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就像一大群顽皮的孩子,汹涌地冲撞着礁石,溅起几尺高洁白晶莹的水花,又手臂相挽堆挤到岸边,在细软的沙滩上留下足迹,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不知疲倦,永远不息,在沙滩下划出一条条的银边,给浩浩荡荡的大海镶上了闪闪发光的银框,使大海变得更加迷人美丽。
“新生港”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深水港湾,凹字型的地势,坚韧的山崖,稀少的礁岩,让这里非常适合巨型船舰停泊。所以在“农氏”船队抵达以后,选择了这个港湾作为登陆地,而且还由李良亲自赐名“新生”,代表着“农氏”一族从这里开始将获得新生!
海岸边,李良与尤皓并排站立,注视着近万族民忙碌的身影,特别是那位刚加入不到一个月的许山。只见他骂骂咧咧,跑前跑后,不断指挥着三四百子孙,一百多号妻妾,还有五六百仆人丫鬟,一趟一趟地从两只巨大鲸鱼的口中搬运东西,偶尔还会因为他们不心摔倒,或是掉落了东西而大打出手,连踢带踹,十足的恶人监工模样。
许山很胆,也很惜命,但凡有一危险,他都不会轻易往前冲,所以才会躲入“迷雾境海”的深处,才会安安稳稳地活了数万年,不过,他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毛躁。
大错不犯,错不断,明明可以轻易解决的,非要莫名奇妙的找茬儿。明明能够一次摆平的。非得多绕上几圈,结果因为这致命的缺,把百代流传的库房钥匙送给了李良,绝好的逃命机会白白葬送了。
缘分的到来总是让人难以琢磨。许山硬着头皮过了那局酒宴,虽然快把肠子吐出来了,虽然被灌的亲爹叫啥都记不住了,虽然千次万次想要把李良等人抽筋扒骨,但过去之后等待他的就是信任、友善、感动,以及超级豪华大奖。
融入圣祖血液的丹药管够,中级水平下品、中品的丹药当零食。法器和魔器随便挑,修炼的功法随便选,如果不是因为胃疼难受总想吐,许山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飞升天界了。不然咋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儿!
所以,经过几天短暂的磨合之后,许山义无反顾地投诚“农氏”,并哭着喊着要认李良当干爹,姓氏也要改姓李,尤家那几个大伙子拉了许久都没拉住,最后还是李良亲自出马,以“再喝一顿酒,好好聊一聊”相威胁才算罢了,否则这辈子依然初哥儿的李良。怕是未婚先有子了。
“义弟,你为何要收下他?”海风吹过,卷动衣衫,尤皓凝眉注视良久,淡淡地开口问道。
“啊?这有啥为何的,有缘就来着呗!”李良被他问的一愣,转过脸来看了他一会,发现尤皓满是悲天悯地的担忧,不禁摇了摇头,轻笑着道:“老许人不错。干活儿勤勤恳恳不惜力,办事儿认认真真不走样,而且江湖经历丰富,跑路和隐藏的本领高深,更拍的一手好马屁。平常调剂一下生活挺好的,就是酒量怂了儿。三碗就吐,实在是太没起子了!”
“呵呵,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如果仅是这么简单,我也不会问你的。”尤皓白了他一眼,然后嘴角轻轻扯起,贼兮兮地笑着道。
“哎,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认了你这么个聪明人当大哥,啥都瞒不住,啥都被看穿,整得人跟光腚似的,你讨厌不讨厌!”李良撇了撇嘴,很是感慨地道。
“哦?这么来,你对我意见还蛮大的嘛!”尤皓见他长吁短叹,一副被逼跳脱衣舞的表情,也来了兴致,少有地与他扯起了皮。
“可不!你你,年纪就懂得拉关系,傍大款,不仅豁得上自己,还能把妹妹也给豁上,如果不是我及时醒悟,只承认一半儿的贿赂,估计就是被你卖了,还他娘的给你数银子呐!”见尤皓竞然搭茬,李良立刻来了jīng神,脖子一挺就骂骂咧咧地了起来。
“呵呵,你的意思是你吃亏了,是吗?”尤皓被他逗乐了,知道李良喜欢胡八道,但一直以来都对是矛头对外,从没有朝他来过,今天竟然开起了他的玩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先别插话,听我完的,我吃没吃亏你心里有数!娘个球的,收我当弟,先把我划到直系亲属行列,再收我当妹夫,又把姻亲关系也占上,然后打着安排住处的名义,将我禁锢在屁大一的地方,还找一大堆狗腿子监视,你你多狡猾吧!哎,都怪我那时太年青,太单纯,糊里糊涂就让你给骗了!”直接打断尤皓的质问,李良开始声sè并貌地数落起他的“罪行”。
“原来是你这样认为的呀!呵呵,看来我的计谋还是太浅显了,竟然能让你这么个单纯的人看破,回头我跟兰商量一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尤皓深知李良ìng格,嘴上跑火车,心地特别软,什么人都能开起玩笑,而且开起来就没头儿,但遇到困难他则会拼了命去帮,所以他平常里总是笑笑,背地里却把所有事儿都扛下来,今天他的心情不佳,陪他胡侃一气,就当是缓解压力了。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啊,聊归聊,归,传娘们儿舌的事儿绝对不能干,这要是让兰儿知道我在背后数落你们尤家和你,她不得扒了我的皮呀!”李良闻言脸sè大变,急忙紧张地告饶道。
“哈哈,行了,糊弄孩子的把戏还是别做了,你那套对我没用。”尤皓爽朗地大笑了几声,然后慢慢坐下来,看着浩瀚的大海道:“你的没错。我确实很聪明。年纪就慧眼识金,抓住了你,拯救了尤家。”
“不过,我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无论你怎样胡闹,我都顺着你,犹着你,因为我知道你绝没有表面看到那么简单,你的每一个举动会有深远的意义,只是我无法发现罢了。毕竟你可是个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一眼就被看透,那世间早就没有聪明人了!”
“彼此彼此!我是活的时间长,懂得隐藏自己。啥事儿该,啥事不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心里都会有个谱,但你却不同,你是天生丽质呀!呃,应该是天纵之才,反正差不多吧,岁数不大儿却他娘的比我还jīng。真不知道你娘在生你之前吃了啥补药,咋就补出你这么个怪胎出来!”李良单手往腕处一划,耀眼的银sè光芒闪了闪,两坛美酒便凭空出现,其后他向尤皓抛过一坛,打开另一坛的盖子猛灌几口,坐到他的旁边道。
“呵呵,你曾过‘峥嵘世界,适者生存’!我出生在一个以杀戮劫掠为营生的家庭,很的时候就要跟大人们一起去征讨。打打杀杀见证了许多,更深知这世界的铁律,实力决定一切!那些修为高深之人可以随意处置凡民生死,那些强大部族可以随意屠宰弱的族氏,如果再不动些脑筋。怎么可能活下去?你别忘了,从的时候我就被作为家主的继续人陪养。这悟ìng都没有,怎么可能让我的亲人,我的族人延续下去?”尤皓没有反驳李良,而是打开酒坛,轻轻饮了几口,抹了抹嘴道。
李良盯着尤皓瞅了一会,发现他的神情凝重而又低落,似怨恨天道不公,似感慨轮回无常。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此才智却要在一个弱的部族里打拼,如此心机只能屈于人后,发发牢sāo骂骂娘,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倒也无可厚非。
“行了,别幽怨了,你的命运比我强多了!最起码你还知道你要为啥而活,可我呢?”李良抱起酒坛子猛灌了几大口,然后深深地喘了两口粗气,悠悠地道。
“我被人家弄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年头了,粗略算一下足有七八万年,可我有自主意识的时间只有几百年。换句话,我让人家当木偶耍了七八万年,玩够了,玩腻了,才他娘的让我有意识,而且还是部分,不是所有,哎……”
“无意识的时候倒也没啥,让人家玩儿了就玩儿了,谁叫我只是个躯壳呢!到了上一世的时候,他们还了我部分意识,让我能够支配生活,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实际上呢?他们是看够了木偶戏,厌烦了,想看耍猴儿了!所以才会有那一幕幕巧合,有那些看起来像是很合理,但仔细推敲全是扯淡的出场人物。”
“这一世他们终于让我有了完整的意识,我的灵魂也融入了这个世界,灵力、jīng神、体魄、意志和灵魂,五行俱全,按道理来讲,应该算是得到zì yóu了吧!不过,你要是反着想想,就会觉得这些不过是又一场闹剧的铺垫,他们那些人耍心眼子耍到如此高深的地步,咋会轻易的放过我这个傻猴儿?”
“哼哼,天意,如果上天真的会有意,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平之事,也不会让人得志,所谓天意不过是人的一种无奈罢了!”李良大口灌着酒,慢慢地讲述着,心中的怨与恨,随着话语全都宣泄了出来。
“呵呵,没认识你以前,我总认为天道可寻,毕竟对于我们这些修炼者来,不寻天道寻什么?但在认识了你以后,我猛然发现天道不过是骗人的,是那些修为比我们高深太多,披着‘神魔仙’外衣的修炼者,在幕后执掌着一切。”
“所以,我要加倍努力,我要成为修为最高的人,然后亲手将他们打败,还亿兆黎民zì yóu之身!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应该多学学你,缩起脑袋装王八,活下去才会有未来,你对吗?”尤皓见李良越越激动,越越怨怒,沉吟了一下,轻笑着道。
“切,你那套屁磕我意志不全的时候就明白,还用你教?”李良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利害了,否则又怎会死抓住你不放呢?就像你刚刚过的,我可是年纪就懂得拉关系,傍大款,不仅豁得上自己,还能把妹妹豁上哟!”尤皓闻言爽朗地大笑,然后举起酒坛与李良的碰了一下,将余下的酒水全都倒入了口中。
“哎,遇人不淑呀!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既然大腿敢让你抱,就一定会罩着你,天上地下,仙界人间,只要给我机会,只要我还活着,就算有再多的难题,就算幕后的黑手再能耍心眼,老子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喽!而你,我的大舅哥,还是先想想咋安排眼前这些人吧,我可是只管吃喝哟,嘿嘿…..”李良叹了口气,也喝尽了坛子里的酒水,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朗声道。
“我记得应该是总书记管人的吧,怎么我们的总书记现在连人也不想管了吗?呵呵……”尤皓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一下沾染在衣服上的细沙,笑着道。
“呃,跟你实话吧,管人这事儿我真是不在行,哩勾拉勾的全是弯弯绕,还要考虑人情,还要考虑血脉,还要想着姓氏,还要平衡利益,就我这慢茬的脑瓜子,使起来忒费劲了!还是你来比较合适,嘿嘿……”李良闻言舔了舔嘴唇,心里想着是硬气一把,不过见尤皓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充满了坦诚,便咽了咽口水,苦笑着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收下那只老王八了吧?”尤皓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缠着李良,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忙碌地许山道。
“呵呵,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缺心眼的万年人参楚天行吗?有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共同之处?”李良微笑地注视着许山,并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昂首看向天空,悠悠地道:“曾经有一个缺心眼的灵参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现在老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须对这个老王八‘别姓李!’,如果非要在这句话上加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千万年!”
“哈哈,你呀!”尤皓被他逗的哈哈大笑,不知道该再些什么才好。不过,在笑过以后却又觉得事情不能如此简单,便淡淡地问道:“真不用担心吗?”
“呵呵,没必要的。我的命运我了解,就像是没完没了的猜迷游戏一样,猜对了,继续往下走,猜错了,大不了重新来过,无所谓了。更何况,他们已经给我了完整的意志,如果再不配合地演一演,多对不起他们费的那些心机呀!”李良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迈开大步向人群走去,只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