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闻言,目光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沈雅,见她垂着眼睑没有吭声,拧了拧眉道:“不了。”
沈琰见此,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雅不是没看到沈琰的失望,也知道他对赵瑾抱有盲目的崇拜,但是没办法,她和赵瑾正处于冷战期,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琰儿,这段时日府里没有女主人,家里的中馈都是由谁主持?”
宁氏的事情太大了,端景到现在都瞒着外人,只说是突然得了脑疾疯了,上山修养去了,家里没了女主人,老夫人年纪毕竟大了,又常年礼佛,就算想主持家中中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雅有些不明白,今日回到府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府中比先前冷清了许多,不似往日的热闹,家中仆人也懒懒散散的,没了往日的精神。
家中没有女主人,到底是有区别的。
“府里现在由老夫人和大房林氏在主持。”沈琰说道。
沈雅闻言,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端景也不过五十不到,又因常年保养的好,看上去也才四十多,这样的年纪,老夫人难道没有想让她续弦之意?
端侯与宁氏已经和离,难道还不能对外宣布吗?
“老狐狸难道没有再续弦之意?宁氏的事,毕竟瞒不了多久。”沈雅又问。
沈雅话落,沈琰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他看着沈雅,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老夫人让他续弦,他没肯。”
沈雅见他表情不对,原本八卦的心思也收了起来:“怎么?他为什么没肯?”
“听说他最近一直在调动身边的人打听娘的藏身之处。”沈琰皱着眉,语气有些冷冷地道。
这老狐狸,居然还不死心。
沈雅一听沈琰这么说,顿时被气乐了。
难道他不知道,他和娘已经根本不可能了吗?居然还不放弃。
先不说娘已经完完全全对他失望,单说他们中间横着一个宁氏,他们也不可能了。
何况宁氏还因为他变成这样,难道他连一丁点对宁氏的愧疚都没有吗?
沈雅在心里将老狐狸狠狠地鄙视一把,然后目光不禁朝赵瑾坐的南窗望去,娘与他娘住在一处,赵瑾若是不想让他娘的事情暴露,一定会派人严加把守在梵音寺,所以娘在梵音寺还是安全的。
何况端景就算找到梵音寺去又能怎么样?那片竹林被泽空那老头设了阵法,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不过。。。
难道他们真的要这么一直把娘藏着吗?
她至少还有时间去看娘,琰儿是根本不可能了。
他肯定被老狐狸盯得紧,不可能自己偷偷地上山看望娘亲。
这样不行!
沈雅突然觉得将娘藏起来,不是一个办法。必须和老狐狸说清楚,让他彻底死心,否则这么躲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琰儿,咱们和老狐狸摊牌吧。”沈雅越想越觉得应该这样,之前把娘藏起来是担心老狐狸来硬的,又以娘作为要挟,胁迫他们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沈雅已经嫁给了赵瑾,与端府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瓜葛,而琰儿,作为老狐狸唯一的儿子,他也不会胁迫琰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么把娘藏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顶多就是老狐狸隔三差五地骚扰一下。
实在不行,她把娘接王府来一起住得了。
这样老狐狸想骚扰也骚扰不了。
再者,有了赵瑾的庇护,老狐狸还能明目张胆地把娘抢回去不成?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沈雅心里竟有些激动。
当初是怕端景来硬的,他们两个在府里又保护不了娘,现在不一样了,沈雅已经出嫁了,嫁给赵瑾,算是恭顺王府半个主子,没有人再可以限制地了她,她也有能力保护娘了。
“摊牌?”沈琰闻言,有些不解地看着阿姐,不明白她所言是什么意思。
“咱们把娘从梵音寺接出来吧,娘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避的一时,避不了一世。难道你不想时常见到娘?”沈雅歪着脑袋笑问。
沈琰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他满脸激动地抓着沈雅的胳膊问:“这是真的,咱们真的可以把娘接出来?”
沈雅略微沉吟了一下,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她想过了,不能再让娘一直躲下去了。
上次与赵瑾去看她时,沈雅已经能感受到娘因为错过自己的婚事而异常失落的情绪,让她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对她实在太残忍。
虽然有赵瑾的母妃陪伴。
但是赵瑾的母妃在山上吃斋念佛清修,早已看淡了一切,可以做到心无牵挂,但是娘不一样。
沈雅很清楚,娘一直牵挂着她与琰儿,让她一直居住在山林,绝对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等过两日我就去梵音寺就把娘接出来,到时候再派人通知你一声,咱们和老狐狸摊牌,找个时间和他,还有娘一起坐下来面对面聊聊,顺便让老狐狸死了这条心。”
沈琰闻言,脸上,嘴角都染上了一层笑意。
沈雅见沈琰高兴成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眼里却多了一抹隐忧。
若到时候赵瑾真的选择了素问,她要离开王府回到陆家村,这样她肯定会带娘一起走,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与琰儿说呢。
老狐狸能让琰儿出来迎接王爷与她,显然是打算把他当成府里的继承人来培养,到时候若她离开,琰儿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跟着她一起离开。
这是沈雅不愿意见到的。
琰儿还有大好的前程,她不想耽误。
沈雅想到这,心里又不禁有些沉重,忍不住问道:“对了,你最近学业怎么样?国学院的夫子所授的课难吗?”
沈琰闻言,摇了摇头道:“不难。”
沈雅点点头,想起之前听闻的一系列关于琰儿在国学院大出风头的事,心里一方面为他高兴,另一方面,却也有些担心,他这样锋芒毕露,必然招致一些小人的嫉妒与祸害。
府里没了宁氏作祟,要比往日安全得多,可在外呢?
沈雅觉得自己真是像极了老妈子,对琰儿处处不放心,恨不得让他成天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她却不知道,沈琰只有在经历风雨后,才能成长。若是一直被护在羽翼下,他永远都无法担当大任。
这也是端景现在要训练沈琰的,府里的很多事情,端景都开始逐渐交给沈琰,让他自己一个人尝试解决,包括朝堂上的事,每次有空的时候,端景便会找他去书房,询问他一些他对朝廷,对政事的一些看法。
别看琰儿一副瘦弱的模样,分析能力却强的连端景都自叹弗如。
他能仅仅凭借一点信息,便可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地非常清楚,丝毫没有偏差。
端景每每看到自己这个不过是十六岁的儿子,心中止不住地惊叹,沈琰的聪明,已经开始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这小子非常擅长隐藏,常常让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他可以把自己给他安排的两个暗卫悄声无息地变成了他的人,等天葬把这件事报告给他听的时候,他已经被这小子误导地差不多了。
想从这小子身上探得沈婉瑜的藏身之处,更加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这小子非常谨慎。
当然,端景虽为自己这个儿子的聪明而感到心惊,另一方面又觉得欣慰,毕竟这是他的儿子。
“阿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学院的时候尽量要低调些,感情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沈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提点他一下,之前在皇宫宴会上八皇子吟诵的那几首诗,差点没把沈雅吓死。
也正是八皇子那多嘴的家伙,害的琰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想必稍微有点心的人,都会开始关注琰儿,这样他的处境就很危险。
有些人,就是这样,若不能为他所用,宁愿毁掉。。
沈琰不明白阿姐说的是什么意思,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她。
沈雅见他装无辜,咬了咬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瑾,凑到他跟前,用只有两人听得见声音小声对沈琰道:“以后你少念诗,尤其是在八皇子那个家伙面前。”
“念诗?”沈琰越加糊涂了。
沈雅见他不明白,那个气啊,但碍于赵瑾在一旁,她不能明说,只能没好气地道:“就是之前咱们在村里讨论的那几首,你没事少念。”
沈琰闻言,忍不住拧了拧眉,联系阿姐刚才说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之前在八皇子面前,他一时兴起,吟诵了几首当日在陆家村时,他与阿姐对诗时,阿姐所念的那几首,因为实在是太过让他惊叹,当日与八皇子讨论诗词的时候,忍不住念了出来。
现在想想,沈琰心里也是懊恼极了,他行事一向谨慎,在国学院里也是尽量不显山露水,不想因这几首诗,让他初露了锋芒。
跟令他郁闷的是,这几首诗,还不是出自他的手。
沈雅不知道的是,在她悄声告诫沈琰少念诗的时候,赵瑾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