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婧婷不愿意强人所难,淡淡道:“他若实在不肯就算了,你也别难为了他。”
柳家昌点点头:“夫人就放心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陆婧婷又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准备起身回去,临走时,那柳家昌的小儿子福贵儿忽然从屋里又窜了出来,手里抓着几个果子塞向陆婧婷,“吃果果,吃果果。”
陆婧婷伸手越过车窗接了下来,那福贵儿站在原地冲着她笑呵呵地挥手,陆婧婷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心情甚好,随和可亲地笑了笑。
春英将果子用水洗的干干净净,陆婧婷对着红润润的果皮咬了一口,带着丝丝清亮的甘甜涌入口中,饱满的汁水像是蜜汁一般,完全没有酸味。
一旁的春喜拿起果子,却是迟迟没有下口,一直低着头,好像是再想什么心事似的。
春英察觉到不大对劲,轻轻推了她一把,只见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春喜姐,您怎么了?”
春喜喃喃道:“我没事,只是有点....”
陆婧婷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随即道:“你有事就说,可不许瞒着我。”
春喜微微转身,看了看外面绿油油的农田,沉吟片刻道:“奴婢只是有点想家了....奴婢小时候也是生长在这样的乡村,也有一个和福贵儿差不多大的弟弟。”
陆婧婷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吴妈妈说过的,春喜十岁时被家人卖进来的,想想也有七八年没回过家了。
“你要是想家了,等咱们回湖州之后,你就回去看看。”
春喜闻言,眼眶不由更红了,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们想必早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闺女了。”刚被卖的头几年,爹娘曾经过来看过她两回,还拿走了她辛辛苦苦攒下的月钱,待到了第四年,家里人就再没有过来看过她了,甚至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没捎过来。
“他们不会忘了你的,等下次回来你就回去看一看。”陆婧婷淡淡道:“家人之间的情谊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申时三刻,陆婧婷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家门前,苏妈妈早早就等着门外,待见陆婧婷下了车,忙迎了上去道:“夫人,您回来了。”
陆婧婷道:“苏妈妈,您怎么到外面来了?”
苏妈妈笑一笑道:“您这是第一回一个人出门去,老身不太放心。”
“妈妈不必担心,今天的事,总体还算是顺利的。”陆婧婷一想起郊外那清新秀美的景色,便觉得心情舒畅。
晚饭时分,江淮扬也回来了,只是和往日不同,今天的他突然多了一身地酒气。
陆婧婷离着他好远,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只是,酒味之中还参杂着几分胭脂的芬香。
陆婧婷慢步走到江淮扬的身边,只觉他身上的那股胭脂气更浓了,不禁微微蹙眉道:“世子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江淮扬显然脑筋还很清楚,只是身子有些无力,扶着她的肩膀,道:“那蔡凤生实在热情,我也无可奈何。”
蔡凤生?陆婧婷只觉这个人名有些耳熟,随即想到他是蔡岚的长子,神情越发认真起来:“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请你吃酒?”
江淮扬闻言,用手指了指腰间的佩剑,“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陆婧婷只觉他身上的酒气,有些熏人,忙唤来春喜春英,扶着他先去净房清洗清洗。
过了好一会,江淮扬穿着寝衣,头发微湿地走出来。
陆婧婷坐在桌边等他,还特意准备了解酒茶,江淮扬却是一口都不想喝,直接躺在床上,微弓着身子,睡了过去。
陆婧婷站在床边,见他双眼紧闭,呼吸绵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弯腰俯身,小心翼翼地掀起薄被盖在他的身上。
这一夜,江淮扬睡得格外的沉,几乎都没怎么翻身。待到第二天天亮,江淮扬向外翻了个身,伸手习惯性地往身边探了探,却发现旁边并没有人。
江淮扬睁眼起身,只见,陆婧婷早已换好了衣裳,坐在床边低头做着针线。
“你起来了?”见他睡醒了,陆婧婷将针尖插在布头上,转身用水浸湿了毛巾给江淮扬擦脸。
江淮扬起身起得有些猛了,头上晕晕的疼,皱了皱眉道:“我昨晚有些乏了,没顾得上和你说话。怎么样?郊外的地都看好了吗?”
陆婧婷见江淮扬眉头皱成了一团,就微微笑着将手指点在上头,轻轻地揉了揉,淡淡道:“地方已经选好了,定金也付了,今儿苏妈妈就去县衙办地契去了。”
江淮扬展开了眉,握过她的手,微微笑着说:“下回我一定陪你过去看看。”
陆婧婷长长地睫毛扇了两下,拿起茶杯递给他,微微地笑道:“喝口茶漱漱口吧。小厨房熬好了粥,你多吃一点,昨晚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江淮扬点一点头,这会胃里空荡荡的,正有些难受呢。
江淮扬和陆婧婷吃过了早饭,陆婧婷把刚刚晾好的官服拿过来,一面服侍着江淮扬换上,一面出声问道:“昨晚,世子爷是在哪里喝的酒啊?”
江淮扬轻轻地“咳”了一声,“蔡凤生请我在醉月楼吃的酒,怎么了?”
陆婧婷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醉月楼,听名字倒是秀气。昨晚你沾了一身的胭脂味,所以我才叫人连夜洗了这衣裳。”
江淮扬微怔了怔,随即忙道:“婧婷,你别多想,那定是我喝醉了时,不小心沾上的。”
陆婧婷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模样,闷闷地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这样?”
江淮扬见她笑了,心知她是没有真的恼了自己,松了一口气道:“往后再有这样的应酬,我不会再去了。”
陆婧婷偏头看了看赵一鸣,伸出手去整了整他的领口,“我不是那种爱吃飞醋的人。只是酒喝多了要上伤身,还是能免则免的好。”
江淮扬用自己的额头顶向她的额头,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今天我会早些回来,好好陪你。”
陆婧婷红着脸轻轻摇头:“正事要紧,别为了我耽误。”
江淮扬含笑点点头,戴好佩剑进宫去了。
陆婧婷重新坐下来,又把针线活拿起来对着光线看了看。正巧,秋香进来换水,无意间瞧见她手中的绣活儿,一脸的羡慕道:“夫人,您的针线做得真好。”
陆婧婷没抬头,淡淡问道:“怎么?你也喜欢做针线?”
秋香难得能和主子说上几句话,语气不免越发恭敬起来:“奴婢虽然喜欢,但手脚愚笨,只跟人学过些简单的。”
陆婧婷望了她一眼,“都没好好学过,就说自己笨呢。我之前绣得也不好,如今,都是勤学苦练的结果。”
秋香点点头:“夫人心灵手巧,自然学什么都学的好。”
陆婧婷笑笑道:“真是好甜的一张嘴啊!平时我怎么没发现呢?”
秋香羞涩的笑了笑,轻声道:“夫人,您别笑话奴婢。”
陆婧婷又补绣了两针,方才觉得满意,放下针线,活动活动手指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喜拨空教教你。”
秋香闻言,心头一喜,睁大了圆圆地眼睛,忙福身谢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事后,陆婧婷将春喜叫到跟前,询问道:“仔细算算,那些新人进府也有一个月了,你觉得她们都怎么样啊?”
春喜略想了想道:“奴婢也时常留意着,觉得她们还都算老实。虽然有的手脚笨了些,但也算勤快。”人笨一点没关系,就怕心思不正,话多活少。
陆婧婷微微点头:“方才,那秋香和我说喜欢做针线,你要是有空,就教教她,我看她还算是个懂事的。”
春喜应了一声是,“秋香也是夫人从娘家带回来的丫鬟,奴婢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陆婧婷和她说了一会字话,便觉得有些困,就闭了眼睛养养神。不想,她才刚眯了不到一刻钟,就听春喜走到跟前,小声地唤道:“夫人,夫人。”
陆婧婷拥着薄被坐起身来,喃喃道:“怎么了?”
春喜的语气有些急:“二奶奶方才派人来报,说是四小姐早产了。”
陆婧婷闻言,心中一惊,整个人也跟着精神起来:“早产?陆媛馨早产了?”
春喜还是第一次听见主子直呼陆媛馨的名字,微微一怔,又点点头道:“是啊,说是四小姐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就动了胎气。那来的人说,二奶奶差点吓晕了....”
文氏在京城除了女儿之外,就只认识陆婧婷了,如今出了事,自然要想到她。
陆婧婷挺直了身子,沉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赶紧叫小六子备车,咱们过去看看,还有顺道把回春堂的薛大夫也请来。”
虽说,吴家财大势大,想必早已是请来了宫中的太医,但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有备无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