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扬略想了想,便伸出了手,将那红盖头轻轻一拽。只见眼前的人儿,嘴角噙着微笑,带着欲说还语的娇羞,甚是好看,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如胜似火,映衬着她的脸也是红润润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江淮扬的目光晃了几晃,陆婧婷抬眼看去,正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眸子,不免脸颊发烧,颇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
江淮扬则是一直盯着她看,心中乱了方寸,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幸好,身边的喜婆掩嘴一乐,适时提醒道:“新娘子,可真漂亮啊!两位新人,该喝交杯酒了。”
春喜由外间走来,端了酒壶来给两人斟酒,江淮扬先拿了一杯,陆婧婷随后也拿起另外一杯,陆婧婷看着他系在胸前的那朵红绸制的大花,淡淡地扬一扬嘴角,再抬眼看向江淮扬,他的脸上也带着少年青涩的羞赧,只见他举一举酒杯,身子主动地往这边倾了过来。
陆婧婷看着越靠越近的脸,只觉耳根子越烧越热,仿佛自己还未喝酒便已经醉了。两人相互交错着身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齐齐地都变成了大红脸。
喝过了交杯酒,这成亲的仪式,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喜婆将两人的酒杯,一正一反地掷于床下,已示两人婚后百年好合,夫妻情深。
满屋子的人都笑嘻嘻地望着他们俩,喜婆也笑道:“好了,外面的喜宴还等着公子招待贵客呢?”
江淮扬还在暗暗品味着方才的那一杯酒的甘甜滋味,便被众人簇拥着出了新房,他似是有些不舍地回了回头,只见,陆婧婷正笑吟吟地给屋中的人派赏红包,一脸地喜气洋洋。
眼见江淮扬出了屋子,陆婧婷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凤冠,道:“春喜,给我换身衣裳吧。戴着这个我头疼。”
春喜闻言,忙应了一声是,唤来春英和秋菊秋香,准备热水,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那精致华美的嫁衣,被脱下之后,便由春英整整齐齐地叠好,收进了樟木箱子里。这么美丽的衣裳,虽然只能穿一次,却在人生漫长的时光中留下了最为惊鸿的一瞥。
待到陆婧婷沐浴过后,秋菊秋香已经把床上的喜果收拾干净,并在大红色的被褥下面铺了一条白色的绸子,跟着又极快地盖好。
陆婧婷无意间瞥见,身子微微一怔,随即想到那绸子所为何用,顿时气血直冲大脑,脸色绯红。
随后,小厨房派人送来了些吃食,皆是陆婧婷平时最喜欢的,折腾了小半天,陆婧婷此时正是又渴又饿,一连吃了两小碗的红枣粳米粥。
吃饱喝足之后,陆婧婷好整以暇地坐在软榻上等待着江淮扬,春喜和春英在旁,默默地收拾首饰物件。
外面的喜宴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但凡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都不约而同的过来捧场道贺。一时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等了片刻,陆婧婷便有些乏累地向后倚去,身后的大迎枕软绵绵地,依靠着甚是舒服,许是因为太过舒服的缘故,也许是借着那一杯水酒的微醺,陆婧婷竟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隐约觉得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地经过,随后伴着一股浓重的酒味,有人开口道:“快去端一碗解酒汤来。”
陆婧婷应声而醒,起身一看,只见身上多了一张薄薄的毯子,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八仙桌,只见江淮扬正被众人扶着坐在那里,满脸通红,双眼微闭,显然是已经有些醉了。
陆婧婷见状,连忙起身下榻,走到江淮扬的跟前,轻声问道:“世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一旁的秋菊回话道:“奴婢已经叫人热了解酒汤,小姐....夫人别着急。”
这一句“夫人”唤得陆婧婷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谁知,江淮扬却是睁开眼睛,看向陆婧婷,道:“我..没事。”
解酒汤很快就端来了,陆婧婷从秋香的手里接过来,亲自拿到江淮扬的面前。
江淮扬索性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慢慢将整碗地解酒汤给喝了下去。
江淮扬又恍恍惚惚地坐了片刻,方才站起身往外间的净房走去,他才走了几步,就见春喜和春英跟在自己的身后,突然摆摆手道:“我不用你们伺候。”
他的语气比方才清亮了许多,想必是因为喝了解酒汤的缘故。
春喜和春英闻言,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再跟着过去。
陆婧婷想着他的身边必是已经有了伺候惯了的人,便**喜过去询问外面的婆子,谁知,那婆子却道:“世子从小身边就没有固定的丫鬟,只有一个奶娘跟到六岁,后来就是由九斤一直贴身伺候着。”
陆婧婷闻此,很是意外。
片刻过后,江淮扬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的云纹细锦长衫,腰间系着天青色的丝绦,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
江淮扬的脸上还是有点红,但是和陆婧婷相比,却算不得明显。
苏妈妈见状,悄无声息地给旁人递了一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随即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陆婧婷轻咬了咬唇,心中无比紧张了起来。
江淮扬把目光注视到陆婧婷的身上,陆婧婷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略咯噔一下,方翕动下嘴唇想说些什么,犹豫一下,方才道:“我倒杯茶给你。”
她才刚一转身身,江淮扬便出声道:“我不渴。”
陆婧婷“哦”一声,转身来看他,两个人默默相对,一时竟也找不出什么话说。
屋子里安静极了,气氛也尴尬了起来。
江淮扬清了清嗓子,缓缓踱步来到床边坐下,跟着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也过来坐吧。”
陆婧婷稍有些迟疑,还是坐到了他的旁边,只是故意离得有些远。
江淮扬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微微含笑,略想了想道:“这房间你还喜欢吗?”毕竟是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总要问一下她的意见才好。
陆婧婷“嗯”了一声,“这里布置得很用心,我很喜欢。”
江淮扬闻言,又环顾一圈房内四周的摆设,继续道:“都是娘亲拿的主意,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在行。往后,家里面你喜欢什么就添什么,一切都随你的心意。”
陆婧婷听了这话,心头一热,状若低头看着寝衣袖口上绣着的兰花,弯了弯嘴角。
江淮扬转过头,又盯着她看了看,有些迟疑伸出手,想要牵一牵她的手,却拿不下主意,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
陆婧婷的手心已然湿透,江淮扬一下子摸到了她一手的冷汗,不禁愣了愣,轻声问道:“你这么害怕吗?”
陆婧婷有些不自在地缩回了手,抽出帕子擦擦手心上的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不是怕...”
江淮扬闻言,只是沉默,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进宫去向皇上谢恩呢。”说完,他便一把掀起被子,先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陆婧婷愣了愣,再见那床上铺着的白绸,脚下不免又有了几分犹豫。
明明都已经做好准备的了,可这会心里还是这么慌呢。
江淮扬见她站在床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模样,忽地轻声笑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道:“睡吧,难道你要站一晚上不成?”
陆婧婷深吸一口气,半转了身子吹灭了床边的烛台,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江淮扬的身边。
不大不小地一张床,两人各守着一边,谁也不说话。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格,照在地上桌上,接着朦胧的月光,陆婧婷微微侧首,看向身边的呼吸低沉平缓的少年,心里镇定了许多。
眼见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陆婧婷小心翼翼地朝外翻了一个身,将颈下的枕头也往外挪了挪。
陆婧婷心知自己有认床的毛病,这一夜,想是又要呆上许久方才睡得着,正无奈时,她无意间注意到了床下放着的那两双鞋。
江淮扬的穿的是官靴,厚底缎面,一只向内一只向外地放着,而自己的则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摆放的却是规规矩矩。
两双鞋,一黑一红,一大一小地放着,看着有些不太搭调。
陆婧婷枕着手臂,微微撑起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手将江淮扬的靴子,也并排整齐地放好。
此时,一旁的江淮扬并没有睡着,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静,扭头一瞧,待见她正侧卧在床边,仿佛就要掉下去的样子,连忙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陆婧婷只觉腰间忽地被人从后一抱,一下子吓了一大跳,险些惊呼出声。
江淮扬将她紧紧地拢在怀里,撑起身子望着她,眼眸甚亮:“你在干嘛?”
陆婧婷一时有些慌,将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口,愣了愣道:“我在看地上的月光。”
江淮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的脸,“嗤”地一声笑了一声。
陆婧婷睁大眼睛看着他,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眨眼间,江淮扬带着酒气的滚烫的唇,已经落了下来,陆婧婷浑身一抖,却并没有挣扎,只是柔柔地靠在他的胸前,缓缓松开了握成拳头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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