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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芙蓉君子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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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就知道没人信她会有这样滔天的手段。

实际上,如果换成是她,从小耳濡目染接触的都是正统的易学,也不会相信突然冒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可以能人之所不能。

就在刚刚,崔芯才揭了余舒的老底——一个跟同寡母改嫁寄人篱下的拖油瓶,命格又差。

这种身世背景,能够在大衍试上一鸣惊人,都不知道凭的什么运气,再要她有那“断生死”的本领,真要逆天了不成!

余舒看着一张张质疑与不信的脸孔,看破众人心思,心中陡然腾起一股意气——

今天就让你们这一群没见识的长长见识!

好叫人知晓,她狂的有道理!

“郡主不信,是郡主没见识,天下奇术,数以千百,你又听说过几种?”

余舒冷笑质问:“难不成非你知道的才是真,你不知便为假吗?我偏要告诉你,我可断死,乃是真真!”

偏偏息雯因为余舒之前掌掴湛雪元后对她私语那一句,认定余舒是故意从中作梗,要抢她的金玉芙蓉,于是不气反笑:

“你少在那里耍嘴皮子,本郡主虽不是世家子弟,但这安陵城里有名有号的大易师亲眼见过的不知凡几,却无一人敢狂口说他能够断人生死,你这个连师门都说不清的小小易师,又算老几?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弄虚作假,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休要招人笑柄。”

两人针锋相对,言辞犀利,水榭里,有人皱眉,有人却是看出乐趣。

靖国公夫人摇摇头,道:“这个女算子,竟不知让人说她是好是坏了,那样的本事,也是能作假的吗,她这胆子,真够不小。”

淑妃皱眉,“‘知福祸,断生死,’但凡通晓此六字,已是神仙中人。福祸可以卜,然难在一个‘知’字,生死可以算,然难在一个‘断’字,这余舒,敢声称她可以断死,真是好大的口气。”

薛贵妃不温不火地笑着,转着手中的红绡扇,道:

“妹妹既然不信,不如你来问问。”

淑妃回头看她,狐疑道:“难道姐姐信么?”

“我?”薛贵妃眉眼一转,流露出几段风流,“看看再说。”

淑妃思忖了一小会儿,方才出声喝止下面对峙的两人——

“都住嘴,息雯先到一旁,余舒上前来说话。”

“是。”余舒把息雯撩拨够了,听到淑妃叫唤,才闭上嘴,听命地朝水榭挪近了几步。

息雯倒是想和余舒大战三百回合,但是看到她母亲湘王妃在上头向她使眼色,只好不甘不愿地到一边站着,两眼死盯着余舒不放,就等着看她原形毕露。

“余氏,你可知道,在贵妃与本宫面前说谎欺瞒,便不得死罪,按律也要鞭笞五十?”

五十鞭子,能把人抽掉一层皮。

淑妃一上来就给了余舒一记杀威棒,显然是在警告她,接下来要老实说话,不要想着耍小聪明。

余舒低头道:“不敢有半句虚言,否则愿受严惩。”

息雯暗哼:待会儿有你好受的,最好是打死了了得。

辛六攥紧了宁小姐的手,一脸担心,又不放心地小声在耳边询问真假。

宁小姐神情复杂,想说是真的,但少了一点底气。

淑妃一边打量余舒,一边道:“你说你可以断人生死?”

余舒订正道:“是断人死。”

一字之差,虽少了一半意思,但是威力不减分毫,需知凡人求生而畏死,所谓不死即生,不生即死,两者不分,可以断死,何妨一个“生”字。

淑妃却是从头到尾的不信,冷笑道:“好,那你就来断一断本宫几时会死。”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不管信不信余舒“鬼话”的,都急忙出言劝阻:

“娘娘!”

“娘娘三思!”

“娘娘这是作甚,好端端地寻来晦气,快收回成命吧。”

淑妃面不改色道:“是人皆有一死,生老病死,原是常情,可谁不好奇自己是几时归去了呢,本宫问一问,你们无须惊慌。”

闻言,薛贵妃在旁笑了笑,不置一词。

余舒却察觉到淑妃不怀好意,这话里设了陷阱,她怎敢断言淑妃的死期,应验不应验倒是其次,只怕事后有人拿她的话做文章,治她一个诅咒皇妃的罪名。

她这么精,哪会做这自掘坟墓的蠢事。

“回禀淑妃娘娘,此事,恕我不能。”余舒一口回绝了淑妃的要求。

“哈,刚才是谁信誓旦旦来着,这会儿就窝囊了?”息雯插嘴,一脸“我就知道你在唬弄人”的神情。

余舒只当没听到她乱吠,眼见淑妃冷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淑妃娘娘无非是想试验我有没有说谎,我斗胆说一句,您仙寿永昌,我便是断出那几十年后的事情,于当下又有何用呢?倒不如以已死之人来试一试我,是真是假,当场便知。”

淑妃微阖了眼帘,“已死之人?”

余舒点头道:“正是。”

又一扫周围,视线在息雯身上稍作停留,轻嘲道:

“听那人云亦云,皆说死人八字不可期,我倒说未必,只是他们不知法子罢了。”

最后一句话,想当然惹了一票人不满。

余舒满不在乎,在她眼里,这些世家子弟,常年的养尊处优,只拾前人之牙慧,不思进取,没几个中用的。

大衍放榜已有三个月,因为忘机楼酒宴上她公然与韩闻广叫板,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人人都忘了,她除了算子这一个身份,还是一个易师。

余舒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今天晚上她不光要抢金玉芙蓉,还要踩着这一干世家子弟,打响她另一个名号才行!

“是已死之人,我只要知道生辰八字,和去世的年月,便能断出这人是几日几时离世,或死于非命,也可一算。”余舒提了要求。

“这样也好,就依你。”淑妃当机立断,袖手一挥,便叫人准备了几份纸笔,当场询问众人:

“谁家有离丧之人,且报上来。”

淑妃开口,下面的人也很效率,一一上前,在太监的监督之下,将他们得知的死人情况记于纸上,再呈到淑妃面前,便有了七八份。

淑妃审阅了一遍,握着那几张纸,正色对余舒道:

“本宫要说清楚,你所谓‘断人死’,非是准确无误,不能称之。若你有半点差池,本宫照样问你的罪,你可想好了,现在反悔不迟,本宫只当你年少无知,免你罪责,若不然,本宫绝不会轻饶狂口妄言之人。”

余舒没被吓到,不忘追加一条:

“就怕有人言不如实,不敬过世之人。”

这是在暗指,可能有人会谎报实情,比如故意将病死之人写成了落水或是其他凶灾,又比如将真正死期提前个一两日。

淑妃看她一眼,扭头询问外面:

“刚才留笔的那几个,你们所写之事,确信无误吗?事后若被本宫查出不实,再拿你们是问。”

那几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人唯唯诺诺地站出来,说是记不大清楚。

余舒冷笑。

于是淑妃手里便少了两张纸,剩下五份,用来验证余舒的话是真是假,是绰绰有余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淑妃最后问道。

“无他,请娘娘示下。”余舒抬头,两眼放亮。

“来人,先去取了鞭子!”淑妃一声令下。

不一会儿,就有人取了王府的刑鞭拿来,四尺长的藤鞭,缠在荆上,乌黑中泛着一点血腥,叫人望而生畏。

余舒眨了眨眼皮,扭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定波湖上,心笑:

看我与你,谁先得手。

余舒这样处惊不变的表现,顿时叫不少人纳闷起来——

怎么就看不出她有一点害怕呢?

不应该啊。

“不对。”崔芯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息雯不察她变色,一味地以为余舒在装腔作势:“哼,我看她还有什么诡计可施。”

......

就在一群女人在岸上争得不可开交之时,湖面上也掀起了一场风起云涌。

先过岸抢木筏的男宾们以为占了先机,个个摩拳擦掌地在湖里捞灯,熟料横空跑出来景尘这个“作弊”的,轻功一展,便是丈距,比他们撑筏子快上不只一星半点。

薛睿与朱青珏后来赶上,两人都看出景尘的意图,不约而同地都选择先解决这一个“碍眼”的家伙。

在桥上,一个先喊——“拦住那个会飞的!”

一个后喊——“他要踩沉了真金灯芯!”

只这么两嗓子,筏子上有人听到了,不知哪个先动的手,眼见景尘从旁经过,也不管他是谁,便一竹竿扫过去。

然后你一竿子,我一竿子,挥来挥去,难免有所误伤,接二连三有人倒霉落水。

景尘也不是吃素的,借力卸力,蹋着杆子落在木筏上,轻松躲避过去,然后看准了落脚点,再次起飞。

只是他这样不还手,总会叫人逮到机会使绊子,搜寻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朱青珏与薛睿趁这机会,也从桥上跃下,一人捡了一只有主木筏,就近落脚。

朱青珏是冷笑逼人,直接抢了人家的竹竿,对那撑筏子的人说:“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送你一程。”

“......噗通!”

薛睿笑得是一团和气,手上文扇一挥,“啪”地一声将迎面挥来的竹竿敲断,而后将断成两截的竹竿,递给这筏子原先的主人,揖手道:“有劳兄台搭我一程,不胜感激。”

“......”

呜呜呜,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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