的外表下并非都是同样美好的灵魂。少女呼吸急促地向后退,看着女人从挂在腰间的刀鞘里拔出短刀,又看着短刀在女人的手中幻化成一张银光闪闪的弓。女人清爽地笑,冲她喊道‘快跑啊’,流浪少女便像被饿狼追逐的小鹿,拼命地在林中飞奔。

女人拉开弓,一束月光自夜空投下,落在弓上,瞬间凝成一只光影流动的箭,女人一松手,利箭便如闪电般冲向穿梭在密林中的身影。所幸,流浪少女在艰苦生活的打磨中练就了超越常人的奔跑速度。她身姿敏捷,一边飞奔,一边敏捷躲避接二连三射来的光箭。天明时分,巨大的体力消耗让她几近虚脱,本来就破旧的衣服几乎快要被树枝和擦身而过的利箭撕碎,纤细的胳膊和腿上也增添了许多伤口,不过总算逃过一劫。她无力地躺在地上喘息,汗水渗进身下的泥土。

圆月隐去踪迹,女人手中的长弓又变回最初的短刀。她走到少女身边,眼中满是惊喜。她说‘从今以后跟着我吧。我叫安娜。’。于是,流浪少女跟着名叫安娜的女人住进了密林深处的城堡。

此后,又是三年。少女在安娜的调教下,变得优雅迷人,穿着干净轻盈的裙子,乌黑的长发里也再没有发霉的味道。少女就像是安娜的宠物,温顺乖巧。每到月圆之夜,安娜会带着少女一起去林中狩猎。所谓狩猎,就是附近的村民在月圆之夜送来一个年轻的男孩或者女孩,让安娜在林中展开她的追逐游戏,直到将猎物杀死,把他们的尸体埋在城堡后面的花园里。如果流浪少女在三年前的月圆之夜不曾坚持逃命,她的尸骨早已在泥土中腐烂。

而今,三年的朝夕相处,安娜对少女的喜爱和信任逐渐加深,偶尔会提起自己的往事。安娜告诉少女,自己曾是一位神,本应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离开,却因爱恋大地的芬芳而违抗命令。为此,安娜受到了惩罚,被困在这片迷雾丛林,只有一座阴冷孤独的城堡陪伴着她。于是,狩猎成为她唯一的乐趣。安娜向附近的村民扬言,若不定期送上猎物,她就会毁掉整个村庄。村民们曾到林中探索,见识到她神奇的力量,心生畏惧,遂定期献祭。

少女不相信安娜的故事。在她看来,安娜只是一个中了魔法的可怜女人。少女想,若非她初恋的少年无意中成为安娜的猎物,她或许还会陪伴安娜渡过很多年。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十五岁的少女恋爱了。她与偶然来林中采野果的少年一见钟情。两人相约他日再会,却不料,第二次见面,少年告诉她,村里决定把他作为祭品,在下一个月圆之夜献给魔女。

送走了哀伤的少年,流浪少女坐立不安。她怎能看着心爱的少年失去生命呢?少女左思右想,终于做出了决定。月圆之夜的前一天,安娜向往常一样陷入深度睡眠。少女走到床边,摸到安娜始终挂在腰间的刀鞘。

她拔出短刀,对准安娜的心脏,用力刺了下去。血花飞溅的瞬间,安娜睁开了眼睛。她望向少女,目光里尽是惊讶和困惑。很快,安娜的容颜被哀伤和悲愤笼罩,她握住少女的紧攥刀柄的手,送出了一个诅咒。

诅咒内容大致如此‘阴郁将临,星泣霜河,背叛神明之人啊,从今将堕入黑暗中的黑暗!月圆之夜,红眸显现,唯有暗黑之血溶于反叛之躯,方可将罪孽祭奠!汝将永世不得真情,今夜如此,夜夜皆然。以吾月神狄安娜之名、以吾生命之光,立此无解诅咒,赐予汝断罪之名——夜之魔女,莉莉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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