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赵国投降?张寔可不是傻子!或许他手下的一众文武官员在投降之后会得到刘曜重用,可是张寔自已,百分之百将被投闲置散!正如他当初对待羊明一样,封你个养老官,再提拔你的下属。
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在凉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尽管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但是,张寔在这里就个土皇帝,手执七十万人的生杀予夺大权,所欠缺的,不过是个名份罢了。
然而一旦接受了刘曜的凉王封号,就得去长安见驾,他知道,一旦去了长安,这辈子也别想再回到凉州了,能封个位高无权的闲职,于长安终老一生已算老天保佑,更有极大的可能过上个年把两年,被赐下一杯毒酒自尽身亡!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结局!
之所以不动声sè,耐心听取下属们的意见,是想观察下他们的反应,在他看来,一力主战,就是对他张寔忠心耿耿的表现,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能不计生死的与敌交战,这不是忠心还是什么?反之,模棱两可的与主张投降的,都是为自已打算的人,都是怀有二心,rì后腾出手来,必然要把他们全都撵走!
然而,在场那么多官员,却令他失望之极,文官全军覆没,没有一个忠心于他,不是主降派,就是墙头草,不过他对于羊明倒没什么怨念,人家摆明了就是养老的嘛,难道还能指望羊明给他出谋划策?武将方面,张茂不用再提,早已势同水火,赵仰的回答也令他甚为不满。不过,他对他的女儿女婿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相信这两人不会令他张寔失望。
不说张寔,张灵芸对官员们的表现也是异常愤怒,大敌当头,不图谋却敌之策,竟然一个个的都想着投降。
她再也忍不住了,刷的一下,俏脸含煞的站起了来,冰冷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向张寔施礼道:“使君,请听末将一言,凉州历来奉晋室为正朔,百官僚属皆为晋臣,士民百姓均心向江东,又岂能改投于他人?否则,我凉州必生内乱,请使君三思而后行。”随后,给云峰使了眼sè。
张寔的心思,云峰自然能猜到,以他这种老jiān巨滑的政客心xìng,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放弃自已的权力地位,除非敌军把姑臧团团围住,在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情况下,或许会开门受降。可目前,连打都没打呢,怎么可能被几句话就诓骗去了长安?
见到张灵芸示意自已发言,云峰立刻站了起来,指向乔豫厉声喝道:“屠各(西晋祸乱中原的匈奴部族)小丑,衣冠禽兽,安敢妄窥我中华社稷?”接着,向张寔拱手道:“使君,末将请斩此獠,以示我凉州不屈之决心!”
“你....”乔豫顿时气的面sè苍白,伸手指向云峰怒道:“不知所谓,本使此来正是给你凉州一条生路,免得我大军所至,生灵涂炭!你等不知珍惜,莫非非得我军兵临城下才能恍然醒悟?哼!本使有言在先,若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你等开城出降亦为不可能!”
见乔豫生气了,yīn预暗叫不妙,连忙劝道:“贵使勿要着恼,云将军年轻气盛,难免出言有失妥当,在下这就劝他给贵使赔罪便是。”说完,向着云峰连打眼sè。
“哼~!”乔豫大袖一甩,重重哼了一声。
云峰朝yīn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实话,尽管yīn预是投降派,可云峰对以他为首的一群文官并没有什么反感,趋吉避凶,人之常情。况且古人绝大多数并没什么国家民族观念,投靠异族不可耻,最多只是觉得奉低等人为主有些丢人。在他们看来,家族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同时,他也为这些文官们暗暗悲哀着,他们不了解张寔的心思,竟然劝他投降,这不是找抽吗?rì后少不得将面临着张寔的报复。
至于乔豫的狠话,云峰理也不理,继续催促道:“请使君下令,将此獠枭首示众!”
其实张寔也对乔豫起了杀机,不过斩杀使节向为君子所不齿,眉头一皱,假惺惺的说道:“此事恐有不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凉州虽不至于叛晋降赵,可也不能为人所耻笑啊!”
顿时,众文官心里无不格登一下,张寔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拒绝投降!不由得,一个个开始担心起来,生怕rì后被张寔秋后算帐。
张灵芸也拱手道:“末将亦赞同云将军所议,刘曜招降不成,不rì必将大军来犯,把赵国使臣连同僚属当众枭首,以之祭旗,可振我军士气并安定士民之心!”
张灵芸一起头,众官也连忙跟着话风一转,纷纷表示出了抗战到底的决心,并破口大骂着乔豫与刘曜,可别说,这些读书人骂起人来还挺有一套的,言语之恶毒,令云峰大开眼界。瞧瞧殿内这一帮子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骂起人来十倍的老百姓都比不上!
yīn预也是挂上了一脸的懊悔之sè,向张寔连声请罪。
而乔豫,早已脸sè苍白的瘫倒在了地上,同时心里在悔恨着自已的贪心,非得从刘曜手上抢过这个差使。原本以为是场天大的功劳,毕竟凉州与赵国的确无法相比,说降张寔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张寔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哪曾想,张寔却光棍的很,自已却将为此送掉老命!
看着官员们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云峰心里生出一丝不忍,给张灵芸打了眼sè,让她帮着说说情,毕竟他自已出面不方便,很容易被张寔误解为趁机收买人心。
起先张灵芸还不大乐意,但经不住云峰眼神连闪,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张寔求情道:“使君明鉴,刘曜势大,诸公先前言语不当亦情有可原,毕竟均心系凉州安危,恐我凉州大祸临头,百姓遭劫。请使君谅其苦心,勿要怪责诸公。”
“呵呵~!”张寔捋须笑道:“无妨,无妨,为父又岂是量小之辈?”不过,他的真实想法却无人清楚了。
接着,张寔面容一肃,喝道:“来人,把此獠绑了,另速去馆驿将从属一并拿下,于我军出征前枭首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