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三匹骏马从街口踏尘而来,马蹄飞扬,嘶鸣阵阵。沿街的百姓循声望去,只见为首的马上坐着的正是蔡岚的长子蔡凤生便立马闪躲地往后退,将整条宽敞的大街让了出来。
蔡凤生刚刚从宫里出来,此时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府上,仿佛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蔡府朱门,门口立着两座神情狰狞的石狮子。蔡凤生翻身下马,门口的小厮立马迎上来道:“大爷,您回来了?”
蔡凤生显然心情极差,阴森的目光所到之处,让人不敢正视,那小厮忙低着头,不敢多言语了。
蔡凤生甩手将马鞭子撇到他的身前,沉声道:“把马喂饱,洗干净。”
蔡岚膝下共有两子三女,大儿子蔡凤生位居正四品御林军统领,二儿子蔡楚云天生孱弱,身子单薄,武功不行,文采也平平,很不讨父亲的喜欢。至于,他的那三名女儿,皆是侧室所出,自幼因为不受重视而养成了谨小慎微,不爱言语的性子。
蔡岚自从中了毒之后,除了正房的大太太之外,其余三房侧室,皆是每天过来侍奉左右,极尽殷勤。
蔡凤生径直来到了父亲的房中,待见三姨娘正在侍候父亲食用汤水,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蔡岚此时正是一脸的惬意和享受,眯着眼睛,道:“起来说话。”
蔡凤生冷冷地瞥了一眼三姨娘,继续道:“儿子要事禀报,还请闲杂人等先回避一下。”
三姨娘听了这话,脂粉满面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缓缓起身道:“老爷,妾身先告辞了,您多注意身子,别太劳累了。”说完,她便往屋外走去,只是,临到门口时,对着蔡凤生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
蔡凤生一直听着她极轻的脚步声走远,方才缓了缓脸色,走到父亲的跟前,沉声道:“父亲,儿子觉得八王爷最近有些不大对劲。”
蔡岚眉头一挑:“哦,这话怎么说?”
蔡凤生继续道:“儿子在宫内的探子来报,说是这两天李凖频繁出入皇宫,表面上是说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每次都要和皇上单独见面,而且时间很长。”
蔡岚闻言,神情肃然冷了下来,他似乎在生气,脸都有些气红了。“李凖那小子,深居简出好几年,如今肯抛头露面,想必是都谋划好了的。”
蔡岚从不相信,李凖会真的“看破红尘”不问世事,如今眼看他要出招了,自己的心里难免会有几分急躁。
蔡凤生微微沉吟道:“父亲,皇上会背板您吗?毕竟,当初是您让他坐上这个金龙宝座的。”
蔡岚嗤笑一声,“皇上在乎的只有他李家的河山,他才不会在乎你我的死活呢!凤生,你不要太天真了。”
蔡凤生闻言,气愤地握紧双拳,“既然如此,咱们还留他做什么?不如,让儿子派人直接了结了他,父亲您就可以一登大统之位了。”
蔡岚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凖和皇上打得什么主意,咱们还不知道,太过贸然的行动,只会让咱们陷入被动。而且,想除掉皇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旁的不说,就说江淮扬那个小子,就不太好对付。”
一提起江淮扬,蔡凤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过就是个连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跟我斗,他还差得远呢!”
蔡岚静静的看着沈儿子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不过,切记不要轻敌,毕竟咱们在明,他们在暗。”
蔡凤生应了一声是,拍着胸脯保证道:“请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尽快处理掉那小子,就当是儿子给您候补上的一份寿礼。”
蔡岚闻言,微微笑了笑,笑的十分邪气。
***
太后娘娘自从害了疯病,便整日呆在万寿宫里养病,这几个月来,皇上免除了所有嫔妃去万寿宫问安,所以除了每日伺候的宫女太监之外,只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以出入万寿宫。
近来,太后娘娘的身体略微好转,不似之前那般疯癫急躁,偶尔心平气和的时候,便在暖阁中看看书,听听戏。
原本,李明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太和睦,如今,母亲病了糊涂了,李明的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生为儿子的孝心,每每在朝政余暇之时,便会常常来此探望说话。除却皇上之外,来这儿次数较多的,就是八贤王李凖了,出嫁的瑞静公主回京之后也来过几次,但顾虑太后娘娘身体虚弱又不稳定,都是少坐片刻就走,不敢多留。
太医院的张太医一直负责太后娘娘的身体,近来他从古旧的医书上寻见了一剂方子,专治太后娘娘的疯癫之症,服用过后有很好的效果。只是,那方子年代久远,需要的药材也是十分罕见,若有全部找个齐全,绝非易事。
张太医将药房抄写了几分,交给太医院的同僚,让大家一起帮忙斟酌斟酌。其中,一直与蔡岚交情甚深的康太医,说是自己可以找到这幅方子上面的药材,而且需要三天的时间。
李明闻此,心情大悦,随即下令康太医出宫。三天之后,康太医果然带回了全部的药材。
太后娘娘用了几天的药,果然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虽然还认不清人,却已经是气色红润,言语舒缓。
如此,张太医和康太医立下了一功,皇上特赏两人黄金百两,以作褒奖。
次日,李凖再次进宫请安,皇上有留他说了很久的话。江淮扬侯在外间,虽然听不得两人交谈什么,却隐约能听见李明爽朗的笑声。
之后的几天里,李凖开始每天上朝,缺席已久的他,重新出现引起朝中不少的议论。尤其是同样抱病的蔡岚,也随即恢复上朝。一直争锋相对的两人,如今再次碰面,互相免不了要暗自较劲,只是臣子之间还有的礼数还在,众人面前还是给双方留了几分面子。
秋意临近,李明因为太后凤体安和,心情愉悦,便再次提议去南山围场举行狩猎大会,这一回八贤王李凖也会亲自参加。
蔡凤生闻此,心知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于是,暗自谋划在狩猎之时,看准时机除掉李凖和江淮扬。
江淮扬的骑术过人,在马背上如同在地面上一样轻巧,每次发箭都是力道十足,很有冲击力。而李凖虽然看似温文尔雅,却也是个习武多年的人,实力也不容小觑。
和他们俩相比,蔡凤生的能力略显不足,和他为人阴险狡猾,常常使用一些小诡计坐享其成。
狩猎的第一天,三方皆是没有打到什么大猎物,只有几只野兔野鸡之类的。到了第二天,蔡凤生一马当先,最早出发。
李凖和江淮扬随后依次出发,原本想要一展身手的两人,却在密林中遭人暗算,险些出了大事。
江淮扬为了躲避偷袭的暗箭,从马背上直接摔在了地上,伤了左手臂。而李凖则是更加严重,肩膀被人射中了一箭,血流不止。
狩猎之前,每个人的用箭都做了相应的记号,而射中李凖和偷袭江淮扬的箭,却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箭。
出了这等大事,李明的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随即命令回宫彻查。只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是何人所为。
不过,李凖和江淮扬对这个幕后黑手,却是心知肚明。除了蔡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如此大胆妄为,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搞鬼。
江淮扬受了伤,经过太医的诊断,骨头并没有断,只是稍稍错位,左手的筋脉有些扭伤,暂时不能用力,需要慢慢修养。
陆婧婷守在他的身边,苍白着脸,一夜都没有阖眼。她从未想过,身手过人的江淮扬,竟然也会受伤。虽然不知当时的情景究竟如何,可光用手指头想,也必定是极为凶险的。
陆婧婷明明心急如焚,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却又不忍心扰了江淮扬的休息。如此这般心神不安的坐了一夜,陆婧婷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脸颊也消瘦了一圈。
江淮扬因为药力的作用,一直沉睡至辰时,待见身边的人,脸色憔悴,眼圈微红的模样,不禁暗暗一惊道:“婧婷,你怎么在这里?”
江淮扬的话刚说出口,便发觉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布带。随即反应了过来,看着她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陆婧婷有些心疼有些生气地看着他,声音微微沙哑道:“是宫里人的把你抬回来的。太医给你吃了药,所以你睡得很沉,不知道...”
江淮扬见她的眼睛越来越红,忙抚了抚自己的胳膊,忙道:“你别担心,只是摔了一下而已,不碍事的,真的不碍事。”
陆婧婷忍耐了一夜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昨儿看你被人抬回来,我吓得都不会说话了。以后,你再不能这么吓唬我了,再也不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