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昊天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天地间涌起无尽心潮,仿佛又看到当年乌口城中那个有着甜美风华的少女,只是再定睛一看,面前的人已经稚气全脱,脸上带着的已经是少妇的别样风韵。
而从她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熟悉,她看着自己眼神,如同天下许许多多痴迷自己的女子一样,带着惊艳和羞涩。
这样的神情,她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疑惑,惊喜,震惊,无奈,夹杂着一丝的愤怒,无数的疑团和回忆混杂在一起,猛烈地冲击着他,他的头痛似撒裂,胸疼似火烧。
萧昊天眼里隐藏着苦涩与心痛,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绞着凌东舞,半晌,在周泽的清咳声中才缓过神,“姑娘好!初次见面,荣幸!”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努力抑制着什么,语速也很慢。
凌东舞被萧昊天那满头刺眼的银发晃得眼睛发酸,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就知道了他这一变化,恐怕这个时候也装不下去了。
她曾经无数次排练着看到萧昊天时应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此时真是派上了用场,跟以往那些花痴女子一样,偷偷上下打量着萧昊天。
她看着眼前的萧昊天,一身普通的青白色的袍子,依旧将他衬托得眉目轩朗,状如天神,只是身形瘦了,脸上也带着些许的憔悴。那双幽蓝的凤眼里有痛楚,有落寞,有柔情,还有探究……
半年的光阴带走了他身上勃发的英姿和生机,给他增添了无限沉郁的忧伤。这样的萧昊天,看得凌东舞心中茫然,有着说不出的窒息感。
原来痛苦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看来他也过的不好?可是,他的心里住得是谁,可曾有自己?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吗?他不是动不动就要让自己住冷宫吗?他不是挥手就可以打自己耳光吗?
没有自己的日子,他也会睡不好?吃不下吗?他心中到底是有他的妹妹?还是自己?
凌东舞心里胡思乱想着,深呼吸了一口,遗忘,遗忘才是最好的良药,她并不想陷于过去,再那样以他为中心,围绕着他生活,以他的喜怒为喜怒,以他为自己生活的全部,因为那样锥心刺骨的失去,那种痛,今生尝一次就够了!
萧昊天怕凌东舞紧张,不想迫得她太紧,并没有在继续跟凌东舞说话,只是听着周泽洪敏跟凌东舞说话,但是凌东舞仍然能感觉到两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如同乞丐盯着叫花鸡似的,那般炽热。
凌东舞脸上强作镇定,机智轻松的应答着周泽和洪敏。她知道萧昊天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的,果然,半晌后,萧昊天那狭长的凤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对她微微一笑:“姑娘,你长得很像我的娘子。”
凌东舞面上谈笑如初,却心跳如鼓:“哦?是吗!真的有那么巧啊!”她转头看向洪敏,“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人就是大哥的娘子吧!”
“是。”洪敏点点头。
“我和娘子是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但终归是我不好,让她伤心了。从她走后,我一直在找她,我总想着她不会这样狠心离开我,我总想着可以当着她的面把事情说清楚。”萧昊天的话语饱含深情,目光灼灼的盯着凌东舞。
凌东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努平复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她就是一个如同精灵般的女人,无意中落入我的世界。她要我只许对她一个人好;要宠她,不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 不许骗她、骂她,要关心她;
别人欺负她时,我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我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我要哄她开心;永远都要觉得她是最漂亮的;梦里我也要见到她;在我心里只有她。”
凌东舞听着萧昊天一字不差的说出自己当初对他的无理要求,只觉的眼前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痛楚,“我以前没有做到这些,我误解了她,伤害了她,让她伤心的离开了我,但是如果在见到她,我想告诉她,我以后一定会做到她要求的,绝对不会再次伤她的心……”萧昊天看着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到深邃,锐利,如同要剥开她的皮肉,看到骨头里一样。
“哥哥可真是个痴情的人!”凌东舞打断了萧昊天的深情告白,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不论如何,萧昊天如今都是皇上,即使他跟周泽和洪敏的关系在亲厚些,可是一个帝王,当着两个下属的面对个陌生女子做如此直白的倾诉,如果自己现在不脱身,等一下就算自己是个假冒的,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了。
凌东舞假意对萧昊天说得话不太放在心上,思绪却在急剧转动,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眼睛一瞟,看见放在案几上旁边一个绣花撑子,上面绣着福字,下面衬着百合如意,因为花式繁复,一时没有绣完,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
她灵机一动,跟萧昊天说的那些话比起来,她好像对这个绣花撑子更感情趣,双眼放光的将花撑子拿到手,也不再听萧昊天说什么,只是爱惜的不住抚摸着上面的花式,“姐姐,这个绣样子可真是好看,我一直想找这个样子,给我家相公绣个荷包!”
凌东舞一边轻声说,一边煞有架势地翘着兰花手指在那块绢子上绣着,屋里其余三个人都是微微吃惊,要知道原来的凌东舞虽然聪明机灵,会些功夫,但是她在绣花针线上却是一窍不通。而且以她的性子对这些事情是最最不耐烦的。
萧昊天看着凌东舞飞针引线,好像有人从头顶给他浇了一桶冰水,把他洒了个透心凉。
周泽的脸色也慢慢的黯淡下来,对洪敏微微示意。洪敏探头自己看着凌东舞的绣功,见她绣了繁密的花纹,那针脚却轻巧若无,细密灵动,一看就是个绣功精深的人,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