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云峰来到中军大帐,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这才掀帘走了进去,却见温峤正端坐地席品着茗茶,而汴壸则愁眉不展,背负双手走来走去。
云峰面容一肃,拱手问道:“汴尚书、温侍中,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末将来迟,还望二位海涵。”
“呃?”温峤微微一怔,以往这人都是一幅笑呵呵的人畜无害模样,怎么今天象换了个人似的?
汴壸却没在意这么多,连忙唤道:“云将军你来了就好,我二人正是有要事寻你,石头城坚固难攻....”汴壸和盘托出了在攻打石头城时所遇到的困难,接着又道:“听闻苏将军提起,云将军攻克姑孰不费吹灰之力,因而朝庭想请你出手相援,不知意下如何?”说着,浑身气势一发,一股大儒特有的浩然正气铺天倒海般向着云峰席卷而来!
温峤也是目光一凝,暗地里观察着云峰的反应。
云峰则连呼厉害,汴壸虽看似不谙武技,散逸出的浩然正气却雄大浑厚,显然已深得了儒学jīng髓,与自已的便宜老师谯秀比起来,竟不弱上分毫!
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敬重之意,不过,敬重归敬重,云峰仍然习惯xìng的眉头一皱,为难道:“石头城矢石齐发,其防御之严密为末将生平所未见,恐怕骑兵难以靠前。换句话说,即便冒着伤亡强行绕城飞shè。虽能压制城头弩箭。可山上的投石机依旧能发shè矢石,想必汴尚书不是不清楚,可见绕城飞shè或对大多数城池有用,却对依山而建的石头城毫无威胁,何况末将麾下以羌军为主,与末将并非从属关系,而是雇佣关系,若是伤亡太大,很难向羌族酋帅交待啊。请汴尚书见谅,末将非是袖手旁观。而是纵使发兵,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云峰说的是实话,除非有火油弹在手,付出大量伤亡攻克城墙。再以火油弹烧山,一寸寸向上攻,除此别无他法。石头城环山而筑,一面临江,没法断它水源,这个设计太绝了。
“这个....”云峰直接了当的推辞倒是令汴壸有些意外,随即回过神来,不悦道:“云将军,如今王敦虽看似行将败亡,可朝庭方面也极为吃紧啊。稍有不慎,被其翻盘也非是不可能,朝庭正需要上下同心,协力破敌,怎能因畏惧伤亡而驻足旁观?莫非....云将军你又打算要挟朝庭了?”
云峰摇摇头道:“汴尚书言重了,末将该得的都已得到,朝庭再给不了什么,又怎会另作要求?何况战事久拖于末将也极为不利,现今形势汴尚书是知道的,石虎克洛阳已无悬念。下一步将挥师关中,末将也急yù回返秦州早做应对啊,怎可能虚言相托?”
“哎”汴壸见云峰不似戏言,仿佛真的无能为力了,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脸上也挂起了一丝萧瑟。
温峤却抬头问道:“云将军不yù出兵,咱们也能理解。苏将军曾提起你军中有一攻城器械,威力奇大,不知云将军能否转让给朝庭?朝庭愿出金帛购买制作方法。”
云峰大方的摆了摆手:”谈何购买?末将双手奉上便是,也算是尽了对朝庭的一番心意。”接着,向外唤道:“来人,去把那云梯的图纸取来。”
“遵命!”帐外应了声,随后有脚步渐行渐远。
汴壸与温峤倒是诧异的相视一眼,都没想到云峰会这么大方,要知道,如果云峰使用的云梯真如苏峻所言,当是攻城器械的一大变革,其价值不可估量。何况有许多器械光凭外形根本没法仿制,某些关键部位的用料,与内部结构必须要参照图鉴,要么就是仿制者付出大量的时间jīng力或是对机械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才行,而历朝历代的天才人物少之又少,至今不过公输般、马钓与诸葛亮等寥寥数人罢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云峰献给朝庭的应是一份无价之宝!
正如指南车,指南车并不仅仅起指示方向的作用,而是皇帝出行时必不可少的仪仗车辆,关系到皇帝的尊严与体面,然而,自晋未动乱以来,指南车的制做方法散失,因而司马睿、司马绍出行的仪仗中并没有指南车。
这个遗憾一直伴随着东晋的历代帝王,百年后,刘裕平关中,从后秦姚兴手里得到辆指南车外壳,虽仅具外形而无机巧,却视若珍宝,每出行使人藏于内转之,同时搜罗能工巧匠试图修复,直到六十年后,祖冲之改造铜机,圆转不穷而司方如一,这才使指南车恢复了自动指示南方的功能。值的一提的是,指南车并没有磁石,完全是依靠齿轮传动与离合器来发挥作用。
片刻之后,亲卫取来图纸,云峰递上道:“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请朝庭匆将此云梯的制造方法外泄,尤其是流露到苏峻、祖约等流民帅的手中。”
汴温二人双双点了点头,温峤正sè道:“请云将军放心,流民帅的祸害由刘遐可见一斑,朝庭当会知晓轻重。”并立刻与汴壸探头看了过去。
他俩只是大略一扫,整份图纸厚达十几页,尤其是某些关键部位的图形更是繁复无比,非得经验老道的工匠才能琢磨出来,即便是云峰带来的亲卫中,能看懂的也仅几十人罢了。
不过,俩人由此可以判断出这份图纸的重要xìng,没有这份图纸,仅仿造个空壳子,先不说坚固xìng,光是高达五丈的稳定xìng就难以把握,而且还要克服凹凸不平的地形因素!
汴壸动容道:“先前是老夫误会了,请云将军勿要见怪。”又深深一躬。
云峰连忙扶住道:“汴尚书无须多礼,末将非是不愿向朝庭讨要好处,实在是讨无再讨了,呵呵总不成请主上逊位罢?那也得他愿意才行,汴尚书您说可是?”
云峰的毫不讳言,倒令汴壸对他的感观起了些变化,至少这人是个真小人,怎么着总比伪君子强一些,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竟捋须呵呵笑了起来。
云峰一看气氛较为轻松,尤其汴壸这个荀崧口中的老顽固竟自动送上门,当即趁热打铁,接着道:“其实汴尚书与温侍中应能看出,末将向朝庭提的条件均非为个人所图,二位若许一时不能理解,但他rì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会明白到末将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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