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驴儿心中一边感慨自己运气不佳,一边拍了拍手掌中并不存在的灰尘,刚拿起一旁的扫帚想要将庭院里面的雪扫个干净,就听到自己的爹又说道:“前次你哥托人带信过来说起,少东家鼓励昌盛号的股东、员工、家属能够到建州、海西去,搞什么大开发,需要大量的人丁,因此再次招人就在当下,要是你也能进昌盛号成为其中的伙计可算是好了。唉,你爹我这些年是看明白了,土地虽然好,但哪不过是死钱儿,辛苦劳作一天,赚到的银钱还当不得昌盛号分红一个月的,所以你要是能抓住这次机会,进入昌盛号去,想来今后也能有大出息。嘿,当初啊,要不是我你爹我有眼光,用全家仅有的三十两银子刨了出来,买了昌盛号的股份,能利滚利,息滚息的发展到现在田有百亩,股银五百两的家业?”说到这里很是得意的扣了扣鼻孔,满面放着红光,很显然在为过去的自己所作出来的英明决策而感到自豪。
话说到这里,贵三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贵驴儿不耐烦的打断。现在的他已经有些亟不可待的想要知道一些消息,更没有哪个耐心去听自己的老爹讲述哪个掰活过无数遍的发家史,他更加关注的是另外一个方面,于是急切的问道:“爹,你说的是真的么?昌盛号又要再收人了?哥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说的再详细些啊~!,唉,爹,你就是这样的说了半天就跑题,还没弄明白呢,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作为一名年轻人,自然贵驴儿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是充满憧憬的,对于大哥的薪水和那种在外面闯荡的神秘生活极为羡慕,厌恶死了天天在被囚禁在家中土地之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的进行耕作。在贵驴儿看来,自己不应该在如此枯燥的生活之中呆上一辈子,所以孩子从来就开始好好准备,按照哥哥所说的要求,识字、打熬力气,在默默等待着机会的到来,成为一只冲出牢笼枷锁束缚,自由在蓝天之上飞翔的雏鹰,至于哪空中雷鸣闪电,又或是狂风暴雨,在驴儿的脑海里面自动的忽略了过去。
呸,往地上吐了口黄痰,贵三丑对于自己的话没有说完,被贵驴儿打断而感到有些不满,因此没有急着回答自己这个性子有些不成稳的儿子的话语,而是自顾自的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锦囊,轻轻的抖了抖,从里面掏弄出一只卷烟,慢条斯理的放在嘴上,再掏出一个纸做的小匣子,从里面抽出一根小木棍,嗤啦一声划着了,将卷烟点燃,然后微闭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感受甘美的烟雾在自己的肺里面来回的转了几圈,大口的呼了出去,砸吧砸吧嘴,这才不紧不慢的对着面上带着渴望,期盼之情的小儿子说道:“你就是个驴儿,没有你爹当年,能有你哥的出息?没有你哥的出息,能有你这小子今天对于未来的想往?快滚,给我干活去,再啰嗦,到时候老子不同意你去,你就是想去也没门儿~!”
翻了翻白眼儿,贵驴儿对这个没事老对自己刷一家之主威风的老爹颇有些微词,可是他却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别看把驴儿的名字取给了自己的儿子,其实说起来,要说家中脾性像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儿除了自己这个倔老爹还真举不出第二个人来,所以他可是不敢和自己老爹顶缸,要不然最后老爹驴脾气发作,弄不好真的不让自己出去闯荡,自己可是哭都来不及。想到这里贵驴儿面上堆着笑容,嘴里说着软话儿,言道:“爹,我这就去,这就去,哪是,没有爹你的英明神武,咱们家能兴旺发达?没有爹您的决断,我看我们家现在-恐怕最多还是过着不饱不饥的日子,哪能挣下如此大的家业?所以在咱们家里面,我最佩服的就是爹您了,不但眼光独到,而且不愧是咱们家里面能够顶天立地的当家人么~!”嘴上奉承、吹捧着自己的老爹,手上却丝毫不慢,刷刷几下就将院子里面的积雪扫了个干净,接着一溜烟小跑的往后院牲口棚冲去,生怕慢了点儿,自己的老爹哪个脑筋搭错了,将自己强留下来,要知道昌盛号招人可不是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要,不但要人具保,而且还要家长的签名同意,要不然,你就是送上门去,人根本不收,所以贵驴儿哪里敢真的惹恼了自己的老爹,到了哪个时节鸡飞蛋打,自己又只能困在家里面种地了。
望着如同屁股着火小跑着的贵驴儿,贵三丑面上流露出了几分笑意,低声骂了句:“臭小子~!”又眯着眼睛,狠狠的嘬了口烟屁股,这才将已经快要烧到手指的卷烟丢在地上踩了息了火星,然后再次捡了起来,虽然这是烟屁股,但里面的烟丝可是上等货,等积攒起来几个用纸一裹,又是一根上好的烟卷儿,当然虽然没有昌盛号出品的香,甚至带着些焦糊味儿,可毕竟也是烟卷不是?这农家的人可是当不得那么多讲究,能有口抽的就算不错了。
这时候贵大娘从屋里面探了个头出来,面上颇有些担忧望了望已经看不到的贵驴儿的背影,使劲摔打了一下手中的面饼,揉了两揉,原本不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担心开口言道:“当家的,哪关外建州、海西,我听说是蛮子横行的地方,他们不但掠人为奴,而且吃人,这么凶险,咱们老幺儿年纪还小,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再说了,驴儿走了,咱们这身边可就一个娃都没有了,这可咋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儿都没有了,当初大娃走我就不同意,你自己看看这都眼瞅着二十好几了,说要给他弄房媳妇儿,可人总是说什么事务繁忙的紧,没空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好么,这下白瞎了吧,整天在外面晃悠,把心都晃野了,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回家,说什么要以号为家,这是啥话么,白养了这么个白眼狼了。当家的,你自己说说,你让老大跟着东家去干,这也一晃七八年了,弄得咱们老贵家到现在也没有个带把的金孙,要是真的老贵家绝了后,我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死去的祖宗,我,我~!”说到这里,贵大娘面上流下了眼泪,呜呜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对自己小儿子即将要走的不舍,还是对于大儿子过年没有回来的想念。
听完自己老婆子的一番话,贵三丑有些烦恼的站起身来转了几圈,接着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婆,他知道老婆子更多的不舍得自己的小儿子离开家里面去外面闯荡,而借题发挥呢,狠狠的挠了挠头皮,仔细的想了想,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来到自己的老伴面前,嘴里面是半点不肯想让的回敬道:“你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没有昌盛号,没有老祖宗,少夫人,没有小主子,恐怕你我还过着连肉都吃不上的生活呢~!天天躲在家里面守着一亩三分地倒是安稳,可最后呢?一辈子一富贵不起来。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咱们老贵家祖坟往上就是十八代也没出过什么有出息的人,没有当过官职,可这次呢,他信里面不是说自己当上了官了么,这可是冒青烟的好事儿,没有他的付出,拿来的官位?所以啊,老婆子你眼皮子太浅儿,这有得就要有失,虽然晚了几年婚娶,哪又怎么样?到时候身份、地位,金银满屋全都齐了,你还怕这十里八村的姑娘不上杆子踏破门槛来找咱们老大提亲不成?到时候咱们给老大娶个一大三小,生一堆小娃,美不死你~!”说到这里,贵三丑看着自己的浑家哭泣的声音小了许多,知道自己这番话语让她听了进去,接着往下说道:“至于幺儿么,哪就不是个伺候庄稼的主儿,你没看他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野劲儿,你就是圈住了他的人,还能圈住他的心么?还不如让他出去闯闯吧,想来他哥哥当着官儿总能照顾自己的弟弟一番,失败了也无所谓,让他回来不愁吃不愁穿,给他挣下一份家业;要是成功了,咱们老贵家可就不是哪没了根性的农家份儿,哪是要翻身的,是要成为人上人的,你明白了么?再说了,咱们年级也不算大,这几天晚上加把劲儿,再生个老三放在家里面天天给你照看也就是了嘛,省的到时候你总是舍不得娃娃们出去闯生活~!”
啐了一口贵三丑,贵大娘眼睛一白,面带几分红晕,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老不正经,也不知道害臊,唉,没眼看你们这几个父子,随着你们去吧,我是管不了了~!”说完摇晃着大屁股往灶房走去,准备热腾腾的面皮汤去了。贵三丑看着自己老婆的背影,咽了咽口水,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熟悉老婆子的他知道,看来老婆娘真的动了心了,这个老三是要日出来的,要不然,晚上恐怕使不得安生啊~!摸了摸腰,贵三丑突然扯着喉咙喊道:“我说老婆子,给我把鹿血酒给我备上,我要喝几盅儿~!”站起来,咋咋呼呼的也往灶房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