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穹顶高天星辰依序逐渐露出璀璨,挥洒下清冷寂寞的点点微光,穹下保安州则如游龙蜿蜒,一片灯火通明,展现着塞外的喧闹和繁华。
城南州牢门前低洼不平的土道上,停着一辆黑呢面马车,一名头戴斗笠身穿黑袍的男子抱肩盘膝坐在车辕架上,男子微抬头,透过斗笠的缝隙平静的看着州牢虚掩的耳门。
檐下灯笼似乎也有些禁受不住不断拂过的越发寒冷的夜风,发出噗噗不耐其冷地低闷声响,不住摇晃着,漆黑紧闭的州牢大门在摇晃跳跃的烛光下忽明忽暗,越发透显出一股阴森恐怖之感。
片刻,虚掩的耳门在低沉的吱呀声中开启,一身蓝锦便服打扮的保安州同知,满脸恭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徐策走出,身后两名牢卒也恭敬地搀着徐策的那两名学生。
车架上戴斗笠的盘膝男子身子一晃,未见如何动作,已站在地上,快步迎了过去。
保安州同知慌忙松手,翻身跪倒,胖的活像发面馒头的大白脸使劲挤着谄媚中透着惊恐的笑意:“上,不,大人,卑职已将徐老先生请出来了。”
男子静默的透过斗笠看着身子无力的倚靠在耳门木框,神色惊疑同样看着自己的徐策。
徐策清瘦的脸上两道高起青紫肿胀粼子,能清晰地瞧出鞭子的印记,身上的蓝布长袍已是破烂血迹斑驳。
“这么快就动刑了。”男子低沉没有丝毫情感起伏的声音透出斗笠。保安州同知身子一哆嗦,嘴唇颤抖着,惊慌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男子上前一步伸手搀住徐策的手臂,徐策身子随之一颤,惊怒的瞪着挡在眼前的斗笠:“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你不必紧张,在下只是送你回府。”斗笠内透出的声音这一次有了些许温和的味道。
徐策一愣,惊疑难以置信的瞪着斗笠,脱口道:“回府?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扭头瞧向跪着的同知,握着左手张开,一件物事扔在了同知面前,徐策借着摇晃的烛光,低头定睛瞧去,掉落地上的是一块油浸发紫的竹牌,竹牌上刻着镇抚司三个字,瞬间脸色大变,猛地抬头惊怖的看着面前戴斗笠的男子。
“多谢上差,多谢上差。”同知惊喜若狂的急忙捡起竹牌,使劲叩着头。
“走吧。”男子微用力架着两腿瘫软无力的徐策向马车走去,耳门后那两名搀着重刑拷打已不似人样的徐策学生急忙跟上……
保安州同知瞧着马车慢悠悠消失在夜幕内,如释重负喘了口大气,瘫软在地上,几名牢卒急忙上前手忙脚乱搀扶。
保安州同知被扯拽着终于站起身来,两条胖腿依旧不受控制的哆嗦着,抬起手擦着脸上如浆的冷汗,有气无力道:“不想死就把嘴都闭紧些。”
“是。”牢卒们慌忙躬身应道。
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牌,同知苍白的大胖脸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喃喃道:“我看你这王八蛋这回还怎么猖狂得瑟,这回你表兄就是宣镇总兵,你他娘的也难逃一死!”话落,冲地上使劲啐了一口,沉声道:“都傻愣着做什么,难不成尔等是想让本官走回去吗,还不快将那乘破轿抬出来。”牢卒们闻言慌不迭的飞奔进耳门……
时间倒退回夜幕初降时,徐府那辆青呢面马车停在了保安州官署门前,赶车的衙役跳下车,掀帘,皮笑肉不笑道:“徐小姐,请吧。”…,
徐小棠躬身从车内走出,微眯杏眼瞧着门前差役值岗的州衙大门,惊疑的扭头问道:“为什么要将民女带到这来?”
壮班衙役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是奉命办差,其他一概不知,徐小姐,接你的人来了。”
州衙门内一名徐娘半老的女子扭动腰肢,迈步走出,那张涌动着浓浓风尘气颇有风韵的脸未语先笑:“徐小姐,奴婢奉老爷命来迎小姐,徐小姐请跟奴婢走吧。”
徐小棠急忙裣身还礼,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将民女从牢中带到州衙,可是因为我父亲的官司,知州大人要询问民女?”
女子闻言抿嘴一笑:“徐小姐您这可是难为奴婢了,老爷的事,做下人的哪敢多问,徐小姐您还是自己去问吧,请。”
话落,女子一扭腰肢,转身进了官署大门,瞬间值岗的差役和赶车的衙役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左右扭动极度丰满圆润之处。
徐小棠咬了一下下唇,为了父亲,也只能顾不得这许多了,微垂臻首,迈动莲步,上了台阶,步入州衙内……
正街这段官署密集的街面上虽是华灯初上,但人踪袅袅,变得既冷清又寂静。
值岗的差役恋恋不舍收回贪婪的目光,与阶下马车旁同样淫邪的的目光相碰,三人同时咧嘴,嘿嘿低笑起来。
衙役使劲咽了口唾沫,抬头瞧了一眼夜色,声音发颤喃喃道:“娘的,老子受不了了,交完差事,去半截桥找个屁股大的婊子好好泄泄火!”
衙役兴奋地哆嗦了一下,跳上马车,使劲抖动缰绳,拉车老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迈动四蹄小跑起来,青石街面响起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声。两名差役羡慕嫉妒的瞧着马车消失在夜幕内,不约而同低声咒骂着,随后嘿嘿笑了起来……
距离州衙大门左侧约两米远青砖围墙突然诡异的动了,三个人竟从墙内走了出来。秦钟、史可朗、和石头都身穿着紧身劲装,三人劲装布料的颜色被涂染的与古旧的青砖颜色非常近似。
秦钟贴墙扫了一眼官署门前灯光下低笑私语的两名差役,抬手示意,史可朗和石头迅捷的从怀里掏出系着绳索的三爪抓勾,摇动扔上墙头,两人拽着绳索,快速灵巧的蹬着墙面攀上墙头。
秦钟收回监视的目光,抬手扣进青砖缝隙,弹身而起,左脚准确的点在刚才右手扣住的那点缝隙,借力身形再起,如狸猫一般蹲在墙头上,小心拨开探墙的光秃枝桠,扫视着官署内,一双耳朵轻微颤动。
片刻,秦钟点点头,纵身落下。史可朗二人将抓勾摘下,揣进怀内,也纵身落下,身子在半空,蜷缩如虾,双腿一收一放已无声的落在地上。
秦钟满意的冲两人点点头,身形微躬如狸猫一般窜了出去,两人紧随其后,三人穿大堂、二堂,过偏门,贴身快速穿过雨廊、假山石、花圃……
三人虽蹑足潜踪,但行进中绝不犹豫,一个紧跟一个,在计算选择好的一个个可供掩藏处躲藏,轻松避开巡值差役和来往的仆人婢女,快速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向后堂内宅急行……
州衙后堂书房内,吴仁操脸上淡淡的敷了层粉,穿了一身上等如雪晋绸绣腊梅朵朵的长衫,搓着双手,兴奋急不可耐的在房内来回踱着步,一旁的花梨木圆桌上摆着精美的酒菜………,
房门轻缓推开,女子扭动腰肢,满脸风情的进房,眉眼含春,声音发腻的浅笑道:“老爷,徐小姐来了。”
吴仁操双眼瞬间亮了,急不可待的迈步走向门口,笑道:“小棠小姐,快请进。”
站在门外的徐小棠犹豫了一下,心一横,迈步进入房内,敛身施礼:“民女见过知州大人。”
吴仁操呵呵笑着要去搀扶,徐小棠心里一跳,急忙直身,后退一步,惊羞警惕的微眯眼看着吴仁操。
吴仁操笑容微僵,很有些没想到已沦落到这般境地的徐小棠竟然还能在自己面前这么孤傲自持,眼中闪过一抹恼羞成怒之色,但转瞬间又化为春风和熙,抬臂相请:“徐小姐,请坐。”
徐小棠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以及对面右侧靠墙丝幔悬起的红木床,心里剧烈一跳,粉面瞬间微红,急忙微垂臻首,问道:“民女请问大人,大人您将民女从牢中带到此处,可是家父的案子有什么转机吗?”
吴仁操嘴角绽起一抹淫邪冷厉笑意,但乍现即逝,沉着脸,故作一本正经道:“下去吧。”
女子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徐小棠,鼻端轻哼了一声,也没什么过人之姿,至于如此急色吗?蹲身施了一礼,有意扭动丰满腰肢,让那浑圆高挺之处极尽夸张的左右弹动着,迈步出了房门。
吴仁操的目光随即落在那处,女子转身关闭房门时,瞧着灼灼射来的目光,心里一阵得意,丰腴俏脸露出骚动心魄的笑意,缓缓关上了房门。
吴仁操缓缓收回目光,心底强压的燥火瞬间席卷,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了,脑海中原本的那些虚假利诱的说辞全都消散殆尽……
嘴角轻微颤抖,脸也感觉瞬间滚烫,狂涌着强烈占有欲望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微垂头的徐小棠,心脏疯狂的撞击着胸腔……
如今她就是插翅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弄那些虚词还有何必要,她从与不从岂能由得她,再说了,如今本官能要她,已是她修来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