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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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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毒的光辉使者萨麦尔、忧郁的鹰眼鬼王贝西卜,两位强者手持天使之剑的激战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不过,缇雅.圣.里格永远都是个例外。

她在芒焰和红翼碰撞又分开的瞬间,果断冲到萨麦尔身边,握住他潮湿的手。

萨麦尔正沉浸在久违的酣战中,不想缇雅突然窜出来,还用她薄弱的魔法圈将两人罩住。不知道目的地的样貌,根本无法进行准确的光影传送,何况她对这个魔法的运用尚未成熟。可气的是,缇雅根本不给萨麦尔阻止甚至说话的机会,咒语一出,两人就晃晃悠悠地被魔法圈卷走了。

贝西卜目送两人消失在夜空中,叹息着垂下手臂,长剑化作烟尘逐渐散去。

地面上观战的堕天使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鬼王阴沉着脸自半空徐徐降落。

“他们去哪儿了?”一位堕天使小声嘀咕着。

“少说废话!追就行了!”阿斯塔罗扯着大嗓门吼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贝西卜语气严肃地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向幽深的密林。

月光追着他的脚步,亦快亦慢,等到前方的人影变得清晰,他随即停下,皎洁的月光似乎也不再前行。

“维兰.卡斯诺尔。”他目光迥然地注视着林木间一动不动的人影,沉声呼唤。

“该出发了,维兰.卡斯诺尔。”贝西卜语调平和,话虽如此,却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

维兰缓缓转身,目光有些涣散,神态落寞又哀伤。

贝西卜很快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维兰对缇雅.圣.里格那份炽热的、非同寻常的感情。一个是精灵界的领袖,一个是被恶魔之血改造的人类,困在难以挣脱的宿命里。虽然贝西卜不知道故事的经过,但他能清晰感受到维兰心中的勇气。

他钦佩维兰,钦佩暗夜精灵在内心水深火热的挣扎中依然可以保持着理智。贝西卜的思绪飘摇起来,维兰.卡斯诺尔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他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

萨麦尔说的没错,贝西卜是第一个堕落天使;萨麦尔不知道的是,贝西卜也曾身为炽天使,天界最残酷的炽天使格杀令正是为他而立。

都是太过久远的传说了,贝西卜几乎快要忘记时,又看见这么一张悲伤的容颜,逝去的时光恍惚中再次复苏,然而光影流动,记忆中的画面还未凝成影像,就化作轻烟消散在密林深处。

贝西卜望向寂寥的星辰,唇边浮现出一丝苦涩笑容。

“继续走吧。”维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回荡在空气里。

“我有一个疑问。”贝西卜突然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说。”

“对于缇雅.圣.里格,你最终的决定是?”

“什么意思?”

“虽然我答应将缇雅交给你。但她作为我们任务的一部分,最终的结果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为我从你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意念,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贝西卜语气平稳坚定,维兰冷笑着侧脸望向一边。被一个刚认识的恶魔看穿心思,让他觉得很意外,也很不舒服。

“我并无意冒犯,擅自揣测你的心思。我只是不愿看到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发生分歧和争执,维兰.卡斯诺尔。”

维兰盯着贝西卜,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面对如此具有洞察力的恶魔、活了许久的第一位堕天使,他还能说什么呢?继续坚定地宣称自己想要杀了缇雅?或许,他的语气和表情可以用冷漠伪装,但痛苦而哀伤的眼神总会不经意出卖他。

继续沉默吧!当他终于不再犹豫,决定送缇雅离开时,她竟那样淡漠地拒绝了他伸出去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动萨麦尔身边。那个混蛋恶魔,不知又用什么手段束缚了缇雅。维兰的心情酸楚又沉重,却又更加坚定了毁灭萨麦尔的决心。

如果缇雅下回再捣乱,他就把她绑起来,让她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杀了萨麦尔。呵,“他们”……维兰已不知不觉把自己划入鬼王军的阵营了。

卡斯诺尔家族和恶魔再次合作——缇雅.圣.里格,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这次是为了救你。缇雅,你不是想活下去么?缇雅,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活着离开。

维兰望着贝西卜,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又升起希望的色彩。他一言不发,转身前行,轻蹙的足音落进深邃的夜。

鬼王军继续西行,缇雅和萨麦尔依然在光影传送里晃悠。萨麦尔知道若再不制止这个看似薄弱实则顽强的魔法圈,他们估计就要被送到外太空了。

经过努力,萨麦尔终于强行破坏掉了缇雅的魔法圈,两人从空中疾速下坠,所幸两人还算配合,及时调整状态,平稳落地。

“啊……我都快……窒息了……”缇雅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这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苍茫雪原还真符合她的想象。

自从在密林里听到维兰说西方之地地形复杂,气候变幻无常,无法居住生存,她脑海里就出现了极寒雪原的景象,于是,她拽着萨麦尔进入光影传送时,想的也是这么一片苍茫雪原。

“什么都没有……真是干净呢。”缇雅小声嘀咕着,觉得冰冷的寒气顺着毛孔往血液和骨缝里钻,越来越深,她不由地抱住自己的肩膀,斜睨着身旁脸色苍白的萨麦尔。

“说、说点什么吧……”缇雅上牙敲着下牙,快要在他的沉默里凝结成冰人了。

“无需再抑制自己的气息,把能量提升起来。”萨麦尔看着她,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

“我没有……我不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快要冻死了……你、你不冷吗……”缇雅无法顺利发声,她并未主动压低能量,本是热血沸腾从天而降,却仿佛瞬间坠入深寒。

进入大陆后,她曾在冰雪覆盖的恩典之山感到到彻骨寒冷,但彼时她的恶魔血液并未苏醒,无法运用能量抵御酷寒,可如今已经……

缇雅的思维仿佛冻结了,她无力地望向萨麦尔,呼吸越来越缓慢。

萨麦尔抬起双臂,用力把她抱进怀里,低声耳语:“打起精神来。”

“你也很冷么……萨麦尔……”缇雅靠在他并不温暖的胸膛上呢喃着,似乎快要睡着了。

“你影响着我的能量。这是一片中了魔法的雪原,我们感受到的,并非气候上的严寒,而是,诅咒。”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我们……怎么办……”

“极度的深寒将人带入绝望,所以缇雅,想一些高兴而充满希望的事,比如,我们要寻找的神明遗物之一,就在这片雪原上。”

“呵……编个像样点的谎言吧……”

“不是谎言,尽管严寒肆虐,但我依然感受到它的芬芳。”

“但是我……”

“缇雅,知道我为什么放心留下昏迷不醒的你,而去和贝西卜战斗吗?”

“你……想用……天使之心的力量……唤醒……我……”

“注意听我的问题。我问的不是目的,重点在‘放心’上。你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谁都能杀了你。”

“是啊……他本可以……可是他说……他说‘走吧,缇雅……在大陆之外,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缇雅靠在萨麦尔逐渐暖和起来的怀里,眼角闪着泪光,露出甜蜜的笑容。

解除深寒诅咒的关键,就是内心的温暖吧。

在萨麦尔的引导下,她逐渐记起月光下那张深情的容颜,时光驱散了血液里的冰霜,馨香的回忆在眼前浮现,尽管宿命的残酷冻结了许多美好的希望,但总有芬芳存留,它依然可以在灵魂中呼吸、生存、绽放。

“很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开始寻宝吧。”萨麦尔松开手臂,声音沉稳。

“为什么你可以感受到神明遗物的气息?贝西卜他们,也能感受到么?我们要找的剩下两件遗物,是什么神留下的?”缇雅终于恢复正常,可以顺畅地思考并说话了。

“我选择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剩下两件遗物,是火神伏尔坎的金银双色手杖和战神玛尔斯的战争之书,将这两件遗物与月神遗物合并,通过召唤仪式,便可使三者同时觉醒。”

“同时觉醒?你从未说过……我还以为只是会让这柄短刀觉醒……”缇雅的语气有些迟疑,显露着十分明显的忧虑。

“你希望如何?”

“我,不确定……”

“你听到维兰希望你活下去的声音,也见到了敌人的实力。你知道,没有神明的遗物,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却又担心,若获得神明的力量,我会——”

“我相信你。”缇雅望向萨麦尔,目光坚定不移:“我相信你,萨麦尔。我们会战胜鬼王军,然后离开,离开卡斯诺尔。”

萨麦尔的眸子里泛起微澜。

被人如此信任,让他感觉有些怪异。然而她和他,若想要生存下去,除了彼此信任,还能怎样呢?

信任,这种令他厌恶的情感,早已在他生命中消逝。如今,在这片中了魔法的雪原上,他不得不把它从坟墓里挖出来,为它注入重生的血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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