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周卫石知道眼下可不是找这家伙麻烦的时候,再说了自己又有什么身份职位去找他的麻烦呢?摸了摸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他只能无奈的心里叹了句,原本是准备给妹妹的见面礼,今儿个是喂了狗了。定了定神,也不理会旁人,往前走去,笑着朝韩常大声说道:“韩常兄弟,正是赶的好不如赶的巧,我说怎么早上出门的时候树上的喜鹊叽叽咋咋的叫个不停,原来是你老哥过寿,老弟我在这里给你行礼了,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韩常正开心的同真定锦衣卫千户黄贵一起讨论哪位粉头浪些,哪位粉头床上功夫了得,就听到边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称呼自己兄弟,顿时心里面就不大舒服。他这人骄横惯了,在真定仗着自己得到张鲸的宠信,自然是说一不二,连锦衣卫千户黄贵也被他拿住了几桩要害之事,只得同流合污,所以在真定城中任何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句韩大人,哪怕是真定知府又是总兵官也自是不敢怠慢于他。嘿,天知道这位是什么大人,东厂的档头一向是没有品级的,最多算是吏员而已,要是这在大明初年朱元璋在位的年代,如此骄狂之人恐怕早就被施了极刑。话有点儿扯远了,话题扯回韩常的身上,就见他眉头一皱,醉眼圆睁,斜着往喊自己的方向看去,嘴里面还不干不净的说道:“这他娘的是哪里冒出来的王八蛋,没事敢和我称兄道弟的,”眼睛扫过去一看,正好看到笑嘻嘻的周卫石,他不由得一愣,心里面暗道,这小子怎么来了,难道是路过,不对啊,要知道在京城我们两人的关系就非常不好,路过是绝对不可能来看我的,如果不是路过,那么自然就是另外一种选择,有公务在身,只是这就更不对了,要是公务在身,自己一定早就会得到通报的,可眼下没有任何的通报,怎么周卫石这小子突然的,毫无征兆就出现到了自己的面前?韩常也许贪婪,嗜杀,骄横,但绝对不是傻子,相反他还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能够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自然有些事情知道轻重得失,随即他立刻想到,也许周卫石是奉了什么秘密命令来真定,于是韩常此时也顾不得别的许多,把怀中的粉头一推,站了起来,既然周卫石给自己脸面,笑面相迎,两人之间过去就算有什么恩怨,今儿个也算的上是异乡碰到原来的同僚,多少有几分亲切的意味,再加上心里面对周卫石突然来访的有些摸不准其中的意思,自然韩常也不会在表面上计较过去的得失,同样笑嘻嘻的抱了抱拳头,一边用东厂特有的手势暗语问周卫石是不是来真定有什么任务,一边说道:“哎呀,我道是谁呢,瞧瞧,这可是稀客呢,周档头咱们可是有时日没见了,咋就突然来了呢?瞧瞧我这闹哄哄的,乱得一塌糊涂,你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我还出去接接你,真是让老哥取笑了,这也是下面小的们的一点儿孝心,知道我过寿,非逼着我办个酒宴,热闹热闹,我也是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呵呵,见笑,见笑了。”
“哈哈哈,韩兄弟客气了,我这次来的突然,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路过真定,顺便来看看你,真没想到居然碰到老哥哥的寿辰,小弟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前儿个正好从某个地方淘换来一块玉佩,这里就借花献佛,也算是小弟的一番心意了。”周卫石笑容满面的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小锦囊交给边上跟来的李二,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韩常已经非常明白周卫石突然造访是有问题的。虽然他不清楚有什么问题,周卫石又用东厂手势表示自己没有什么秘密任务,纯粹是路过拜访,但韩常心里面却是不大信的。要知道东厂之中干的是什么活计,就是特务的勾当,所以很多事情都很诡秘,不能让外人所知,面上笑嘻嘻的吃着饭,刚吃完就让你吃刀子的事情是屡见不鲜,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那么周卫石来访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是真的如同他所说之事纯粹路过,还是有什么私底下的秘密任务,难道是来查我的?想到这里,韩常有些坐不住了,如果真的是来查自己的,先是用礼物麻痹我,接着后面等我放松了警惕,直接拿下,要真是如此也不是没有可能。
韩常脑海里如同车轮一样不停的反转着,想着各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他的面上该挂的笑容自然还是要挂的,只是眼睛里面少了几分亲热,一边接过周卫石的锦囊,一边有些不咸不淡,虚伪的笑着说道:“瞧瞧,这怎么好意思呢,周档头你也是,人来就来了嘛,还带什么礼物,弄得我都有脸红了,哎呀,我说周档头,要说原来在京城咱们两个可是天天斗的跟乌眼鸡一样,当年的同僚们要是谁说起咱们可都头疼的紧呢,哈哈,今天可是给了个老大的面子,能来看我,很是意想不到呢。”
打开周卫石的锦囊一看,呵,居然是件好东西,这块可是老汉玉有年头的玩物儿了,就这块玩意儿,最少市面上能值三四百两纹银。看到如此物件,韩常此时面上贪婪之色毕露,在手上很是把玩了一会儿,才实打实的开心笑容说道:“哎呀,这可是个好物件儿,啧啧,要说还是老同事知根知底,知道我喜好些什么东西,这玉啊,就如同人一样,都是有灵性的东西,看这样式此玉应该是王族所有,老兄如此一片赤诚之意,小弟却之不恭,只有收下了。”
韩常此时眼里面,面上的贪婪神色,只不过是一种保护色罢了。在他的心里一见到这块玉佩,就是放松了一下。原本怀疑周卫石是奉上命下来对付自己的,可从这礼物上面看,应该不是奉上命对付自己,刚才是自己想岔了,呵也是,自己又不是什么高等人士,手下虽然有几个心腹,但都是趋炎附势的主儿,要是自己一有事情立刻树倒猢狲散,肯定早早的就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他周卫石要是来对付自己,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头么。
可他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来的呢?韩常平日里就很关心京师的消息,总是把京城厂卫发来的内部通报细细的观瞧一二,琢磨其中的味道。这做官的,尤其是做外官的,一定要时时刻刻的眼睛盯着上级的动向,以让自己的行动合拍,避免出错,韩常在这点上面可是非常的有心得,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得到东厂提督张鲸的欢心。在当时大明朝的东厂制度之中,有一项规定,如果说有一众人员出公差,要是明面上的差事,是会有人向出差者所经过的沿途东厂分支机构发出协助通告,以此只会有关人员,万一路上东厂特使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及时与东厂分支联系,取得帮助。可前几天厂卫发来的协助通告之中,并没有提到周卫石到底来真定干什么的,既然没有提到他,可人既然来了,又来找了自己,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定然是有事才回来找自己的。那么对于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解释,其一是有秘密任务在身,如果说有秘密任务,那么以二人从前的关系,他来见自己就不会那么客气的送礼送物,所以韩常自然是推断不可能是这一种揣测;那么只有第二种了,有私事离京,而到真定来办私事的时候碰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事,所以只有硬着头皮来找自己了。周卫石既然如此重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且这求的事情恐怕并非一般的求,要不然姓周的能又是低声下气的赔笑脸,又是送重礼么。把一切都想清楚,想透彻了的韩常,心下倒是没了什么其他想法,虽说以前在京城周卫石和自己很不对盘,但哪都是过去的事情,既然这小子如此懂事,有求于自己送了厚礼,要是不复杂难办的事情,自然能办的就给他办了也就是了,这传扬出去自己也能落个不计前嫌的名声。就见他拍了拍脑袋,指了下边上的黄脸汉子,笑着说道:“看看我这脑袋,今天真的是被酒都灌迷了心窍,来来,周兄弟,介绍一下这位是真定锦衣卫所的千户黄贵黄大人,黄兄,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周卫石,他在我们东厂内部有个绰号,叫做铁手人屠,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得厂督,胡智润大人的器重,最是有本事的弟兄,今儿个也算你有福气,大家可是要多亲近亲近才好。”
韩常的话刚说完,黄贵笑嘻嘻的,带着一副惊诧的摸样,拱手朝周卫石说道:“哦,原来是周兄,哎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弟兄原来就是铁手人屠,早听说这铁手是周兄的手上功夫了得,今日一见可是三生有幸啊,失礼,失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