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如玉,清明如水洒向人间,将大地银装素裹,化作雪白的一片。在夜气的烘托下,如同云雾般缭绕着,漫入深草之中,情景如诗如画,飒然非凡。
夜,似乎是永无止尽,像是远古而来的永恒梦靥,庞大而沉默,冷漠的注视着这个充满萧瑟的人间,更将黑暗充斥。
时间仿佛就这么冻结着,无声无息,无形无相。
远处忽然一阵风吹草动,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沉默的夜色下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清晰入耳。
所有人的心都不觉吊了起来。
来者会是谁?陆辰?亦或是其他的人?这个问题像是乌云般缭绕在任何人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更像是一根坚韧的线,将他们的心绪拉长,提起,不能放下,也不能苟且。
草丛不断地晃动,一道人影走出,身披一袭夜色,头顶明月之光,穿越了黑暗,缓缓的走着。
来者的面容隐没在黑暗之中,每一步路都厚重踏实,踩在柔软的草皮上,想起一阵簌簌之声。
“陆辰!真的是你!”
月光划过,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面,第一眼看去只觉十分青涩,但双眼之中却似是饱含沧桑,历经风霜,瞳孔极其的深邃,像是无尽深渊一般,只一眼就能摄取一个人的心魄。却道不是陆辰还会是谁?
众人见到陆辰平安归来,登时欢呼雀跃,一干人等迎了上去。
“陆辰!”
刘诗尘惊喜的呼喊一声,忍不住冲了上去,猛然扑向陆辰的怀抱,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泪水,止不住的划过侧脸,一点一滴的洒下,在半空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像是一颗颗通透的明珠。
“安了,我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好得很。我可是烂命一条,老天爷都不会收了我的……”
陆辰心中蓦然涌起一片怜惜之情,看着眼前众人如此的执着守候,久经冰霜困锁的内心像是被暖流包围一般,流传出一种久违的温馨感。犹然记得,这种感觉只在当初涯无际在世之时,才会经常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将自己空虚的躯壳充满,指引着自己一路走下去不曾跌堕。
“陆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赤追风激动地说不出话,拍了拍陆辰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杜岚和杜炎二人各自向着陆辰的胸口捶了一拳,笑骂道:“好小子!几日不见比之前更厉害了呀!我们兄弟果然没看错人,以后你就是咱们的老大了,赤追风那小子就靠边站吧,哇哈哈哈……”
“是啊,追风这老小子一直都是老大了,也该换换人了,哈哈!”
赤追风在一旁激动得满脸潮红,也不反驳,只是调侃道:“这么一来,咱家诗尘的心病就痊愈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是!”杜家兄弟齐声答道。
刘诗尘从激动的心绪中醒转,满脸羞红,娇羞道:“讨厌!”说罢,转过头去,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瞟向陆辰两眼,出卖了她的小心思。
元英、元麟、元翔三兄弟走向前来,二话没说,冲着陆辰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欢迎你回来。”
他们三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语气却十分的诚恳,并且真挚。三人自小就是军队出身,待人处事的感情极为真诚,颇有几分豪侠的气慨,在密林之中,陆辰的举动已经令他们折服,更得到了他们的尊敬。
此时,再望着众人笑容时,陆辰竟不知不觉的无言,心中慷慨激昂,汹涌澎湃——人生所求,不就是这样的真朋友么?若得一知己,此生足矣!
“对了,陆辰,叶琛呢?你不是去寻他了么?为何不见他与你一同回来呢?”
兴奋过后,几人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急忙问道。
陆辰微微一愣,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叶琛那一日离去的场景,脸上略带有一丝落寞,抬头望去遥远的苍穹尽头,轻声呢喃道:“叶琛啊……他仍旧坚守着自己的宿命呢,追逐着属于他自己的梦想与道路,想来比咱们几人过的都十分安好。”
那日,叶琛毅然的眼神仿佛还停留在昨天,令人难忘。复仇之路,必将是充满艰辛与荆棘,风雨满途。但这对于叶琛来说,想必都是好的,报仇,乃是他一生的执念,正如陆辰一心想要冲破这天地间无形的桎梏,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知道涯无际的隐秘一般。这等信念,指引着他们一路坚持下去,纵然吃尽苦头,也当做纯露滋养大地,充满意味。陆辰更是能够亲身体会到叶琛的感受,全家惨死,孤身一人报经世事变幻,人心冷暖,尽管心底仍旧纯真,但仇恨的烙印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因此,想来叶琛跟着苦竹去西域魔门绝罗道,即使历经千劫万难,对于叶琛来说,也都是好的。
而陆辰的希望不过是自己的朋友可以念头通达,不被尘世的规矩所束缚,仅此而已,所以,叶琛的离去,他虽然倍感忧伤,但更多的则是欣慰与祝福。
“这么说的话……”
众人闻言,都是满头雾水,看陆辰的表情,只是颇为苍凉,并非忧伤绝望,看样子叶琛并未身死,但念一想,便隐约猜到了一些轨迹,随后便不再多言,互相点了点头,极为默契。
“好了,各位,谁知道赵统领在哪里,我有事向他禀报。”
赤追风摸摸下巴,道:“剑君堂的营地在大营西边,离此处不远,你到那里很容易就认出来剑君堂的主营,赵统领就在主营。”
“怎么了陆辰?出了什么事么?”元英沉着脸问道。他毕竟作为长安营士兵,对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十分敏感。
陆辰点点头,没有隐瞒道:“嗯,我在离开无空山的时候,段凌霄被困在了万丈深渊之下,惟一的出路被巨石堵住,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救出,所以,我打算向赵统领调动一些人手前去救援。”
“怎么会这样?”众人顿时一惊。
陆辰摇摇头:“我的经历太过曲折,一时说之不尽,以后再跟你们说吧。我现在就去找赵统领去,误了时间人可就救不成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到空了下来,我再去找你们叙旧。”
“陆辰,我们三人跟你一起去,多个人手总是好帮忙!”元英二话不说,果断的决定帮助陆辰。
“谢谢了……”
陆辰向着众人挥了挥手,便朝着剑君堂营地的方向匆匆赶去。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赤追风微微一叹,道:“想必陆辰在西郊密林之中的经历绝对非凡,甚至都扯上了无空山,其中许多磨难,不是我们可想象的。当初天地异变发生,墓碑可是正出现在无空山巅,那里正是巨变的初始点。”
刘诗尘美目之中满是忧愁之色,似有所惑的问道:“可是他现在不是已经安好的回来了么?”
赤追风摇摇头,道:“回来是回来,经历是经历,陆辰他虽然表面上还算正常,但你看他眼神之中,满是疲惫和颓然,只是掩饰很深,很难看出来罢了。因此,我猜他在密林之中绝对遇到了许多震撼的经历,这三日也势必令他感到了十分疲惫。你们也知道,他总是喜欢掩饰自己的感情,不愿把自己最深处的一面袒露出来,当日若非来到宁安城,咱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就是雪羽书院的遗孤。”
说罢,他更是长叹一声:“雪羽书院的事情大家也都有耳闻,无际圣人在陆辰十六岁时撒手西去,只留他和凌云二人坚守书院。而现在,你们看他修为如此高明,试想,一个文人改修武功,这其中究竟要蕴含多少的风霜。咱们出身虽然不是最高权贵,但也是偏安一方,无所忧虑,吃穿不愁,而陆辰一路走来,满路的沧桑,或许已经将他的心练就的无比敏感。”
杜岚、杜炎二人摸摸脑袋,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他们表面虽然神经大条,但心底还是清楚的都很,陆辰有数不清的心事瞒着众人,只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最优越,最合适的一面,这背后隐藏的悲凉,众人还是能够感受的到的。
“那……你说,陆辰他对咱们是不是故作热忱的呢……”刘诗尘忽然满脸担忧之色,试探着问道。
赤追风道:“这断然不会,陆辰对待众人的感情绝对是真挚的,否则也不会不愿让咱们担忧,宁可一切自己扛。我所言,想说的是,陆辰的心中深藏着一道伤痕,总是困惑着他,令他不能自已,这道伤痕想必是自小就伴随他左右,到了现在,已经深入他的骨骼之中,难以自拔。”
“唉……”杜家兄弟此时只好叹息一声,表示赞同。
“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
“唉……这道伤痕或许还是归于他的身世,自小无父无母,想必会迫切的找回自己的来历,谁都不愿一辈子被蒙在困惑之中的。伤痕化心劫,烙印在他心中,已经很难抹去。日后若不打破这道心劫,必将是极大地隐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