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郡丰城渡口。
丰城渡口坐落在黄河河沙冲刷形成的一块平地上。距离安北郡北部的丰城县城不过数里之遥。渡口是世代以黄河捕鱼为业的丰城渔民聚居而成的小市集。整个渡口约有渔民二百来人。民居三十余座。从渡口的街道出发沿着河道行至黄河河堤不足百米。
地皇十年十一月二十二rì清晨。天蒙蒙亮。丰城渡口上空飘荡着稀疏的雪花。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三天三夜的暴风雪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渡口内外的积雪深至双膝。由于天sè尚早,街道上鲜有渔民来往。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
“吱”的一声。街道出口附近,一扇破旧的民居大门被重重的推开。零零散散的积雪从屋檐上震落下来。一位头戴皮帽身披黑sè棉袄体格强壮的中年渔民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望了望灰茫茫的天空和街道上积雪。往屋前吐了一口唾沫后。忍不住小声骂道:“这害人不浅的鬼天sè。总算是过去了。”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他窝在家里避了三天三夜。若再不出来破冰捕鱼。家里怕是要断粮了。
他的肩上背着一串长长的渔网,布满老茧的右手上提着一把长约五尺尖锐的铁锤,灰sè的腰带上系着一排长短不一的弯钩。全副武装。抬脚迈过门槛就待出门而去。
“当家的。你等等。河堤上雪厚,脚底容易打滑。你走路看着点”一位红布盘头穿着红袄腰间缠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拾着一条破旧不堪的围巾从里屋快步走上前去。往中年渔民冻得通红的脖子上一边缠着围巾一边小声提醒道。
“孩子他妈你放心。再大的风雪。俺老余头破冰捕鱼也从不失手”中年渔民咧嘴一笑。略显浑浊的眼中充满着自信。
“你啊!没个正经。记得早去早回啊!”中年妇女整了整老余头身上的装备。不忘叮嘱道。
“嘿嘿”老余头露出了一排黄牙。点了点头道:“家里还等着几条鲜鱼开锅呢。俺明白。”
“婆娘。俺先走了”
不待中年妇女开口。“吱”老余头随手合上了那扇破旧的大门。扛着一身的装备。沿着街道朝黄河的方向大步走去。外面裹着豚皮的布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豚皮是黄河江豚的鱼皮。晾干炮制后,贴绣在布鞋上滴水不入。丰城渡口的渔民几乎家家备有。
不足半刻的功夫。老余头的身影出现在黄河堤坝上。
黄河宽约四十余丈。一个月前河面自北向南开始结冰。三天三夜的暴雪让河面上覆盖着一层白皑皑的积雪。顺着河堤往北方望去。宛如一条通天大道。
黄东,安北二郡连rì大降暴雪。由于大雪封路。加上丰城距离青州路途较远的缘故。习家攻陷黄东郡北方三州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这里。
连rì的大雪让丰城渡口依河度rì的渔民苦不堪言。今rì风雪渐缓。天sè虽早。光线黯淡。河面上却依稀可见三五来个出门捕鱼的渔民身影。
“想不到有人比我老余头还早”老余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走下河堤。将肩上的破冰装备一件件的放在河面上。
“余头哥”一道灰朦朦的身影从河面对岸快步朝老余头跑来。
来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披着一件厚实的毡衣。脸sè通红,气喘吁吁。手里正拿着一把四尺来长的尖锐铁锤。铁锤尖锐的突起上残留着一片片细碎的冰块。
“原来是贺家小子啊!比俺还早。咋累成这样?”老余头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后。见他累得不轻。咧嘴一笑。走上前去挥拳打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哎呦!老余哥下手可真重。”贺姓渔夫缓了缓气。故作痛苦的捂着胸口。冻得通红的脸上却笑呵呵的。
“你小子来了多久了?”老余头抬头问道。
贺姓渔夫讪讪一笑。回道:“这雪好不容易停了。天没亮就来了。”
“呵呵。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俺怎么不知道?”老余头一脸调笑道。
贺姓渔夫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
“余头哥真厉害。知道瞒不过你。我啊!还不是被家里那婆娘催促出来的。”
“哈哈。你这小子娶个好婆娘啊!田家的妹子厉害的很哦!”老余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呵呵。。。。”
贺姓渔夫见老余头刨开积雪,放好渔网抡起铁锤作势就要砸冰。连忙伸手制止。笑道:“余头哥你不要砸了。我那里快砸好了。我们一起省力点。”
“呵呵!你这小子想法倒是不错?”
“破冰点在哪?”老余头问道。
“在哪”贺姓渔夫朝黄河的中间区域指道。老余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两堆半人高的雪山赫然在目。老余头摇头苦笑。他算是明白了贺姓渔夫为什么会累得气喘吁吁的。
“走”
两人扛起捕鱼的装备朝破冰的位置走去。
黄河流经黄东郡最南端的幽州时。河道一分为二。一道顺流南下安北郡。一道横穿幽州与定州境内的洛河交汇。
“嗖”四只牛犊大小的雪狼拉着一座二人的白sè雪轿从河面上飞速滑过。
黄河两岸崇山峻岭。银装素裹。
白sè雪轿在一处河水冲刷形成的峡谷外停了下来。
峡谷外停靠着一座八匹雪狼的巨型雪轿。左右有数十名身披白甲手持弓弩的卫士巡逻jǐng戒。
一名白甲斥候从白sè雪轿上跳了下来。踏着深过双膝的积雪朝巨型雪轿的方向跑去。
“报告将军。前面河道分叉。一条南下。一条东去。先锋一队请将军指示!”银甲斥候拱手朝巨型雪轿报告道。
巨型雪轿的车帘被一双玉手缓缓掀开。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绝美容颜。轿中女将约莫双十年华。银sè软甲勾勒出摄人魂魄的完美身材。火红披风在白雪皑皑的景致中耀眼夺目。平添几分迷人sè彩。
白甲斥候顿时看得一愣。一副摄yù授魂的神情。
银甲女将娥眉微瞥。脸上闪过不悦之sè。纤手从轿中软垫上取出一卷锦质地图。展开仔细一看。沉令片刻后。朱唇微张。冷冷的下令道:“依家主之令。雪狼骑攻击目标:丰城。丰城距此地不足十里。先锋小队继续顺流南下。本将率大部雪骑随后就到。”
“属下遵命”白甲斥候领命退下。骑上雪轿往来路返回。
目送斥候离开后。银甲女将美目中异彩闪烁。英气十足的脸上威严顿生。嘴角微微冷笑。朝左右的白甲卫士沉声下令。
“尔等速去雪骑营地知会萧,方两位副将。半刻后全军拔营启程。”
“属下明白”一名白甲卫士拱手领命。骑上一座雪轿朝峡谷内飞驰而去。
天sè渐渐发亮。稀疏的雪花依旧飘荡在丰城渡口的上空。黄河河面上不时有渔民加入破冰的行列。
贺姓渔夫的破冰点砸得太宽。足有水潭大小。河面冰封的厚度谁也不清楚。老余头可不敢站在中间破冰。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外围上层的冰块砸开。
“不行了。。不行了。俺得休息下。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俺渡口的人啊!就你这技术想在这冰天雪地里捕到鱼。简直是做梦。”老余头累得够呛。丢下手中的铁锤,一屁股坐在了河面之上。指着贺姓渔夫一顿臭骂。
贺姓渔夫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从腰带上取出一个铁制的酒壶一脸谄媚的递给老余头。
“余头哥。来喝口小酒暖暖身子。休息休息。。我这不是刚来咱渡口没几年。往年的冰可没这么厚啊!”
老余头毫不客气的接过酒壶,仰头咕噜咕噜的连灌了几大口。看得一旁的贺姓渔夫暗暗心疼不已。
“你自己来”老余头见他一脸心疼的模样。索xìng将铁锤丢到对方脚下。自己则慢慢悠悠的端起酒壶喝着小酒。
“余。。。。余头哥。记得帮我留上二口”贺姓渔夫弯腰拾起铁锤。小声朝老余头嘱咐道。
“俺知道。不会喝光的”老余头一摆手。示意他快点动手。“咕噜”一声。仰头豪饮了一口。忍不住小声赞道:“够烈,够劲,好酒!”
贺姓渔夫努了努嘴。走到冰点中间。抡起尖锐的铁锤。重重的朝冰层砸去。
“你小子站在那里小心点。”老余头大声提醒道。
“我知道”贺姓渔夫随口应了一声。
“铮”一阵刺耳的撞击声传入老余头的耳中。他刚抬头。马上听到了破冰点zhōng yāng贺姓渔夫的惊叫声。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余头哥。。。你快过来看。。。快过来看”
老余头连忙放下酒壶起身朝破冰点跑去。
“余头哥你看。。这冰里有块石碑啊!”贺姓渔夫指着脚下冰块惊奇的说道。
老余头定睛一看。面露诧异之sè。只见对方脚下的冰块里封着一块长约半丈,宽约三尺布满青苔的龙纹石碑。石碑上隐隐约约的雕刻着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由于天sè较暗和布满青苔的缘故。老余头并不能看清石碑上八个大字的内容。
“奇怪。这么重的石碑没沉入河底。反而被封在了冰块中。”贺姓渔夫一脸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快。我们把它挖出来看看”老余头顾不得多想。抡起手中的铁锤。指挥着贺姓渔夫。两人小心翼翼的将石碑从冰块中一点一点的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