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景,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不要告诉琰儿任何事情!!”屋子里,灰衣男子早在端侯的示意下退出去,只余端侯与沈母两个面对面站着。
沈母冷冷地面对他,厉声说道。
“婉瑜,你告诉我,沈琰是不是我儿子。”端景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不是!”沈母冷冷一挥衣袖,转身不看他,嘴上却依旧不肯承认。
“哎…”端景见沈母如此倔强,不肯说实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抚了抚额头,一张充满威严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无奈之色。他踏步走上前,对着沈母,淡淡道:“婉瑜,当年我并没有负你,你相信我。”
端侯不说当年的事还好,一说这事,沈母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她猛地转头,目光森森地对上端景,凄厉冷声道:“没有负我?端景,你这话说的可真可笑!!当年你明明有妻室,为何还要扮作书生骗我与你成亲!!你回京城,骗我说你要上京赶考,我信了,我在家里等了你足足两年可你呢,从此杳无音信!若不是我拖了一个亲戚去京城打听,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你没有骗我,真是可笑至极!”
“我去找过你,可是,那时你已经离开了!”端侯有些急切地想要为自己作辩解,可是再接触到沈母如炬的目光后,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他终究是理亏的!
当年他考上状元后,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偏偏府里为他找了一户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亲事。那时候的他,一心想要找一位自己心仪的女子,他对爹娘准备的这门亲事,根本不满意。虽然最后他迫于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压力,娶了那女子,却仍然没有断过想要找一位真心相爱的女子这个念头。在一次去江南审察时,他遇见了眼前这个女子——沈婉瑜。沈婉瑜是江南富商的女儿,虽是出于商贾之家,却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当时他才二十多岁,一下子,就看中了温婉贤淑的沈婉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扮作了一位书生,入赘沈家,一呆就是一年多。后来京城告急,说是皇帝派他回去交代考察情况,他便以上京赶考之由,回了京城。他本意是打算等这次上京后,就与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禀明这一事,将她接回京城端府,哪怕不能做正妻,他也会给她一个不低的名分。却不想,他与沈婉瑜的事情被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知晓后,二老大怒,不但不允许将沈婉瑜接回来,反而派人将他看住,不允许他再回去。那时候,他和婉瑜,已经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沈雅。
等他好不容易摆脱端府的束缚,再回江南找他们母女的时候,却已经人去楼空!他发了疯似的找了她整整三天三夜,也依旧没有任何音讯。那时候的他,为了回来找她们,几乎与端府断绝关系,连作为嫡长子,将要袭侯的条件都放弃了。却不想,他这般辛苦地回来,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沈府。伤心绝望之余,他只好重新回到端府,拼命地处理朝中事物,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也正是他这份拼命劲,得到了周宗皇帝的赏识,官职越做越大。最后,还是袭了爵位,真正地成了端府的主人。可是,那段往事,却始终如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头,怎么拔,都拔不去。这因为这件事,他与父母产生了嫌隙。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会在京城的街上,遇到她们母女。天知道,他当时见到那个形似沈婉瑜的女子时,心情有多么激动。暗中派了不少势力,才终于将她们找到。
“你找过我么?隔了多久?两年,三年,还是十年?你知不知道,我爹爹因为你一去不回之事,气的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和我娘带着雅儿离开沈府投奔亲戚,在路上遇上瘟疫,我娘不幸染上而死!我带着雅儿,吃了多少苦,才能活下来,这些,你都知道吗!!”
沈母一说到自己的爹娘,再也忍不住,眼泪,如绝了提的江水,倾泻而出。她苦了十几年,累了十几年,怨了十几年,这些她都认了,这是她的选择,是她看错了人,怨不得别人。可唯独对于生她,养她,爱她的爹娘,沈母隔了十几年,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眼前这个男人!!
端侯没有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他年轻的时候,不该这般任意妄为。这样,就不会引出这些事情。可是…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该放下了。现在他是端侯府的主人,他完全有能力将沈母接回端府,给她一个好的名分。
“婉瑜,你跟我回去,我可以让你过原来的生活。”端侯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傲气十足的少爷,为官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沉稳的性子,而且能够在最快时间内得出利弊分析。沈雅与沈琰都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让他的子嗣流落在外,他们,必须入端氏族谱。
当然,在这之前,他必须先从沈母那里得到她的亲口承认,沈琰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端侯对于这个可能成为他儿子的人,抱有极大的希望。端侯这一生,几乎可以说是辉煌无限,唯一的缺憾,就是至今没有一个儿子。活到这个年纪,虽谈不上妻妾成群,却也有好房妾室,女儿倒是生了一大堆,唯独没有一个儿子。而沈琰的出现,正好可以弥补他这个遗憾。
“端景,你别痴人说梦了,跟你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沈母冷笑一声,一甩袖子,继续冷冷道:“今日,我之所以还会这般心心平气和地与你谈话,是想告诉你,琰儿马上就要参加科举,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出现,而影响他的考试。”说完,沈母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开门,出了屋子。
“科举么?”端景淡淡地看着沈母离开的方向,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屋里站了一会儿,端景也出了房间,见沈母与沈雅沈琰,还有自己的随从都在院外站着,他出来时,除了两个孩子睁着一双探究的眼盯着他看看,灰衣人向他行了一个礼,而沈母则压根没有看他,而是当他不存在一般,看向了别处。
端景见此,只是笑了笑,转头对眼前的两个孩子道:“我要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们。”说完,又将手中的那本大周律法递给沈雅,温声道:“若是遇到不懂的,尽管可以来问我,我住在京城西街端府,我会向守卫交代,到时候你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即可。”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眼沈琰,笑着与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沈雅呆呆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书,直觉这老男人不一般啊,他是想要用怀柔政策吗?对她和琰儿这么友好,肯定有问题。再看沈母,果见她脸色难看地盯着端侯离去的背影,目露深思。
沈雅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一番,告诉她说,娘,你放心吧,我和琰儿不会随便被人收买的。虽然这个老男人真的是宇宙无敌超有feeling,尤其他那背后的传奇故事,实在令沈雅不得不佩服。十八岁就考上状元,二十五岁就任吏部要职,这要放现代,都可以成大新闻了!这根本就相当于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进入国务院嘛,这要放现代,可不是要被媒体网络吵翻天了么?
“娘?”沈琰直到那人带着随从离去,才收回目光,转头有些困惑地叫了声“娘”,然后想了想又问道:“娘,他到底是什么人,娘为何会认得他?”
沈母本来还在发呆,突然听沈琰闻他,赶紧转过头去,用手掌抹了抹眼睛,不让儿女看到她的异样,然后转头,对沈琰笑道:“这是你娘以前的一个友人,今日得知娘到了京城,特地来看娘的。”
“咦,娘,你不是一直住在陆家村么?怎么会有京城的朋友?”沈琰不知为何,突然对沈母所说的朋友很感兴趣,只见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沈母,似非要她说个明白才罢!
沈雅见他又犯傻劲,上前拍了他一下脑袋,疼的沈琰龇牙咧嘴地抱着脑袋转头,却见沈雅此刻正抱着雪球,不坏好意地朝他笑。沈琰这辈子最怕的恐怕就是雪球,所以一见沈雅抱着雪球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那句将要脱口而出的抱怨,顿时被吓得烟消云散,他有些讨好地朝雪球笑了笑,然后,便狠狠地往后退了一步,来到院子中央,找了个石凳一坐,朝着沈母笑道:“娘,快做饭吧,琰儿快要饿死了。”
“诶,娘这就给你们做。”沈母见儿子不在缠着她问这个问题,终于松了口气,赶紧笑着应了声,便跑回了厨房。
沈琰看着母亲急急忙忙离去的背景,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
沈雅抱着雪球也下了台阶,顺着沈琰一起坐到了石凳上,拿起那本大周律法,随意地翻起来。
沈琰在一旁看的纳闷,不懂阿姐好端端地看什么大周律法,顿时有些好奇,却碍于雪球在沈雅怀里,不敢凑过去问,只隔着一段距离朝沈雅问道:“阿姐,你为何看这本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