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听端侯这么说,有些不以为然。谁知道呢,若是官商勾结,不肯承认那地契,那她们小老百姓不一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说是天子脚下,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但在利益的诱惑下,难保那些官员不会做出什么违纪的事情。
只希望这一片区域的官员,是个好官吧,沈雅默默地心想道。
不过对于端侯的热心解疑,沈雅还是万分感激地,虽然吧,她依旧不待见他。不过为表礼貌,她还是朝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端侯见沈雅对他这般客气,眉头轻轻皱了皱,也没说什么。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前院里的那个叫沈珠玉的的女子吧?”
端侯这话说的虽是问句,但在沈雅看来,绝对是赤裸裸的肯定句!她被这一句吓得心脏一抖,心下暗叫不好,看来眼前这位已经将她们的底细调查清楚了。连前院沈大娘和沈珠玉的事情都查的一清二楚,那她在陆家村的事情,会不会一并被他查出来!!沈雅此刻有些紧张。
端侯见自己的女儿一脸惊诧地瞪着自己,感到有些好笑。他确实在看到沈婉瑜以后就派人去调查了他们,包括她们刚来京城时落脚的那家客栈,以及现在的这家院子。他的两个孩子,和夫人住在这户人家,他自然要把这户人家的底细查清楚。
“你,还知道什么?”沈雅惊了片刻,便很快冷静下来。
她想,若是知道了陆家村的事情也不碍事,她就谎说自己曾与一位高人习得医术便罢。只要雪球的事情不暴露,一切好商量。沈母和沈琰自然会站在自己这边,帮她圆谎,不用怕。
“你这么说,我倒是很想问问,当日你娘到底带了你们去了什么地方?”端侯对于沈母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了十几年,一直耿耿于怀。十几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雅见端侯这般问,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他还不知道她和母亲曾经住哪,还好还好。这样,他就肯定不知道她懂医术这件事,只要这件事不暴露,沈雅就放心了。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提醒沈琰,千万别被端侯那老狐狸套了话去。
不过,此刻端侯这么直白地问她,沈雅一时还真答不上来。随便编一个地方吧,她这个新来的人,对大周朝的地理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若是她报了一个名字,最后端侯派人一去查,发现压根就没有这个地方,不就穿帮了。
她还是找个机会开溜吧。
刚巧,沈雅正左思右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沈母却已经端了一盘热腾腾的菜出来了。她将菜搁置在石桌上,然后抬头冷冷对端侯道:“天色不早了,端侯还是请回吧。”
端侯见沈母这副态度,也不生气,目光深沉地看了看她,便起身,道了一句“改日再来拜访”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沈雅见端侯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沈母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端侯离开后,沈雅便回屋叫了沈琰出来吃晚饭。
饭桌上,沈雅提了端侯所问之事,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陆家村的事情,自家人知道便好,其他人,千万不要提一句。
沈母在听到沈雅说出端侯询问一事,抬头有些惊讶地望了望女儿。她没想到端侯已经派人查了她们所有的底细,看他的架势,她们几个看来是逃不掉要进府的命运了。沈母想到这,沉默不语地低下头,脸色在黄昏下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雅忙着关注沈琰的反应,忽略了沈母。在她看来,沈母肯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倒是沈琰,因着他要科考,家里不敢将端侯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以至于给端侯以可趁之机。她最怕的就是单纯的沈琰,会被狡猾的端侯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如今的端侯,在沈琰眼里,是沈母的朋友,还是一个博学的人。不然他们今日也不会聊得这般开心。
不过,出乎沈雅的意料,沈琰在听她说完后,只是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天道:“今日他问了,我只说我们隐姓埋名,住在一个村子里。具体的村子名称,我没说。阿姐不是曾经交代过,陆家村的事情不能向外人道么?他虽然是娘的朋友,我也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听沈琰这么说,沈雅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琰儿懂得一点防人意识。看不出来,沈琰有时候也挺狡猾的,表面上与端侯聊得一派和谐自然,最后人家竟然还是没从他这里套出一句有用信息。只是,不知他如何回绝的端侯。
吃过晚饭,沈雅去找了一趟沈珠玉,告诉了她关于如何拿回铺子的方法。
沈珠玉一家得知原来有地契便可以拿回原来的铺子,真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当日她没有糊涂到将地契交出去,也幸好,那个人因为太放心沈珠玉,而没有问沈珠玉要地契。
哎。其实这地契的问题,放在现代,也是一样。沈雅没想到古代的法律也是这样规定的,不然她也不需要问端侯了。而沈珠玉母女之所以不知道,也是对商人之间的事情了解的太少,毕竟一直呆在深闺里,哪里懂得地契买卖这样的事情。
知道了如何要回铺子,沈珠玉显得有些着急。她希望能尽快把铺子要回来。沈雅见她如此,心知若不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她心中难免会郁结,这样对她的病情不利,便也没有反对。
于是她和沈珠玉,沈大娘一合计,打算明日就带着地契,去一趟她那位狼心狗肺的夫家。
回到自己小院,沈母已经回屋休息。沈雅走上台阶,正要推门进屋,手还没碰到门,心里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被她故意忽略,却时时压在她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事。
这件事,她一定问个清楚。
她转身,推开了沈琰的房门。沈琰这时候正坐在灯下看书,见沈雅突然进来,唬了一跳。
“阿…姐。”沈琰似没想到沈雅会突然进屋,愣了愣,开口道。
沈雅此刻心情压抑,也没闲工夫与他多说废话,只脸色阴沉地走他的桌边,沿着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双眼定定地看着沈琰。
“阿姐,怎么了?”沈琰最怕的就是看到沈雅这副模样,于是吞了吞口水,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问完,又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今日他是否有得罪过阿姐。
“琰儿,告诉我,李木怎么回事?”沈雅此刻没有任何心情与他开玩笑,皱着眉,沉着脸问道。
沈琰一听沈雅的话,身子顿时一僵,脸上讨好的表情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放下手中的书,脸色难看地低着头,却什么也不肯说。
“琰儿,别在隐瞒了,我都知道了。”沈雅虽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随便扰乱沈琰的情绪,可是在今天看到那般模样的李木后,沈雅实在忍不住了。沈琰这次科举没考上,无所谓。反正他还年轻,大不了三年后再考。端侯十八岁那年才考上,他现在不过十五而已,若真是考上举人,那估计得轰动京城了。
这个朝代的科举制度设置的本来就怪。她前世所知晓的科考,一般都是分三场考试的。乡试,会试,然后才是上京科考。而这里却只有两场。这意味着全国的大部分考上都会涌到京城,这样竞争压力更大,但选出来的,若是没有掺水,那真真都是货真价实的人才。这些人才几乎获得举人后,便可以被分派到全国各地为官。
沈琰这样的年纪,老实说,考上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不排除沈琰真的有考上的可能性,毕竟沈琰的脑袋瓜子,确实很聪明。
“阿,阿姐,你是如何知道的?”沈琰在听到沈雅这么说,有些吃惊地抬头望她。
“这个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对李木的事情,了解多少?”
沈琰见自己瞒不过沈雅,叹了口气,想了想,这才幽幽道:“今日上午,我遇到了原先住在云来客栈的一位考生,他见我时时回头张望,便问了我缘由。我告诉他在找李木,他却一脸鄙夷地告诉我,李木得了三皇子的赏识,成了他的幕僚。三皇子为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京城百姓无不痛恨他,厌恶他。没想到,李木却为了荣华,投奔了他。”沈琰说道这,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一个正直,刚正的人,却不料,还是逃不过名利二字。”
沈雅听完沈琰的这番话,沉默了。李木真的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投奔三皇子么?想起今日下午,她在林中看到的李木,那张鬼面具让她印象太深刻了,若仅仅是幕僚,做个谋士,为何会带上那面具?沈雅有些不解。还有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阵死气,根本不像幕僚那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