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所有在场的贵族都不由得撇嘴不屑。你这话骗鬼么,还相亲相爱,平日里两兄弟,三父子狗咬狗骨还咬少了?这个时候来说这种话,真是虚伪之极。只是大家好歹都是红尘中打滚多年的人精儿,自然是不会表露出来心中的真正心思。
更何况要说怀疑的话,说真的,最大嫌疑的不是德力格尔,而是你巴雅尔。要知道万顺是你收降的,也是你进献给乌丹王作为幕僚的,平日里更是同你关系密切,亲密有加,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为了此刻,难道你巴雅尔就能脱了干系不成?
只是这话自然是没有人会说出来自讨没趣。管他巴雅尔到底与乌丹王的死有没有什么联系,反正现在乌丹王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重点,至于其他的东西,哪都不在眼前这班科尔沁贵族的考虑之中。
这边刚才故意将话题往德力格尔身上引的贵族,见巴雅尔虽然面上做出一副生气的摸样,却是完全明白这位科尔沁二王子的心思,于是做出一副赤胆忠心的神色,说道:“二王子,您心思淳朴,从来纯孝有加,乃是忠厚老实之人,又怎么会明白某些人老奸巨猾做出来的小动作呢?当然,目前不管如何,形势危急,外有强敌在侧,咱们科尔沁又痛失乌丹王这位伟大的汗王,更别说内里还有娜仁公主被恶徒扣押;
正所谓蛇无头不行,眼下愈是如此关键的时候,愈是应该理清楚脉搏顺序,才能让咱们的部族遇难呈祥,不至于多灾多难。因此,小臣再次恳求一向得到大王宠爱的巴雅尔王子,早登王位,以带领我们科尔沁共度难关。”
听完这番话,巴雅尔心中如同乐开了花一样,看着这贵族的眼神愈发的柔和起来,果然是一位当用之人啊。只是么,在这种情况下,其他贵族们都沉默不语,只有寥寥数人以往就同自己关系相当密切的贵族,出声附和,显得势单力薄的紧。
看到眼前这种形式,巴雅尔知道,这种夺位之事急不得,于是心思转了转,立刻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面上做出一副悲天悯人,舍我其谁的神色言道:“那怎么行,王位更替乃是族中大事,自然不能草率而行,眼下大敌当前,是急不得的事情,因此我认为,咱们最重要的关键有两点,第一就是要将仇人除去,要知道科尔沁王死在一名暴徒的手上,不管后面有没有什么阴谋,都必然是要将杀人凶手除去,以慰藉父王在天之灵的;
第二则是眼下大王蒙难,军心不在,仗恐怕是再也打不下去了,只有大举退兵才是正理,在此紧急的关头,我只能暂时代替王位的职权,行事汗王的职责,等回到族中之后,再由各位贵族长老们进行公推,如此大家以为如何呢?“
话说到这里,其实巴雅尔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如此,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汗王的印信和权利抓在手上再说,虽然说现在不过是代未来汗王行使权利,可是造成了既成事实之后,乌丹王又没有留下遗嘱,自然而然到时候有代理汗王过度到继位汗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场的贵族们谁不知道巴雅尔的心思?只是眼下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整个科尔沁部落就是一堆烂摊子,危机四伏,这场仗已经是必输无疑了,既然这位二王子如此心热,想要捡起这个烫手的山芋自己吃,那么也只能由着他去做了。
更何况,巴雅尔回转大营,可不是只身前来,是带了忠于自己的进五千人的部队,现在正虎视眈眈的围拢着这里,要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头反对,恐怕立刻就有血光之灾,估摸着巴雅尔正为自己找不到人立威,当出头鸟,杀鸡儆猴给旁人看看而盘算着呢。
于是一众科尔沁的贵族们,在明哲保身的思想指导下,都没有人敢多说些什么,直接默认了这个事实。见无人反对巴雅尔心中窃喜,面上变得更是威严了不少,直接开声说道:“哼,哪万顺杀我父王,定不能饶了他,诸位随我去诛杀此贼。”
边上有哪不懂事的贵族,看着巴雅尔做出一副王者风范的摸样,就要直愣愣的进去杀掉万顺为乌丹王报仇,以为这位二王子忘了些什么关键的东西,于是连忙提醒到:“二王子殿下,”刚说到这个,就看到巴雅尔眼神如同利剑一样直刺而来,心中一慌,立刻明白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连忙将话语一转,改了称谓,言道:“代王殿下,娜仁公主还在贼子的手中呢,要是贸贸然进去相救,没有一个万全之策的话,恐怕公主的安危很难有个保障。“
巴雅尔眼睛一眯,面上神色一凝,冷哼一声,说道:“那又如何,娜仁是我的亲姐姐,难道我还不知道她落入了贼人手中的事情么?可是眼下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什么是大局,现在对于科尔沁来说稳定局面,才是最关键的,已经顾不及儿女情长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才是正理,娜仁作为科尔沁的儿女,应该明白的。”
说到这里,巴雅尔面上一副沉痛悲哀的摸样,双眼还假惺惺的流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仿佛真的是为大大局,逼于无奈舍弃亲情似的。可实际上这番话说出来,却让所有在场的贵族都不寒而栗,很明显巴雅尔的狠辣,说透了并不只是仅仅为了急于将杀死乌丹王的凶手清除,更多的是用自己亲姐姐的性命告诉所有人,我巴雅尔是能狠下心的人,你们日后应该如何抉择自己的立场,心里面应该有数才是。
先不说一众贵族噤若寒蝉从内心深处感染了冰冷之意是什么想法,且说巴雅尔不管这些贵族,亲自率领着几队士卒直入到了帷幔之中。刚刚进账,他一眼就见到靠着旗杆的万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摸样,而自己的姐姐娜仁被他抱在胸前,紧闭双眼,身死不知。
而在万顺的身边,却是一具无头尸体,自己父亲乌丹王的头颅如同一块臭肉一样,随意丢在一旁,面颊之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看到眼前这副惨状,哪怕是生性薄凉的巴雅尔心中也不由得怒火中烧,要是眼神能杀人,恐怕现在的万顺早被他碎尸万段了。
万顺艰难的睁着眼睛,大量的失血让他极度虚弱,生命随着时间的消失正在走向最终的黑暗,眼下的他完全是一股意志和心气在支持,对于他来说,只要坚持多一分钟,那么付出的生命的代价换来的机会就会更大些,如此牺牲的价值才会更高。
但此刻,他看到巴雅尔带着一众士卒进来,心中一沉,知道恐怕最后的时刻来到了,这个巴雅尔是什么人性,万顺怎么会不知道呢?抓住娜仁威胁威胁一般的科尔沁贵族还可以,要是想要凭借这个威胁巴雅尔,恐怕是痴人说梦。
轻松的笑了笑,万顺用略带虚弱的不大声音说道:“怎么二王子殿下亲临,是不是前线战事已经结束了?想来已经科尔沁已经大获全胜了吧,真要恭喜恭喜了~!不过我想您最高兴的还是要感谢我除去了你的父亲吧,嘿嘿,让你当上大王再无障碍,唉,机会难得啊~!”
听到这话,巴雅尔面色特别难看,他知道再不快些动手,还不知道这个万顺会做出什么动作出来,弄不好,最后就要传出去,自己有杀人灭口的可能。于是他也不同万顺多费口舌,直接高声斥责道:“万顺,你不必舌颤莲花,花言巧语,死期已经到了,有甚你到地下去同阎罗王去说,左右,不必顾忌认知,直接放箭~!”
一众科尔沁的士卒们,放开了早就已经端起的弓箭,万箭齐发向万顺急奔而去。叹息一声,万顺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候已经到了,闭着眼睛,心中默念了一声婉儿对不起,就被一阵尖锐的刺痛代入了黑暗之中,可叹英雄就此死去,浩气长存,精神不灭。
足足射了数百支箭,巴雅尔才喝令停手,再回过头来细看,娜仁同万顺二人身上的箭矢杂乱密集,锋利的箭矢穿透了一切,他们二人被乱箭串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成了箭猪的摸样,可叹他们二人生前乃是死敌,可是死后却血肉相连,不能不让人感叹造化弄人的紧,就不知道人死后有灵魂的话,二人会不会再次死斗下去。
见到姐姐死的几位凄惨,巴雅尔心中再是无情,也多少掠过一丝难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急切的喊道:“报~!代王,左翼、正面我军已经大败,敌人正向右翼扑去,另有数千骑兵,正在想着本阵直冲而来,请代王定夺。”
“什么~!?”听到这话,巴雅尔眼前一黑,这么快就完蛋了?左翼、正面完了,右边的德力格尔又能够支撑多久呢?自己应该怎么办?敌人骑兵就在眼前,分秒必争的往这里赶来,这种人心涣散的状况之下,哪里还有时间给自己组织有效的攻势?可要是如此撤退,这么多大军就这样落入了敌人手中?他巴雅尔又舍不得,要知道眼前这些士卒,都是自己日后稳定王位的基石所在呢,有了他们王位就坐的更稳了。
正在犹豫之间,边上一名亲信见巴雅尔似乎有些六神无主的摸样,知道自己的这个主子在顾念着什么。但是他作为一名刚才同青年军交过手的科尔沁军人,早就已经被青年军的强大实力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留在这里,自然是想早早的离开才是正途。
于是,急忙开声劝道:“代王,这个时候您可不能犹豫啊~!眼下咱们局势非常危险,大败已经是在所难免,眼下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好在咱们手上还有五千多亲信精锐可以使用,咱们回到部族之中,登位成王,然后整军再战才是正题,要是留下来的话,恐怕不但保不住这万来人马的力量,更有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泥足深陷,到时候才是悔之晚矣,请您三思而行。”
他的话一说完,边上的几名亲信自然心中雪亮,人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眼下这种情况,再扯别的都是白瞎,还是快些逃了再说,只是没人会将畏战的心思流露出来,人么要找借口还不容易,肯定是大把。有哪心思灵动的直接说道:“代王殿下,您可不能只是考虑现在,更多的是要考虑右翼才是正途,咱们科尔沁最精锐的力量金帐武士都在大王子的手上,如果万一他要是壮士断腕,直接逃脱,而咱们没有相当的力量,恐怕日后,”
话说到这里,巴雅尔心中哪里还会犹豫,人说的有道理,如果真的自己把手下的精锐在这里拼光了,那么回到族中,到时候大哥掌控了金帐武士,自己恐怕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而到了哪个时候,自己估摸着就要被人用莫须有的罪名直接除了去,变成了落水狗的存在了。
大手一挥,巴雅尔当机立断,下命令说道:“不能拘泥于一营一寨么,骑兵只有机动起来才能尽显威力,来人,叫上咱们自己人立刻转进,绕到外围去打击敌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言道:“当然,战术上面还需要一众科尔沁的老前辈们进行指导,因此请他们随我们一起去才是正理嘛。”
一众亲信面面相觑,你还真别说巴雅尔的确有几分急才,这逃跑变成转进,带上贵族一起逃,更是成为了进行战术指导,好么,原本灰溜溜的望风而逃,现在转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外线打击敌人的正义行动,你还真别说这么一说,大家心中丢下战友逃跑的愧疚消散了不少。
贵族们那里会不清楚巴雅尔所谓的转进,所谓的战术指导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别的选择?要是不跟着这位自封的代王逃跑,就立刻要成为青年军的阶下囚。虽然他们对青年军的武力一无所知,但是青年军对女真人贵族的手段他们是清楚的,被抓住了之后必然要服大量的苦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此他们那里肯干,肯定要逃之夭夭。
而随着贵族逃亡,大量军官们也知道大势已去,那里还不快逃?也都自发自觉的跟着巴雅尔向后逃跑。而剩下的人呢,除了士卒,就是一些平日里身份地位的底层军官,这些人就算想逃也逃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官、贵族都逃跑了,惶惶不可终日,等待最后命运的裁决,在这种状况下自然是没有了心气进行抵抗。因此龙致远一个冲锋就将这万多名科尔沁的士卒变成了战俘,完成了战役最后的收关。
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龙致远面色凝重,大获全胜的胜利之情,也被这件事情的过程如此可歌可泣,可悲可叹而冲的无影无踪。他没有想到,万顺如此的了得,如此的英雄,这位原本被青年军所有人认为是叛徒的罪人,却成为青年军最终获得大胜的关键人物。
不过在此时,龙致远心中更加充满的是自责,是沉甸甸的愧疚。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偏听偏信,真的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相信了万顺投降对手,出卖战友的事情。是,作为一名魁首,一位上位者,不可能对于属下人人都能了解的那么透彻,但是自己可以做的更好一些,如果要是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动用情报局同万顺进行接触,不让他孤军奋战,也许,今天他就不会死的如此悲惨,也许他就能活下来。
大牛、丁四等人护卫于龙致远身旁,看到英雄的遗体也不由得黯然伤神,一个个的感动的流下了热泪,是啊,青年军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有这么多英雄甘于抛头颅,洒热血,赤胆忠心,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未来献出自己的一切,他们才是最伟大的,也是最可爱的人。
心中一片黯然的龙致远,吩咐人带着自己来到了万顺遇难的帷幔之处。刚刚踏入此地,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乌丹王的尸体和头颅已经被人带走,只有娜仁想必因为时间关系,又和万顺被箭矢牢牢的拴在一起,很难分开,所以才没有将她的尸首带走,而是留在了原地。
说真的,龙致远也是见惯了身死的人了,可是看到眼前万箭穿心的万顺死的如此凄惨的摸样,心中也不由得一痛,更是杀了万顺的巴雅尔心中恨到了极致,默默的言道:兄弟你好去吧,这巴雅尔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的头颅斩下来,制成香炉,摆在你的面前,成为日日承载你贡品的道具。
默哀了几分钟之后,他正想吩咐人将万顺同娜仁的尸体分开,摆入棺木之中,日后运回青年城再好好安葬,就听到帷幔之外一阵喧哗,龙致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吩咐大牛说道:“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