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多时,慕容翰奉召前来,当到刘琨在场,却是微微一怔,似乎有点面熟,却又记不起在哪见过,他也没多想,向慕容廆躬身一礼,问道:“不知父亲召子息是为何事?”
慕容廆伸手示意道:“这位是为父生平挚友原并州刺史刘越石,他的名头你可听过?”
“刘琨?怎么可能?”慕容翰一瞬间面sè剧变,脱口就道,目中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之sè!
“大胆!”慕容廆面sè一沉,厉斥道:“你怎的如此不知礼数?为父平rì如何教导于你?还不速给伯父见礼?”
刘琨摆摆手道:“奕落瑰兄不必怪责世侄,世人都以为老夫早于五年前被段匹磾缢死牢狱,有此惊诧也在意料之中,孰不料,老夫有一忠心属下,相貌年岁恰好相似,于段匹磾下毒手前一晚,通过早已收买的狱卒行偷梁换柱之计,以已身替老夫而死,使老夫才能逃出段部,后幸得你父收留,时至今rì,已是虚渡了五年的光yīn,哎~~”说着,刘琨的脸面现出了唏嘘与愧疚之sè。
这么一说,慕容翰倒也勉强信了几分,只不过,段匹磾身为段部大人,自非寻常人可比,莫非他瞧不破这偷梁换柱之策?缢死后怎可能不验明真身?他是忽略了还是分辩不出,又或是故意如此?慕容翰的心里仍然存有着释不开的疑问,但刘琨既然与父亲为生平挚友,他也不方便再作征询,只能把这份不解压了下去。
慕容翰向刘琨一躬到底:“小侄见过伯父。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伯父见谅!”
刚刚刘琨砌辞解释的时候。慕容廆与刘琨均在暗暗观察着慕容翰的神sè变化,当到他现出了些许的迟疑,二人不禁心里一紧,目中溢出了一缕淡淡的杀机。
刘琨的杀机一闪即逝,向慕容廆隐秘的眨了眨眼睛,慕容廆明白是要自已多说上几句,继续试探这个假儿子,毕竟无名无份的杀了慕容翰很可能会有些麻烦。能不杀尽量不杀,最好是安排在战场上战死。
慕容廆面sè稍霁,又道:“元邕,为父刚刚接到朝庭密旨,令我尽起jīng兵入京勤王,斟酌再三之后,决定应命行事,但为父顾虑到咱们以鲜卑人之身冒然入京或会招来jiliè反对,因此特意请来越石兄,全力辅佐于他。凭越石兄之名望,带兵入京必不教人说了闲话。自今rì起。为父、你,包括族中一应人等,均须奉越石兄为主,不得有任何悖逆,否则,以犯上论罪,把你叫来,便是知会你一声。”
“这”慕容翰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父亲,自从被招唤入殿,不可思议便接踵而来,五年前的死人复活,野心勃勃的父亲又要奉刘琨为主,或许这只是个权宜之计,但是前脚背叛石勒还没多久,如今却要改投他人,这让族中如何能接受的了?
刘琨与石勒还不同,石勒当年挟数十万雄兵压境,有着不得不降的理由,可刘琨根基浅薄,不,应该是除了那二两薄名毫无根基,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自立的机会不要,竟奉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为主,难道他rì再叛??
慕容翰连忙劝道:“父亲,您要三思啊,伯父志洁高远,按理说奉伯父为主也无不妥,只是,族中恐怕会有微言,依子息之见,不如我慕容部改为支持伯父,而不是投靠,岂不是更为妥当?”
慕容翰的劝说正是刘琨的担心,因此他与慕容廆在明面上保持着合作关系,但这个时候,慕容廆必须发怒,刘琨与云峰的法雷同,人一旦发怒,往往会暴露出某些真实本xìng,这也是检验假慕容廆有没有破绽的最好方法,正如他刘琨,在冒充慕容廆的那五年里,有时故意激怒自已向周边人发火,就是为了从侧面观察是否有人生疑。
慕容廆显然深明此道,强迫自已把面sè冷了下来,不悦道:“不奉越石兄为主,终究失了大义名份,为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何况越石兄有名有望,又以仁义待人,投之有何不可?”
慕容翰心里略有些发毛,却仍怀着一丝侥幸再次劝道:“父亲,事关重大,草率不得啊,还是先与族中长老们商议一番为好,否则,若冒然归顺伯父,只怕将来于您的名声不利啊!”
这话一出,慕容廆已是忍不住的怒火直冲头顶,慕容翰虽然表达的很隐讳,但实际上是在指着鼻子骂脸,自已先降石勒,再投晋室,又奉刘琨为主,将来一棒子全摞倒,那自已成什么人了?一反再反,一人三反,如此反复无常之辈,岂不成了三姓家奴?
这一刻,慕容廆彻彻底底把自已代入了角sè,顿时面孔通红,巨声咆哮道:“大胆!你竟敢咒骂为父?”
刘琨顿时暗道不妙,他分明从慕容廆的怒声中,听出有一个音节恢复了这名下属原来的本音,而且身上也少了自已发起怒来天下震动的那种威势,给人一种只为了发怒而发怒的感觉,有些做作,也有些不大自然。
慕容翰也觉察到了不妥,忍不住抬起头来,狐疑道:“父亲,您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喉咙不舒服?”
刘琨毫不迟疑,脸面杀机再现,给慕容廆施了个眼sè。
慕容廆当即爆喝一声:“孽子,跪下!”
“扑通!”慕容翰虽是对父亲声音的细微变化有些疑惑,但几年来的积威迫使他下意识的跪倒在地!
刚准备低头认罪,已是劲风扑面,慕容翰还未有所应对,面门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喀嚓一声脆响,鼻子凹陷进去,身形被巨大的力道带起凌空倒飞!
只不过,慕容翰的身体才腾空而起,惨呼尚未脱口,后背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刘琨重重一拳捣在他背心!
“喀啦啦~~”脊骨寸寸断折,慕容翰如烂泥般瘫软下来。
慕容翰大口大口吐着血沫,勉强睁开的眼睛满含震惊、恐惧、悲伤与不解,挣扎着张开嘴,以虚弱至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父亲,子息有何不对?您与伯父为何突下杀手?”
刘琨冷冷笑道:“你安心去罢,届时自有死鬼慕容廆告诉你事情真相!”说着,跟着就是一脚跺上了慕容翰的颈脖!
这话一出,慕容翰心头狂震,颈脖间的剧痛反而不算什么了,都说人在临死时的神志会异常清明,突然之间,慕容翰豁然开朗,眼前的父亲竟然是个冒牌货!难怪会一rì之间xìng情大变,也难怪那么多近侍与姨母会莫名身死,可是,慕容翰醒悟的终究是迟了。
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慕容翰的眼神涣散开来,只不过,那瞪的滚圆的双眼中,却满满的全是绝望与仇恨!
慕容廆都不脚下的尸体,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刘琨身前,一拜到底:“廆无能,被那孽子瞧出破绽,请主公责罚!”
说实话,刘琨恨不能一巴掌扇死他,慕容翰莫名“失踪”,尤其是在自已刚刚现身的当口,总会引来或多或少的猜忌,但他明白,替身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被训练为替身,训练替身相当于重新制造一个自已,个中的艰辛非是当事人难以道明,尤其还是训练出一个忠心耿耿、不做二想的替身。
近几年为了训练出一个合格的“慕容廆”,刘琨费尽心力,十余名外貌、身材、气质相似的候选者,最终能通过层层考验,留下来的只有眼前这一人而已。
刘琨目光如刃,面sèyīn晴不定,好半天才勉强挥了挥手:“起来说话罢,你已经够努力了,能扮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今天的事不能完全归疚于你,不过,你必须谨记这个教训,rì后少说话为妙!”
这就么短短片刻工夫,慕容廆清楚自已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冷汗淌了一头一脸,直到刘琨开声,才松了口气。
“廆谢过主公!”再拜之后,慕容廆依言起身,向了慕容翰的尸身,不由得,一丝愧sè浮现出来,讪讪问道:“主公,这这该如何处理?都是廆的过错,只怕替主公惹来麻烦了。”
刘琨眉心一拧,也望向慕容翰的尸身,久久不作言语,慕容翰侧趴在地面,满面血污,脸孔几乎已被慕容廆那一脚踢平,头颅与身体仅由一张皮连接在一起。
“该如何处理呢?”刘琨自言自语,猛然间,心头灵光乍现,目中骤然shè出一缕凶光,转头就喝:“奕落瑰,你下道命令,任元邕为司州别驾兼司隶校尉,紧急赶赴洛阳,十数rì后使人扮作元邕随从,申诉元真担心军权被夺,于路途伏杀元邕,你立刻利用此事把元真召来,给他定个轼兄大罪,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慕容氏”说着,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慕容廆顿时眼前一亮,屈指赞道:“主公果然妙计,一旦除去慕容皝这孽子,可将洛阳稳cāo于手!属下这就出去cāo办此事!”
刘琨点点头道:“你去罢,别露出马脚,地上的尸体老夫会处理干净,另给你三rì时间,三rì之后,你我率军四万南下建康!”
“谨遵教喻!”慕容廆一拜到底,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