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家这样的揣测,陆婧婷显然十分在意,她从来没有以霍家女主人的身份正式露面,更何况她的身份特殊,无法和旁人走得太近,更别说闲话传闻,无所不聊。
满月酒开席之后,陆婧婷抱着小女儿,霍东起抱着儿子天佑,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家四口,郎才女貌,其乐融融的场面,真真是羡煞旁人。
陆婧婷没有传言中那么娇美绝伦,但清新脱俗,温柔娴静的气质,还是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那些想和霍家攀交情的人家,更是对她的母家身世颇感兴趣。
好在,霍东起早有准备,早已交代过众人小心说话,若是有人打听起,便说陆婧婷的母家为江南一处小户人家,姓沈。
霍东起给陆婧婷用了她母亲的姓氏,让她忍不住心头一酸,多年未见母亲,只能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才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陆婧婷思念母亲,思念哥哥,更加思念年迈的祖母。茫茫雪原,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却依旧割不断她对家人的思念之情。
满月酒宴上,陆婧婷匆匆露了一面,便带着一双儿女,先行告辞。笑妍还小,喝过了奶,便要睡觉,陆婧婷把两个孩子一起放在床上,见他们都睡着了,方才来到桌边坐下。
贴心的碎玉,早已给她备好了暖茶。
院中的酒宴,依旧十分热闹,碎玉听了半刻动静,弯弯嘴角道:“大爷今天的兴致可真好。”
陆婧婷淡淡一笑,没说什么。他这般高兴也是有道理的,这一儿一女,来之不易,
热闹的酒宴一直从白天持续到傍晚时分,霍东起中途曾经回来换过一次衣裳,他一身酒气,却非要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俯身亲一亲孩子们。幸好,孩子们睡得很沉,方才没有被他身上的酒气熏醒。
入夜之后,霍东起才姗姗而归。
陆婧婷坐在屋内的扶手靠背椅上,默默出神,四周明亮的烛火,让她的双眸显得神采熠熠,越发清亮。
碎玉带着两名丫鬟,站在门前行礼之后,躬身退下,轻手轻脚地将屋门关上,不打扰她们二人。
孩子们已经被抱走了,陆婧婷亲自上前给霍东起更衣,却见他脸上笑吟吟地,分明是已经有些醉了。
陆婧婷看了看他道:“大爷,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霍东起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霍东起梳洗一番之后,直接倒在了床上,陆婧婷给他盖好被子,转身熄灭了烛火,也一并躺下休息。
时光宛如流水匆匆而逝,转眼间,女儿笑妍就已经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霍天佑即将年满六岁,霍笑妍也已经二岁了,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地健康长大,陆婧婷的心里简直比吃了蜜糖还要觉得甜。
如今,已是二月中旬,理应是春风拂面的好时节,谁知,辉城却突下了一场薄雪,依旧清冷萧瑟。
霍天佑下了早课回来,便要抱起妹妹出去玩,却被陆婧婷一把拦住道:“外面天冷,要玩就在屋里玩。”
霍天佑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只道:“娘,妹妹天天在屋里闷着,多没意思呀,您就让我带她出去转转吧。”这两年,他的个头长得很快,衣服和裤子每年都要做新的才合适。
霍笑妍拢着哥哥的脖子,胖乎乎的身子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挣扎着要下地。
陆婧婷连忙将她从霍天佑的怀里接下来,放在地上道:“妍儿还小,万一出去着凉了,又要吃苦药受罪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心疼吗?”
霍天佑闻言,果然不再言语了,牵着妹妹的小手回到屋中坐好。平时,他最是心疼这个自己妹妹,护着她就像是护着心头宝,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霍笑妍摆弄着手中的布娃娃,挑了一个最喜欢的递给哥哥,奶声奶气道:“哥哥你看。”
霍天佑对着这些女孩子家的玩具,很是无奈,但还是接在手里道:“嗯,真漂亮。”
前一阵子,霍东起出门办事去了。因为此行要去西域,所以临走之前,他答应了霍天佑回来之后,要给他带回来一匹良驹,然后亲自教他骑马。
霍天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每天总要问一回,父亲何时归来?
陆婧婷见他心心念着这件事,不免笑着点一点他的脑门,道:“你这孩子,一想到骑马的事情,心思就放不下来了。你且安心等着就是,你爹爹来信说,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霍天佑闻言,心中惊喜,双眼闪烁着光亮。他随即转身,望向抱着布娃娃的妹妹,欢喜道:“妍儿,哥哥以后带你去骑大马,好不好?”
霍笑妍还从未见过马,也不知道那是何物,只是她知道,但凡是哥哥说过的,都是好的,便连连点头道:“好,骑大马,骑大马。”
陆婧婷看着两个孩子说说笑笑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转身望向碎玉。询问起了一些琐事,“早前,城南宋家是不是派人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碎玉闻言,微微一笑,随即上前一步,轻声道:“是的,那宋家太夫人自从见过大少爷之后,便时常派人送东西过来。今天送的是糕饼点心,有十多种不同的样式呢。”
陆婧婷淡淡道:“她们倒是用心,只不过,我素来不爱吃甜食,你留几盒子给孩子们,剩下的拿给下人们分一分。”
碎玉道:“夫人,那些点心样样精致,拿给我们这些下人吃,实在有些糟蹋了。”如今,她已经是陆婧婷身边第一得力的人了,却从来不喜不骄,还似从前一般平和低调。
陆婧婷最喜欢的,也就是她这一点。她们主仆二人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劫,其中的情谊,自是旁人无法相比的。
陆婧婷道:“再好的东西,搁置久了也没有价值。你就拿去分一分吧。”
碎玉应了一声是,随即又道:“夫人,那宋家三天两头儿地派人送东西过来,也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宋家人的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宋老夫人一定是看上了霍天佑,想要和霍家交好,等到再过几年之后,若是能结为亲家,更是最好不过了。
陆婧婷微微一笑:“也谈不上过不过分的。只是人家既然送了,咱们就要好好回礼,礼尚往来,是商家人的脸面,切不可疏忽怠慢了。”
碎玉点点头:“是,奴婢早已着人送了回礼。”
陆婧婷问道:“你选了什么回礼?”
碎玉笑笑:“前阵子,布庄的人送来了新布料,夫人一直让奴婢收着,奴婢见都是极好的东西,便选了两匹。”
陆婧婷道:“难为你还记得这些,我倒是都忘在脑后了。”
碎玉笑着低下头,亲自给陆婧婷斟了一杯茶,道:“夫人,整日忙着照顾少爷和小姐,操劳不已,这些琐事,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陆婧婷抿了一口茶道:“你心思细,交给你办我总是放心的。”
“前几天,我听说佑儿的启蒙师傅身子不大好,最近怎么样了?”
碎玉闻言,稍想了想,低头道:“老师傅年岁已大,身子总是时好时坏的。奴婢遵了夫人的吩咐,按时让大夫过去尽心诊治。”
陆婧婷深知,霍天佑的启蒙师傅是一位品行端正的正人君子,所以对他很是尊重,只是他年老多病,终究不能陪伴佑儿长大,只能告假还家休养。
虽然,老师傅不能回来教课了,但霍天佑依旧待他十分尊重,偶尔在他身子好时,也曾亲自过去探望过。
“告诉大夫不要心疼银子,一定要用好药。”陆婧婷嘱咐道。
“是,奴婢交代过了,大夫每日就选最好的药送过去。”
原本陪着妹妹玩耍的霍天佑,听闻母亲说起了老师傅,连忙走过来道:“娘亲,师傅他的身子还是不好吗?”
霍天佑平时虽然顽皮,却心思早熟,对待人情世故,也要比同龄人更加稳重。老师傅从小教他认字读书,总是把一些看似深奥的道理,用浅白易懂的话语,讲给他听,教给他做人处事的道理。
陆婧婷见他有些担心,拉过他的手,道:“你师傅的年岁大了,身子不好也是常有的事,你别担心。”
霍天佑闻言,回握住娘亲的手,只道:“娘亲,我想再去看看师傅?”
陆婧婷拍拍他的手,微微一笑,眸光深浓。“不着急在这一时,待他身子好些,娘亲陪你一道去探望。”
方才听碎玉的话,陆婧婷不用猜也知道,老师傅的身子不好,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佑儿是她的心头肉,她自然是舍不得让他去沾染病气,只能先缓下他心中的忧虑。
霍天佑听了娘亲的话,自然安心不少。
无奈,人生有命,生死在天,老师傅没坚持多久,便去世了。
这是霍天佑第一次经历生死之事,心中免不了要难过惊惧,陆婧婷安慰了他许久,见他睡得安稳了,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