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再改变。陆林终究为了自己的糊涂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非但被逐出家门不说,还被从户籍上除了名。
柳氏得知此事之后,瞬时惊慌不已,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去找老太太求情。陆林纵使再坏再狠,却也是她的丈夫,柳氏虽然心中狠透了他,可也深知自己和孩子离不了他。没了他,她们往后要如何在陆家自处,难不成,要回去依附那个一直嫌弃自己的娘家吗?
陆老太太瞧着她那张触目惊心的脸,心里实在不太落忍,长叹一声道:“唉,当年我到底没有看错你。那个混小子这般待你,你却还肯为他求情,实在不易。你嫁进陆家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记着你的好,如今,他虽然没救了,可你们娘仨儿的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
旁边的沈氏,见柳氏泪珠子不断往下掉,自袖中取了帕子递给她。
柳氏颤巍巍地接过,轻咬着嘴唇低下头擦泪。
“按说,方才该让你随着他一道走,可是我若是那样做,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所以...”老太太的话讲到一半,便示意吴妈妈呈了张文书给她看,“我私自做主让他写了这封休书,算是让你解脱了。你拿着它,回娘家去吧。至于,竚儿和婉婉,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会好好养育他们的。”
柳氏闻言,有些惶然地摇了摇头:“婆婆,我不想回去,我不能回去。”
柳家家资浅薄,人多事杂,柳如烟未出阁之前,日子就过得甚是不顺。加之,又是不受宠爱的庶女,当年连那几箱子嫁妆都是硬凑出来的。原以为嫁进陆家,日子会好过些,可偏偏又摊上了陆林这样的丈夫。成亲还不到半年,就常常彻夜不归,她的肚子又不争气,生下婉婉之后,便一直就再没有动静。这几年来,老太太和家里人对她,虽说还算宽厚温和,却总是隔着一层,不够亲近。
陆老太太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如烟,你娘家人虽然势力,却总是你的至亲。现在这种情境下,我没法留你,只得让你回娘家去。”
柳氏抬头看了看老太太,然后扫过了沈氏,苦苦求道:“婆婆,婉婉从没离开过我身边一天,她那么小,没了亲娘的照顾怎么行呢?”
陆老太太道:“婉婉虽然年幼,却也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与其让她跟你回去,看你娘家人的脸色长大,还不如留在我的身边稳妥些。家里的婆子们,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照料她,自是富富有余。”
到底是陆家的子孙,哪能让他们寄人篱下的过生活。
柳氏闻此,亦再无话可说,只是止也止不住的流下眼泪,强忍着不敢哭出大声来。
陆老太太见她哭得可怜,摇了摇头,吩咐丫鬟陪着她先下去歇着。
待柳氏离去,房间瞬时安静了下来,陆老太太和沈氏,文氏相对而坐,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须臾,老太太才用略带疲惫的声音道:“如今该办得都办了,只剩那三个孩子还没有着落。”因为陆林被从家谱和户籍上除了名,他的孩子自然也得重新过继给家里人才行,否则就成无名无份的人了。
沈氏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婆婆就把他们都落到我这儿吧。”文氏听了这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则是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道:“交给你自然是最稳妥的很,只是你这身子骨……”
沈氏微微摇头道:“我没关系的。孩子们的饮食起居,平时全由丫鬟婆子们照看负责,且不用我多费心。而且,竚儿和婉婉,毕竟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拉扯起来倒也不难。”
陆老太太见她这么说,犹豫片刻,方才点点头答应道:“你这话也有理,好,那就这样吧。但愿他们几个能够争气,不辜负你的这片心意。”说完,她又看向文氏,吩咐道:“文佩,从今往后,三房的份例全都拨到长房那里,另外,每月再给竚儿和婉婉各添八两银子的用度。”
文氏闻言,微微有些意外,每人添八两银子,每个月就是十六两,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九十二两,这简直就跟白给沈氏没什么分别嘛!她原是一心躲掉这麻烦事儿,这会心里倒又几分后悔了:老太太到底是偏疼长房,不管大事小情,也总能拣出好处来给她。
仔细交代一番过后,陆老太太便让她们各自回去歇了,至此一宿无话。翌日清晓,天上忽然飘下几点微微细雨,不过很快就停了。
柳氏的贴身丫鬟巧云,一早就领着三五个丫鬟忙着打叠主子的行李衣物。虽说,三房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但零零碎碎地也收拾出来了好几只箱子。
柳氏值钱的嫁妆几乎都被陆林输得精光,如今只剩下两副做工简单的金饰。好在,老太太仁慈,贴补了一笔银子给她,足够她安稳无忧地过个三五年。
因为伤在脸上,柳氏只能遮着面纱见人,跟随她一道走的下人只有三个,而且都是她当年陪嫁时的丫鬟,场面很是落寞。
柳氏离开后,吴妈妈亲自领着仨个孩子前往沈氏的院子,路上,陆婉婉一直嘤嘤地哭个不停,二岁半的陆依依受了她的影响,也跟着不安分地哭闹起来,只有陆竚出奇地安静,一个人怔忡沉默地跟在最后,不言也不语。
临出门前,负责照看他们的婆子说,他和婉婉这次是因祸得福,大奶奶为人心善,一定会好好善待他们的。对于这话,陆竚有些半信半疑,在他看来,大伯母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平时待他和妹妹也很照顾,只是府中上下,人人皆知,大伯母对自己的孩子疼爱呵护备至,简直是把二人视作心尖子一般的看重。如今,他们这样过去,纵使落了名分,充其量就只是给他们做个玩伴,陪衬而已。
想到这里,陆竚有些怅然,也有些委屈,连亲生爹娘都不疼爱的小孩,还会有谁愿意去疼爱呢。
此时在另外一边,沈氏和陆婧婷正等着他们过来。
关于陆林的事,沈氏并没有打算瞒着女儿,只是把事情的经过,略作添减地告诉了她。陆婧婷听后,免不了要大吃一惊,但转念想起昨天早上见到的那一幕情景,不禁觉得祖母的处理是很对的。沉迷于赌博,不能自拔的人,就像是被邪恶之咒蛊惑了的魔鬼,你无法预料,他们下一次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沈氏抚了抚女儿的额头,轻声道:“大人犯错虽然可恨,可留下的孩子是无辜的。娘之所以让他们过来,一是心里觉得不落忍,二来也是,让你身边多几个伴儿,毕竟是自家的兄弟姐妹,总是好过外姓人。”
陆婧婷微笑着点头:“娘亲说的是,婷儿一定和哥哥妹妹们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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