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沥水河中泛舟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到达溺阳码头。叶阳与叶韵,在途中的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怎么话,只是依偎在一起,享受那份自然的美景与脱离俗世纷扰的宁静。到达溺水码头后,河道上便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船只都不少。此处河道已经宽至一百来丈,水流也非常平缓,叶阳需要以长篙,才能推动扁舟前行。
快进入溺阳港的时候,在后头,一艘从下游逆流而上的有三层高的楼船,迅猛地冲上来,让河道中的一些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那些舵手和船工,都是手忙脚乱地避开去。
这艘楼船的船头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绣着金光闪闪的一个大字,“程”。它在河道中一个蛮横的打转,掀起的水浪几乎让一些船侧翻掉,随即又是一个加速,往港口冲来。
一些原本在排队入港的船,又是忙不迭地让路。叶阳也长篙一,推动扁舟往一边让去。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划船,所以,对长篙的使用,并不怎么纯熟,因而让的慢了一些。那艘楼船,几乎是贴着他的扁舟冲过去。令得扁舟差翻转过来,大船掀起的水浪,也是扑通着往二人身上浇过来。
纵是如此,大船上的船工,已经倚在船头大骂,“哪里来的两只兔崽子,赶挡大爷的道!眼睛瞎了?心淹死你们!”气势张狂无比,俨然一副水上霸王、肆无忌惮的模样。
几名船工,一边喝骂,一边看着叶阳的船几乎被水浪掀翻,二人又要被水浇成落汤鸡,全都粗野地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他们笑到一半,就再也笑不出来。因为叶阳身形突然腾空而起,足下往被水浪掀起的船舷一,船就稳稳落回水面,同时他一手揽住叶韵的腰,另一手凌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劲气屏障顿时形成,一滴水都透不进来。二人落回船中,不但衣服没有沾湿一,连船里面都没有一滴水洒进来。
叶阳目光如刀,往上方一扫,那几名船工,只觉得一股冷意透心凉。有几人见叶韵容颜俏丽,本想再几句粗野的话过过嘴瘾,被叶阳一盯,脊背发寒,话在嘴中,半个字都不敢吐,乖乖吞回肚内。
叶阳不想与这几人计较,这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货sè,到处都有。倘若是一个个跟他们计较,哪里计较得完?叶阳也不撑船了,身形微微一颤,带着叶韵飞到码头上。
待叶阳离去之后,一名看上去年纪尚轻的船工,心有余悸地道,“海哥,才哥,刚刚这人,似乎是个高手。”
被人称作海哥的老船工张口吐了一口唾沫,道,“怕什么?去他娘的高手,在这溺阳镇,谅他也没胆子动咱们程家的人。”
几个人顿时又在船头狂妄地大笑起来。
上岸之后,叶韵便道,“刚刚那船,是程家的。程家在这溺阳镇,是首屈一指的势力,寻常人得罪不起。”叶森替家族收购马匹,常在洛云府内四处走动,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会跟叶韵讲一讲,所以,叶韵对这溺阳镇程家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
“连几个船工,都如此狂妄,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也可以想见,这程家宗府里的人,那该是如何一种嚣张跋扈的作风。这种家族,上不了大台面,迟早要没落的。”叶阳淡淡道。
“这程家,可是跟凌云城中周家有亲。周家在凌云城内,也是有头脸的大家族。程家有周家做后台,在溺阳镇内,自然是可以为所yù为,谁敢得罪?”
叶阳脸上,略微显出几分不屑之意,“原来这程家,还是借着靠山才如此嚣张,那这家族,也就这狐假虎威的能耐了。待我回去,跟家主一。咱们叶家的势力,可以往这边发展。这等无知又狂妄的草包家族,很好收拾。只要咱们起个头,本地受他们欺压的各股势力,就会一哄而上掀翻他们。”
叶韵不禁莞尔一笑,“你如今对家族的发展,这么上心了?”
叶阳也是笑了笑,“谁叫那几个兔崽子刚刚撞我的船,我又懒得跟他们动手,就让长老他们来此替我复仇。”
叶韵脸上的笑意更为浓厚,“那你这可是公报私仇。”
叶阳看的有呆,心中不由感慨,微笑的女孩,果然是最美丽的。
二人一路笑,寻往叶敦所居的房屋。叶敦一家的房屋,就在码头后面一条破败的巷子里。叶敦与父亲叶厚朴,在码头上干替人拉货送货的活。他们这里也相当于叶家的一个物资中转站,如果叶家有货过来,他们就替家族干活。家族没有货的时候,就可以出去接私活。
大体的方位,来之前,叶阳早已打听清楚。走到那条街上,叶阳见到一名正光着膀子扛着个大麻袋前行的jīng壮汉子,便叫住他,问他叶厚朴一家住哪里。
此人名叫朱壮,与叶厚朴是同行,也是拉货送货的,而且与他们一家是邻居。见叶阳问他,眼中闪出狐疑而jǐng惕的神sè,略显不快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叶阳答道,“我们是苍阳叶家本家的,来看一看叶敦他们爷俩。”
朱壮风霜密布的脸上一喜,道,“苍阳叶家?你们本家来人了?太好了!你们快来,我带你们去。”朱壮将肩上麻袋一丢,迅速带着叶阳与叶韵往前走去。
旁边一位似乎是货主的人,一脸愕然,大叫道,“朱八,你干什么?把我货丢这里了?”
朱壮排行老八,所以平rì大家都叫他朱八,他头也不回,道,“我有要紧的事情,今天不干了,你去找别人吧。”
叶阳与叶韵一头雾水地跟在朱壮后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壮带着二人走到一户人家前,伸出宽大的手掌,往粗重的木门上面重重拍打着,大叫道,“老朴,你们本家来人了!快来开门!”
不一会,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自院子中传来。粗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位面容清矍、身材jīng瘦、背微微有驼的老者,出现在叶阳面前。他的双目之中,带着浓浓的悲痛之意,还有几丝突然见到本家之人的不解之意与欣喜之情。此人,便是叶敦之父,叶厚朴。
“你们二位,是谁?”叶厚朴以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道。他一直住在溺阳码头,对于叶家本家第二代的很多人都不认识,更不要第三代中的人。
“在下叶阳,她是我妹妹,叶韵。”叶阳恭敬回答。
“叶阳?”叶厚朴挠了一下脑袋,他对这个名字,似乎是有几分熟悉。想了一会之后,他仿佛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敦子跟我过,他的二品武技,便是你在年终族比中送给他的。他一直念着你的好。快,快进来坐!”
叶厚朴忙不迭地将二人让进院子,又呼喊一声,“老婆子,快去准备茶水。”
叶阳心中,微微有几分感慨。于他而言,只是随手一送的东西,于别人,却是可能念着他的好一辈子。
叶厚朴将朱壮也招呼进院子,又带着叶阳和叶韵进入一间低矮yīn暗的厢房,不知从哪里摸过来一块漆黑的抹布,不停地将凳子上厚厚的灰尘擦去。
叶阳观察了一下,房中的物什,杂乱地堆放着,显然是主人根本无心打理。
不一会,一名双目无神、容颜憔悴、眼睛通红的老妇,端着茶水和杯子过来,招呼三人坐下,给三人都倒了一杯茶。此人是叶厚朴之妻,吴氏。
叶阳取出专门准备的礼物,是一项三品玄阶的武技,几件新衣服,一盒上等的茶叶,还有一些做工jīng致的糕。在原有的礼物之外,叶阳又加了一千元气石。金币这种东西,叶阳身上已经没有。一千元气石,可以在交易坊或是钱庄兑换到一万金币。这一万金币,当是可以改善一下这户人家的生活。
叶厚朴夫妇,忙不迭地将一堆礼物收起来,眼中满是感激之sè。当他接过那三品玄阶的武技书卷时,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叶阳扫一眼四周,问,“叶敦呢?他还在码头上拉货吗?”
叶阳刚这么一问,吴氏便痛哭起来。叶厚朴连忙半推着她,让她回房休息。
待叶厚朴送走吴氏回来之后,叶阳问,“发生什么了?”
叶厚朴神情之中,显出几分沉痛,道,“没什么。”
朱壮在一旁急道,“老朴,好不容易来了你们本家的人,你怎么不?”
叶厚朴嗫嚅道,“他是叶敦的恩人,我不想连累他。”
叶阳以沉稳的语气道,“您老但无妨。”他在话语之中,贯注了元气,因而每一个字,都有一种镇定人心的效果。
叶厚朴的心神,有所平复,又顿了顿之后,才带着悲意道,“敦子,被程家的人抓走了。现在就吊在镇西头的塔楼上,被他们打的不chéng rén样,还吊了大半天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他们只许我们看,不许我们救!”
一旁的朱壮,脸上也是显出不忍之sè。叶韵,震惊地捂住了胸口。
叶阳的目光,陡然一冷,“太狠毒了!走,咱们现在去救人!”
叶厚朴伸手拉住叶阳,“程家势大,就你们两个年轻人,如何去救?”
“这些,稍后再。叶韵,你陪着他们候在这里,我先去救人了。”完,叶阳身形一动,已是消失在房间之内。
掠出古家院子之后,叶阳升入半空,对着阳光辨别一下方位,旋即化作一道青光往溺阳镇西边狂掠而去。
叶厚朴与朱壮,对视一眼,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朱壮才重重拍了拍叶厚朴的肩膀,道,“老朴,敦子他有救了!”
叶厚朴的神情,依旧是有几分呆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隔了一会后,他才机械地了头,算是对朱壮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