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蓉蓉说的信心满满,江淮扬却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吧。”
杨蓉蓉见他欲走,一下子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袖子问:“淮扬哥哥,你要去哪儿?”
江淮扬拂去她的手,“今日能为你做的,我已经都做了。”
杨蓉蓉闻言,脸色微微发白。
接着窗外清亮的月色,江淮扬能瞧见她眼中蓄着的泪光,语气稍微和缓了些。“你的身子不好,需要好好休息,早些睡吧。”
杨蓉蓉再一次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只是她的力气,哪里能胜得过江淮扬。
原本留在外面守夜的小虹,待见江淮扬走出房门,不禁诧异道:“世子爷,您怎么出来了?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江淮扬隐约听见房间里传出来的哭声,皱了皱眉道:“进去好生照顾着你家小姐。”
小虹听得一头雾水,今儿是俩人大喜的日子,世子爷理应留下来才是,如何这般匆匆忙忙地就要走呢。
小虹连忙掀起帘子进屋,只见杨蓉蓉正瘫坐在地上,满面泪痕,哭得甚是伤心的模样。
“小姐,您怎么坐在地上了?地上那么凉。”小虹上前扶着杨蓉蓉的手臂,用尽全力想要把她扶起来。
“小姐,到底怎么了?您和世子爷吵架了吗?”
杨蓉蓉流着眼泪,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左盼右盼等来的日子,可等来的却是这样冷漠地羞辱。活该,这都是她自己活该!父亲明明告诫过她的,这样的日子不会好过,可她偏偏非要选择这条路。
既然是自己选的,就算是咬碎了牙和着血吞下去,也要忍下去。
杨蓉蓉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携着小虹的手,坐回到床边上,缓了缓气息道:“小虹,我觉得有些饿了,你去给我端些吃的来。”
小虹吃了一吓,越发闹不明白状况了,顿了顿,方才应声道:“是,厨房里面有温好的粥,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小虹一路小跑着去,小跑着回,端着粥碗小心翼翼地捧到她的面前,“小姐请用。”
杨蓉蓉看着那热气腾腾地燕窝粥,忽然抬起手来,端起那碗燕窝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虹忙道:“小姐,您慢点吃啊,小心烫着了。”
这粥是刚从炉子下拿下来的,可杨蓉蓉像是不知道什么是烫了,一口接一口地吞下去,好像在跟人赌气似的。
小虹看着着急,顾不得再多劝了,忙伸手将碗夺了过去。
杨蓉蓉的嘴唇被烫得通红,撂下汤匙,扭身躺倒在了床上,连身上的衣裳都没换,便直接盖上了被子。
小虹这边刚收拾好了碗,回头再看,小姐盖着被子的样子,含着哭音道:“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了,您跟奴婢说句话吧。”
杨蓉蓉闭着眼睛,时不时有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氤湿了大红色的鸳鸯戏水枕套,这是她亲手缝制的,结果没有迎来枕边人,反而等来的却是自己的眼泪。
夜凉如水,借着清亮的月色,陆婧婷能清楚看见手中的玉佩,自从韩氏给了她之后,她便一直戴着,很少离身。
陆婧婷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似叹非叹地吁出一口气,此时,屋中有轻微的响动。
陆婧婷以为是春喜梳洗过后,进来守夜,没有翻身起来,只轻声问道:“春喜,把蜡烛熄灭了吧,我想睡了。”
帐外没有人回话,蜡烛却应声灭了。
陆婧婷将玉佩重新塞进衣服里,抱了抱身前的被子,正要入睡,却被人从身后轻轻地抱住。
陆婧婷微微一怔,既没有转身,也没有挣扎,只是开口道:“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不该过来的。”
江淮扬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气,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我说过不会负你,我今天就要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陆婧婷闻言,不动声色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依偎在身后温暖的怀抱,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原以为会失眠睡不着觉,陆婧婷却是一觉到天明。
作为刚入门的新人,杨蓉蓉必须起早给家人的每一个长辈问安,而作为陆婧婷的正室,更是要在奉茶之时,提点新人几句。
虽然一夜都没有睡好,又哭了好久,但杨蓉蓉还是打扮得光彩亮丽,为了不让旁人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她用了很厚的脂粉来遮掩。
不过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杨蓉蓉就像是从头到尾变了一个似的,原本的清雅素净,变成了珠光宝气。
杨蓉蓉面带微笑,一一向长辈们见了礼,语气温和,态度恭敬,真是任谁都挑不出一点地错来。
昨晚,江淮扬并没有与她同寝,江云天和韩氏都已经知道了,所以面对杨蓉蓉时,免不了要有几分尴尬。
陆婧婷尽力让自己保持微笑,装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待到用过早饭之后,陆婧婷回到房间,只觉自己的脸颊都酸痛了。
原来,假笑是这么一件费力的事。
杨蓉蓉的表现,着实让陆婧婷很意外,回想起她之前恨极了自己时的样子,陆婧婷就觉得不安。她究竟还有多少张面孔,一时温顺,一时凶狠,明明方才还是笑着的样子,可转过脸来时,却恨不能咬断你的脖子。
陆婧婷抚了抚额头,只觉有些头疼,和这样的人相处,还真是觉得棘手。
之后的两天里,杨蓉蓉每天早上都过来请安,有时还会带来一些自己做好的点心。
陆婧婷看着那些点心,只是含笑收下,等她走后,方才命春喜将那些点心,偷偷地扔出去。
陆婧婷待她总是加倍小心,杨蓉蓉却是来得更勤了,每次姐姐,姐姐的叫着,只惹得人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陆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陆婧婷怕她着急伤身,只得劝慰她道:“祖母,您别担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陆老太太微微摇头:“你且看看她每天花枝招展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放心。”
沈氏在旁道:“世子爷还没有同她圆房吧?”
陆婧婷稍微犹豫了一下,点一点头:“世子爷说过,只是给她一个名分而已。”
沈氏略想了想道:“他到底是年轻气盛,涉世不深,你总要防范着才行。”
陆老太太也附和道:“是啊,那杨蓉蓉虽不是什么狐媚,可心思歹毒,万一使出什么手段来...世子爷毕竟还年轻。”
人,有时会禁不住诱惑,犯下自己都难以面对的错误。
陆婧婷点一点头:“嗯,我会留心的。”
沈氏轻轻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道:“之前,我在湖州请了一位有名的大夫,开了一剂补身子的方子,你从现在开始试试吧,争取能早点有福气。”
陆婧婷闻言,面上一红,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家里人说起这个话题。
不过,虽然沈氏这么说,陆婧婷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眼下的情势,孩子是断断要不得的。
江淮扬近来似乎变得有些心事重重,每天总是夜深了,才能睡着,然后天一亮就起来练功。
手臂的伤势,恢复的还算快,但到底是伤到了筋骨,不能操之过急。但是,江淮扬还是已经开始练剑了。
陆婧婷担心他的伤势,曾经劝过几回,但江淮扬却是有些焦急的样子。“时间不等人,我得抓紧时间才行。”
陆婧婷不解道:“世子爷,为什么这么着急?”
江淮扬欲言又止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这么无所事事地呆着。”
陆婧婷闻言,抽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你别太着急了,万一累着了,反而更耽误事。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江淮扬闻此,只觉新鲜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
陆婧婷含笑道:“我说什么,世子爷都觉得新鲜。”
江淮扬很少说起政事,但他不说,总有别的人在说。现在京城里面,已经散播开了不少的传闻。
街角巷尾,每天都有新话题,流言纷纷扬扬,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陆老太太派人去吴家给陆媛馨送东西,见到吴家正在忙着搬家,一副火急火燎地模样,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果然,陆老太太派去的人回来没多久,陆俊和文氏后脚也跟着来了。
文氏在吴家也住了一段日子了,看似风光,暗地里也受不了委屈。如今,来到陆老太太跟前,免不了要倒倒苦水。
不过,她才说了两句,便被陆俊喝止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闲心说这些。”
陆俊继续道:“娘,听说蔡岚那老贼要造反了,那吴家人正忙着把金银财宝搬出去呢。”
陆老太太皱了皱眉:“你们听谁说的,吴家的人说的?”
陆俊摇摇头:“他们怎么敢说这种事,是下人们无意间听来的。”
“亏得那蔡岚帮衬了他们这么多年,如今还不是脚底抹油跑得快。树倒猢狲散啊。”文氏想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眼看就要落了空,心里颇不是滋味。
陆老太太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当初,你看上的不也是吴家的好,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