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烈的疼痛仿如一剂清泉,把石虎从狂暴状态中拉了出来,他猛一咬牙,一把拨出肩头那微微颤动的箭矢,恨恨的往地上一掼,一股鲜血当空飙shè!
石虎并不运功止血,任由鲜血把肩头染红,向着云峰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秦王,本以为你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未曾料,竟使出这等卑鄙手段!”
云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倒是令石季龙误会了,孤之罪也,但孤从不以英雄自诩,行了,废话少说,你也该上路了!”说着,嗡嗡作响中,梅花枪凭空绽出数朵枪花,以诡异难测的角度罩向了石虎。..
“你他娘的,无耻小人!”石虎忍不住怒骂一声,勉力以单臂提刀迎了上去。
“秦王卑鄙无耻,咱们和他拼了!”
“弟兄们,都去把将军救出来!”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速速退走啊!”
羯赵禁军个个两眼泛红,死命向着云峰冲去,女罗刹们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接近,战事的激烈程度,于一瞬间达到了高cháo,山坡上其他地方的羯军也发了疯似的冲向云峰,却被秦军结阵拦住。
“三郎君,骠骑将军被秦王偷袭,恐怕凶多吉少了,咱们还是速招部众赶紧退出潼关为妙!”看到山坡上的异状,慕容廆派来监视的使者向慕容皝急声催促。..
慕容皝略一迟疑,就反问道:“父亲不是特意交待,要把骠骑将军给救出来吗?”
使者赶紧再劝:“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是天意使然。只要能带着族人安然回返。大单于非是不通情理,岂会责怪于三郎君?”
石虎的状况究竟如何,受密密麻麻的军卒阻挡,慕容皝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但石虎的怒骂与羯军那悲愤的呼喝声却昭示着形势已经极度的不妙。
慕容皝最后看了眼山坡,随即下定决心,转头道:“秘密传令,凡我慕容部族人向本将集中。尽量抢来战马!”
一圈圈的命令四散传播,慕容部族人且战且退,逐渐向着慕容皝靠拢过来。
另一头的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从惨烈更甚于自已这边的高地快速收回目光,双双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尽管高地上战事正酣,大赵中禁军发起着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但他们的一颗心全都沉到了谷地,都明白石虎大势已去了。
几乎不分先后,二人同时向幸存的族众发布了集中的命令,随时准备拨腿开溜。
而在高地上。几个回合之后,石虎已是左支右绌。披着的甲胄仿如纸糊的一般,完全挡不住梅花枪那锐利的枪锋,全身上下有多处渗出了血丝,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武侠里,常常有独臂大侠、独臂神尼、甚至瞎眼大侠,但在现实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人的身体任何一部分受损,都会给整体的协调xìng带来难以逆转的影响,就比如一招简简单单的白鹤亮翅,单手如何去亮?石虎废了条膀子,身形转换以及平衡方面均是大不如前,如果不是靠着以命搏命的招式,很可能连几个回合都撑不下来呢。
石虎也明白,再战下去,自已必然是死路一条,而全军上下也会立时崩溃,自已将成为大赵的千古罪人,但是要摆脱云峰的纠缠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云峰本就步法灵巧,身形快如鬼蜮,如今的石虎唯有寄希望于部众快速赶来,以人命来抵挡住云峰的攻势,使得自已可以寻机循逃。
漫山遍野的羯军虽是存有着这份心思,甚至都有人不管不顾的与秦军同归于尽,可是鸳鸯阵绝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带着无数分杈的毛竹杆子,仿佛专为近身肉搏准备的一般,羯军自始至终都没能把战线向前推进半步,反而由于心浮气燥,配合与招式中的破绽百出,伤亡更是超出了先前。
“当!”的一声惊天巨响,云峰磕开了石虎的搏命一刀横扫。这是自石虎受创以来的首次硬碰硬,石虎显然吃了大亏,单臂的力气又如何能比的上双臂?他的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身形立时散乱开来,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
不过,石虎却暗中叫好,这一记硬拼正是他刻意为之,连忙功聚双足,猛的重重一步踏上地面,强行定住身形,又向云峰虚劈一刀,正待趁势飞奔而去,突然,背后一股凛冽之极的寒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骤然爆出,这把石虎给当场就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手中的刀芒才堪堪挥起,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回手挡格,至于侧身闪避,此时正是旧力方去,新力将生的一刹那,惊骇yù绝之下,石虎勉力一个凤点头,期盼能避过这致命一击!
石虎的头颅才刚刚低下,左背处已是一凉,紧接着,一股彻骨的疼痛传来,浑身的气力有如cháo水般褪的一干二净,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坠落地面!
一杆粗大的戟头从石虎的胸前透胸而出!
原来,张灵芸一箭重创之后,从侧面绕了过来,趁着石虎被云峰震开,抓住他身形一滞的时机,无声无息的刺出一戟,直到两尺的距离才第二次爆出了丹劲,直接把石虎捅了个对穿!
石虎缓缓低下头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已胸前透出的银sè戟头,戟头上泛出森森寒芒,不沾一丝血迹,除了挑着些深红sè的肉块。他感觉到,一股无从抗拒的吸力正把自已向着黑暗中的深渊拖去,意识也是一阵阵的泛起了迷糊。
难道自已要死了?石虎强打起一丝jīng神,艰难的转头,想要看清楚是谁夺去了自已的xìng命,奈何心脏已被这一戟击成了碎渣,生机就像被一张大手生生拽走一般,才把脖子拧到一半,身体已是猛然一抽,头颅软软的垂了下来,不过,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眼角的余光见着了一个女人的侧影,隐隐约约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秦王妃,一抹悔恨与不甘最终凝结在了石虎的眼眶当中!
云峰带着些关心看了眼张灵芸,一把握上了她的纤白素手,张灵芸微微一笑,示意没事,云峰这才暴喝一声:“石虎已伏诛!你等还不速速受降!”
张灵芸接连爆出两次丹劲,脸颊已是全无半丝血sè,却赶紧跟着把方天画戟高高一举!
一代杀人魔王,曾被誉为煞星下凡的军中将魂,光是提起名号就能令人胆战心惊,睡不安寝,短短三十年不到的光景,吞吃的活人数以千计,造下的杀孽足有数百万之多!而如今,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与被他杀死的无辜生灵并无两样,正软弱而又无力的高高挂在戟头上,向着鏖战正酣的数十万将士公然宣示!
战场上,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似于一瞬间,双方将士达成了默契,不自觉的停下劈砍、或刺戳向对方的动作,纷纷扭头看去,漫天的雨丝中,被秦王妃高高挑起的,那个头颅低垂、身形魁梧的汉子正是石虎!
“扑通!”一声,被吸引来城头观战的刘曜,一个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这一刻的他,仿如突发急病,面如金纸,眼中泛出了死寂之sè!
“陛下!您怎么了?”羊献容急的连忙探下身子扶住刘曜。
“完了,完了,全完了!”刘曜就象一只索线木偶似的任由羊献容把他给拽了起来,一幅失神落魄的模样。
羊献容心头一沉,连声追问道:“陛下,快告诉妾,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远处的战场她看不清楚,云峰的暴喝落在耳中,也是模模糊糊的听不太真,是以并不清楚石虎已死。
“呵呵呵呵~~”刘曜惨笑道:“没想到石虎竟会毙命,秦军大胜已是毫无疑问,大半年了,朕苦苦等待了大半年,竟是这般结果,这是天要亡我大赵啊!”
“啊!”羊献容一瞬间面sè惨白,虽说她早有了不详的预感,但这一刻真正到来,仍是令她六神无主,就好象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羊献容的身形也是一阵摇摇yù坠,刘曜连忙一把扶住,猛然间,建章宫方向传来了山呼般的呐喊声,刘曜不自觉的转头看去。
两军的失神只是短暂的小片刻,秦军随即士气大涨,一瞬间攀到了顶点,而羯军反败为胜的希望仅系于石虎一人,如今石虎已毙,全军立时溃散,所有人拨脚就跑,这就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而秦军又把阵形变为了三才阵,即狼筅兵上前,超越所有同伴,顶在阵形的最前方,两名长枪手紧随其后,盾牌手和马刀手分别站在长枪手的侧方,起着保护侧翼的作用,阵势在狼筅兵的带领下,用于冲锋进攻,或是敌军败退时发起追击。
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军,使者转头急道:“三郎君,快走,即刻奔出潼关,咱们先退守洛阳,若是秦军不趁机来攻,可收拢残军,静待大单于吩咐!”
慕容皝的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之sè,连忙挥手道:“速退,速退,快抢上马匹!”
由于不久前已收拢了小部分马匹,慕容皝与他的亲随立刻上马,向着建章宫外没命似的飞奔而逃,至于族人,已经是顾不上了。
而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也多多少少有了准备,几乎紧紧缀在了慕容皝的身后,一路快马加鞭,夺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