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对于陆辰来说则是轻松到了极点,几日下来,都在浮华的游乐中虚度。整个宁安城几乎被他转了个遍,几乎所有的风月场所也没放过,活脱脱的像个洒脱不羁的浪子。陆辰久经压抑的心情在这三日中算是彻底爆发了出来,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绪,整日借酒浇愁,在半梦半真间飘摇。
陆辰倒不是真的有心事,只是自小到大从未像这般洒脱,放纵不羁的游乐。因此他逢酒必喝,遇店必入,直至把整座宁安城逛完,方才满足。期间数次路过破落的雪羽书院,陆辰都置若罔闻,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
三日已过,庆元节将至。
这日清晨,旭日刚刚升起,破晓的晨光像是昂起头的巨龙,在远处的天边亮起,正是再好不过的好天气。天色还未大亮,宁安城的大街小巷上就已经走满了人,俱是满面春光,笑意盎然,十分欢乐。庆元节,象征着一年的风调雨顺,太平永安,大元王朝又在风雨飘摇中安稳的渡过了一年。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长安能更令他们感到喜悦。
历来庆元节分为三个过程:在清晨之时,宁安城中所有百姓,不论富庶贫困,都会步行上街,走遍宁安城中的大街小巷。并且会有民间志士舞龙戏凤,引领队伍,意为驱使神龙,赶走所有不安与病痛,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紧接着,游行队伍便会穿越贯穿宁安城的朱雀街,来到皇宫锦城门前的拜将台。群英会,就将要在那里举行。群英会结束之后,深夜来临,千万百姓点燃灯火,家家围坐在一起举行盛会,畅饮一夜,来庆祝一年的风调雨顺。
“啧啧,今年的庆元节比起以往,更是盛大!你看,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连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以往虽然人多,但却没有到这种地步。”
陆辰混杂在人群之中,见到人海如潮,忍不住望而兴叹。
与之相伴便是赤追风几人,包括刘诗尘也从家中赶来,前来参加这场盛世大典。尽管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色还未亮,但等到了宁安城的时候才发现,早已是人山人海,大街小巷上挤满了人,接踵而行。人潮像是庞大的洪水猛兽,缓缓地挪动着。
一路上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极其喜庆。
此时众人刚刚入城,钻入人群之中,还要跟着百姓们一起游行,走遍大街小巷,才能抵达城中心的拜将台。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一个多时辰,陆辰倒是毫不介意,虽然他十分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群英会,但此时眼看着千万百姓开心美满,共同迎接着盛会,他也不由自主的受到了影响,变的喜悦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天下大同,盛世太平更令百姓们感到满足的么?千万百姓,不论穷苦困惑,所求的不过就是长安二字而已。
陆辰跻身于人潮之中,有所感慨,忽然问道:“赤兄,我问你,大元王朝领土有多广?”
赤追风闻言微微一愣,并未想到陆辰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答道:“大元王朝建国百年,南征北战,到了如今天子,领土已经纵横三千九百万里,涵盖五洲十二省,东临东海之滨,南至九环山,西征大邑诸国,北战摩罗群岭,可谓是天下第一大国!”
说出这番话时,赤追风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一抹傲然之色,为大元王朝感到骄傲,征战八方,睥睨天下!任谁生活在这样伟大国度里,都会以自己为荣。
一旁的杜炎和杜岚几人都摸不清头脑,这些事情只要是王朝之人,就算是最下等的乞丐都知道,陆辰却还要再问,究竟有何用意?
刘诗尘本想开口,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只是望向陆辰的眼神有些怪异。
陆辰又接着问道:“是了,大元王朝领土广袤,国力强盛,堪称举世无双。那我再问你,大元王朝,又有多少百姓呢?”
“根据户部统计,时至今日,大元王朝子五洲子民不下千万之众,乃是天下第一大国!”
赤追风更是摸不着头脑,心中忍不住猜忌,陆辰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在庆元节这种举世盛典上提出这些问题?不过他并未细问,强行抑制住了心中的疑惑,赤追风知道,陆辰这么说,必有他自己的深意。
“是啊,一众为万人,千万之众就是千万万人,大元王朝当然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大国……”说到这里,陆辰忍不住叹了口气,紧接着道:“只可惜,这个世道却并不太平,表面上看来宁安城一片祥和,但世上却并非如此,不是么?”
众人无言以对,的确如此,即便他们再怎么以大元王朝为荣,也难以否认,就算是作为国都的宁安城,也并不安宁。路上随处可见乞儿行讨,更有数不清的平民子弟,还过着衣食担忧的日子。这世道本就如此,有喜就有悲,有好就有坏,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是完美无暇。
赤追风终究感叹一声:“你说得对,这世道的确并非如此。”
陆辰同样感叹道:“现在,所有的百姓都是很开心很欢乐,不是么?尽管他们之中许多人还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却依然很欢乐,很开心。这只因他们很容易满足,只要太平长安,就是百姓们最大的祈愿。只可惜,现在的大元王朝却是充满了动乱。北方摩罗国年年南下,南方云谋国又是常年战乱,更要提防着西域大邑诸国,难见真正的长安啊……”
触景生情,陆辰心中苦涩,忽而又想起了当初自己再雪羽书院中度过的唏嘘日子。他目睹过穷人们度过的辛酸日子,也深知战争带来的祸乱,读遍了千书万卷,陆辰最大的感悟就是胸怀天下,时而唏嘘感慨。但也仅仅是感慨而已,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微,不可能逆转这一切,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穷苦之人。
赤追风以为陆辰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忍不住开口问道:“陆辰,你没事吧?”
哪知陆辰忽然咧嘴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只是颇为感慨罢了。世事变迁,谁又能真的做到完美?能够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一阵唏嘘,半载浮沉。
随后陆辰便缄默不言,决口不再多言,跟随着人潮缓缓移动着。
他为人处事极为分明,遇善则善,遇恶则恶,感念起盛世浮沉,虽然心有所动,但却并未影响到他的心情与执念,很快陆辰便变得洒脱,因为受到众人的影响,忍不住展露笑容。
队伍的最前头,一条青色长龙长空当空挥舞,栩栩如生,其上插满了点燃的焚香,舞动起来,香烟弥漫,有着祈祷神灵庇护八方的含义。
眼下如此胜景,实在是说不出的热闹,到处都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几乎没有任何的缝隙。就连宁安城四周村庄的村民也纷纷赶来,聚集在了一起,全是为了庆祝大元王朝建国百年的盛世之境。
刘诗尘凑在人群中,俏脸上因为激动而通红一片,衬合着今日穿的一袭鹅黄色长衫,对比鲜明,在人群中也是极为显眼。
陆辰微微一笑,忍不住开口赞道:“诗尘今日装扮着实美丽,恁地是倾国倾城啊!”
此话一出,刘诗尘俏脸更是通红,火辣辣的一片,娇嗔道:“哪有!陆辰你如今也如此不正经,来嘲笑人家。”
“哈哈,我可是实话实说,从不扯谎,不信你问他们,我说的对不对啊!”
赤追风和杜家兄弟齐声道:“那是,陆辰说的当然对,咱们诗尘那可是宁安城第一大美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堆护花使者相伴左右呢!”
“你!你们坏死了!不理你们了!”刘诗尘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故作不理。
众人哗然一笑,大有意味。
人群中,掺杂着各式各样的小贩,手里举着自己的小玩意儿叫唤着贩卖,不过并不收取分文,有谁要了便给人一个,这就是庆元节的魅力,能让所有人都为其痴迷。因此,一路下来,陆辰也或多或少的收了些东西,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左手攥着一只风铃铛,叮铃铃的响着,样子十分滑稽。
“嘻嘻……”刘诗尘偷看一眼,忍不住暗暗窃笑,一把夺过陆辰手中的糖葫芦,滋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陆辰压根不在意,大笑道:“我的千金大小姐,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这么不顾虑的吃东西,被别人看到了岂不怕被人家笑话。哈哈。”
刘诗尘一撅小嘴,道:“要你管!”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这小丫头还是胆怯了,偷偷地把糖葫芦顺手一丢,不知仍往何处去了。这样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陆辰的眼睛,但他只是暗自偷笑,没有道破。
没过多久,滚滚的人潮终于逐渐的接近了城中心,来到了朱雀街。从这里遥遥望去,已经可以隐约看见拜将台的虚影。
到了此时,陆辰的心情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激动,难以抑制的热血沸腾起来。
久久期望的群英会,大争之世,就在眼前了!
扬名天下,光复雪羽书院的祈愿也将有可能实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