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是剑身弹起时发出来的。东方离先前用指尖压住剑端,思绪飘忽时忘乎所以,手指一滑,没了压迫的剑弹出后,震荡了几下便恢复原状。
东方离看着手上的剑,笑了起来,那是讽刺的笑。
他不就是这样的吗,怨恨堆积的那么多年,父亲一死,他便没了压制他的人,于是就开始宣泄他的恨意。
东方离的眼里闪过一道狠戾的光,他转过头,看着穆拓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手段如同小儿嬉戏?”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等待着穆拓的回答。
穆拓不敢直视此时的东方离,心里也在斟酌他的意思,他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答案。
“属下知道庄主有自己的想法,属下不敢妄加品评。”穆拓低着头,说着漂亮的话。
“哈哈。”东方离笑了,“可是,我是那样觉得的。”说完之后他便收住了笑。虽然他的面具将上半部分的脸挡住了,可还是可以看出此时的他别说是笑意了,他的脸上有的,甚至是狠意。
穆拓皱着眉头,揣测着自己主子寓意为何。
被人害怕的感觉东方离觉得很有趣,若是连穆拓都怕他,那其他人更不必说了。可是对于凌逸风和萧敬轩,他知道他们不怕他,甚至是那个叫安澜的女人,大概也不怕他的。
他要他们怕他,甚至是恨他,像他恨他们一样的恨。
“我们就来点狠的吧。”东方离对穆拓说出自己的决定。
穆拓心里有点兴奋,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这话,他等了很久了。
“庄主想怎么做?”穆拓问道。
东方离冷笑一声,说:“这一次,我要亲自出马。”
穆拓讶然,“这……”
“你先下去吧,有事的话我自会找你。”东方离打断穆拓的话。
穆拓有点不甘愿,却也只能服从,于是他告退了。
东方离一个人在大堂里坐了很久很久。
江震天受伤后的第二天一早,凌逸风就出发去渝阳城了。
虽然在映怀谷安澜一直都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如今发生的事情愈发多了起来,安澜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思想成熟了,做事也稳重看许多。
师父的伤要好好医治,身体也要好好调养。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康复能力自然比不上年轻时候。
安澜按照凌逸风开的药方配好药,还亲自煎药。雨竹怕她不会生火也不会控制火候,但是安澜坚决要自己动手,只是问了雨竹一些要领,之后就将她推出了厨房。
雨竹说:“你推我出来做什么?我还要做早饭呢?”
对哦,安澜傻傻的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怕你插手吗?”
雨竹忍不住笑道:“我不管你就是了。”
安澜挠了挠头,走到煎药的小炉子前面,开始干活。
虽然看过雨竹做过很多次,可是真的动起手来,还是有点艰难的。
不过,安澜其实是个有能力的人,以前只是没有“必胜”的决心,只要她想做,她努力了之后,成功却也不难。
那碗药,安澜煎得还算成功。
江震天经过昨晚的发炎高烧,睡得不好,今日醒得迟了些。
秦安今天没有去练功,他也担心江震天,他也想帮些忙。
早饭有雨竹准备,药有安澜煎,他不知道做什么,于是就坐在师父床前守着。师父要是有什么不适或是有什么需求,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也可以第一时间满足他。
当师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如同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高兴地跑到厨房跟安澜和雨竹说师父醒了,问她粥熬好了没有。雨竹说好了之后他立刻去盛,还像个指挥官一样叫安澜煎好药就端来给师父喝。
看着像个小大人一样的秦安,安澜和雨竹相视一笑。
给江震天送药的时候安澜并没有问七问八。该知道的凌逸风都说了,其它的就算她知道了,似乎也帮不了什么。于是他只是叫江震天乖乖养伤,
当然,说这种话之后,自然又和江震天斗了一番嘴。
安澜没有再江震天的房间里多待,师父的体力在经过与她的一番对话已经所剩无几,还是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吧。
事情忙完之后,时间便闲暇下来。无事可做的安澜走到露台,在桌旁坐下。
今天是阴天,凉飕飕的。北风一吹,安澜不禁打了个寒战,于是她想,冬天要来了么?炎热才过去不久,她就开始怀念,比起热,冷的感觉更令她难受。
不知道这里的冬天有多寒冷,是像自己曾经处在的国家的南方还是北方。要是南方就好了,因为她一直生长在南方,对于北方的寒冷,她没有体会过,不过她是害怕的,寒冷的感觉是那么不好。
她抬头看向远方,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视线转到出谷的路,那条凌逸风回渝阳城的路,当然,会映怀谷也会出现在那条路上。
不过,今天他是不会再出现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坐在桌前的安澜想着,猜着。
安澜心里想念的人儿此时正到处奔走着。他对东方离的忍让已经到了并能再忍的地步。原本他与东方离就没有直接的仇恨,那么多年以来东方绝对凌家也有愧疚之意,加上大哥都放下仇恨,他也不想没完没了地报复怨恨。
因此,尽管东方离不时的算计,偶尔的刁难变成屡次找茬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对他过于对立。可是,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被他残害,若是继续退让,那就不是退让,而是懦弱了。
一早就回到渝阳城,他立刻找到萧敬轩。
尽管时间还早,店铺也都没开门,但是萧敬轩已经来到店里。
此地是荣锦布庄,那个安澜把周沛樊“说走”的店。这里虽然不大,也不豪华,但是萧敬轩待得最多的还是这里。
听到马蹄声时他便放下手中的账本,来到店门口。
如他所料想的一样,是凌逸风来了。
“师父怎么样了?”萧敬轩关切问道。昨晚他就收到了凌逸风的信,虽然他说并不严重,但是不担心还是不可能的。
“伤口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到内脏,所以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好的,你放心,与此前的伤比起来,这次算不得什么。”凌逸风的语气的淡然的,可是话语一向很少的他此时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只是在消除大哥的疑虑。
萧敬轩仍是担心,说:“师父他年纪大了,况且他的旧疾一直没有好转。”
凌逸风轻叹道:“师父不会怎样的。”
萧敬轩点头,他知道担心也是于事无补的。于是切入正题道:“你说有事要与我说,到底是何事?”
虽然猜到,当还是问了。
边说边走的他们来到内室。
“师父是被东方离所伤。”坐定之后凌逸风将真相告诉萧敬轩。
萧敬轩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其实这也不奇怪,只是,“师父为何会被他所伤?”这,他奇怪的是这个。按理说,师父与东方离并没有交集,难道……萧敬轩狐疑地看着凌逸风,“师父去查东方离了?”
凌逸风看着萧敬轩点头。
“师父一向处事小心,怎么会被伤到呢?”萧敬轩又问。
“他潜入千绝山庄,被东方离的手下发现了,对手太多,才会如此。”
萧敬轩蹙眉道:“师父太冒险了,这么多年来,千绝山庄谢绝一切来访,江湖上的人对千绝山庄的了解可谓少之又少,但也知道千绝山庄的防卫很是严谨。师父一人潜进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况且,师父为何事先不与我俩商量?”
凌逸风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师父就是知道我们不会让他去,因此才会这样。”
“哎……”萧敬轩叹了一口气,“师父还是什么都为了我们。”
凌逸风默认,“所以,我们也不要让师父白白受伤。”
说这话时,凌逸风并没有任何仇恨,他不会恨东方离,他之所以要与他对抗,只是顺应他的希冀。
东方离步步紧逼,不就是想要将他激起吗?那么,他就配合他吧。
“我们要怎样做?”萧敬轩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是时候反击了。其实在安澜受伤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听秦恒说是东方离制止了黑衣人,他和安澜才能保住性命,因此当时的他们打消了那个想法。
“我们将东方离引到明处,我们可不能与他一样尽玩阴的。”凌逸风语气一如往常的无波无澜。
“可是,要如何才能引他出来?”萧敬轩苦恼,“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苦于想不到好的方法。”
凌逸风自信地笑了笑,说:“我有方法。”
于是,兄弟俩便商量了起来。
最后,萧敬轩问:“你的计划,告知安澜了吗?”
凌逸风的神色微微变了变,旋即苦笑道:“没有,若是告诉她,她岂会安安分分地待在映怀谷。”
萧敬轩也笑了,笑意比凌逸风的明显,在没有安澜的日子里,连他这个爱笑之人的笑容都变得少了,可是只要一想起她,他还是会微笑。
“嗯。”萧敬轩赞同道,“还是别让她知道为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