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庆府外,根叔带着绍山绍图这两队长在城门口等着进城,虽然带着假辫子掩盖了光脑袋,但是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路的样子很是与人分外不同。这是王绍枫没想到的情况,他把大家训练出了军人的气质,唯独没想到外面还是满清的统治天下。
看到前面开始有人注意了,绍山绍图一惊,互相望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原因。马上拉着还不知所谓的根叔往旁边走去,然后钻到远处的农田里几个拐弯甩掉了尾巴之后,一番解释。根叔郁闷了,没想到这光头引来了麻烦,好在发现的早,没引出大麻烦。
经过一番乔妆打扮,返回来时,三人已经外形大不一样,胡子有了,根叔还挺着个大肚子,满嘴的酒味烟味,绍山绍图则是装着厮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丢了几个铜板在城门箱子里,王绍山弯着腰,低着头,恭敬地在根叔这个假财主面前作了个揖,道:“老爷,您进城。”
“唔。”根叔沉声,看也不看一眼,迈着大步就往里去。而城门口的兵丁一看这架势估计着又是哪的财主老爷进城耍来着,没有加以留心。
城里和城外光景不一样,里面人确实多的多,而且偶尔还能看到几个金发碧眼高鼻穿着洋装的外国人。
今天的第一要务是买一些洋玩意,如怀表,墨水笔什么的。所以首先就进了一家洋人开的商店。几个梳着油光水滑后背头身穿黑sè洋装的年轻人在柜台里面闲聊着,偶尔还冒上一个两个听不懂的鸟语在那显摆着。
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王绍山走到柜台前,拍了拍桌子,骂道:“没看见我们老爷来了?不知道迎接客人啊?”
登时三个年轻人不话了,斜着眼瞅着王绍山,慢慢地一个像是领头的站出来了,扯着嘴角哼道:“那你们老爷想买什么?我这是洋行,不卖普通的货物。”
“哼,我们老爷今个前来就是买不一般的货物,没规矩,慢待了老爷有你们吃的。”王绍山有耻高气扬地道。
“得,还真的是客人啊,詹森,吉米,给这位老爷倒茶。”领头青年反应过来了,还真不是走错铺子的财主啊,那就的迎接下了,毕竟是财神爷,每卖出一货物她们都能丛中偷偷吃钱的,虽然这种穿着的土老财们很少上洋行买卖东西。
“嗯,你们店中有什么钟表,巧能放到怀里的,给我们来上三十个先。我家老爷要回去送礼用,要好的那种,差的货sè拿不出手。”
“啊,三。。。三十个?你确定?怀表?”领头青年愣了,不由反问道。
“怎么了?难不成我家老爷连这银子也没?这才多东西?哼。”那副眼睛几乎长在头的样子把三个大背头青年吓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一个大主顾了。登时领头青年连连用眼sè示意在一旁磨蹭的两同伴,而这两人也几乎在瞬间加快了倒茶的速度,还顺带端了一碟瓜子花生出来。
领头青年几乎在反应过来的同时从背后货架下面端出了一个大木箱,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块用厚厚的牛皮纸包裹好的怀表。一个一个的拿起来检查,摇晃着听听声音,王绍山看的很仔细。花了十多分钟检查完之后,屁颠颠地向根叔汇报道:“老爷,都没什么问题,送出去肯定会给老爷还有少爷长脸。”
“唔。”根叔哼了一声,继续假寐。
紧接着王绍山又对着领头青年道:“哪个,哪个,洋人写字的那个叫什么笔的,给我们来上200支。还有那个瓶子装的就是那个磨好的墨汁,600瓶。对了,还有写字的纸,给我家老爷来上300刀,要好纸,明白吗?要好的东西,要是拿假的坏了我家老爷的面子,到时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懂吗?”
“懂,懂,老爷要用的自然是上等货,不敢拿此等的。”领头青年听了眉头开始冒汗,感情这位老爷是用来充面子用的啊,还这么大量,看样子肯定是做大事用的,大生意啊。这年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情况虽然少,但基本上洋行还是靠大宗商品大批量的商品赚钱,这种生意几个月也不见得碰的到一次,现在国内还是流行自来钟,用怀表的极少,贵且不,而且也不显眼。至于钢笔墨水的,更是少,都用毛笔学习,新学很少,虽洋务运动几十年了,但是依旧没什么改变,而用钢笔墨水的,也就是一些留洋回国的人用了。
另外两名大背头青年詹森和吉米也开始忙着拿货了,这些东西一般卖的比较少,但又确实有人要用,所以洋行经理遍一次购买不少放在后面的仓库里慢慢销售零散挣钱。
钢笔数量太多,只能零散的拿出几支检查下,这个一般都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学西学的人洋务运动人士用的,要是次品太多要遭骂的。
“还有那个什么煤油灯,大好的rì子蜡烛不方便,给我家老爷拿三十盏上来,那个装在灯里的油你们有吧?来上一千斤,老爷不差钱。”
“还有,对了,那个千里眼,知道吧?我家少爷从英吉利带回来一个,给几位姐玩耍时摔坏了,你们洋行应该有卖的,来上十个,这样摔了一个还有候补的,要两个眼合并到一起使用的啊,别拿土货来糊弄我们,我家少爷可是文化人,跟西洋人打交道的多了去了。”
“啊,没有十副望远镜啊,我们这仓库里包括柜台上也才七副。这位大哥,你看是不是跟贵老爷商量一下,先拿七副用着,一个月内保准给你把剩余的三副备齐。”领头青年傻眼了,头次碰到这种平时很冷清的货物居然数量不够卖的,急忙道。
王绍山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佯怒道:“不够?你们洋行居然不够?你们不是周围百里最大的洋行么?居然不够?那少了我家姐摔坏了怎么办?你这是不是打算让我家少爷姐不和?你好大的胆子啊。”
“啊?这。。这。。。”领头青年懵了,就因为东西不够卖的,居然牵扯到破坏别人家庭关系上了,这家奴可真够能牵扯的。
“唔?”根叔皱眉地哼了一声。
顿时气焰嚣张的王绍山立马萎缩了,屁颠颠地凑到跟前回道:“老爷,这洋行太了,就这么货物,居然都还不够,老爷,这都是洋行的错。您看?”
“哼。。。”根叔眼睛睁开一瞪,挥挥手。
“啊,是,老爷。”又回到柜台前的王绍山立马蛮横地道:“老爷大人大量,暂时不跟你计较这个,你先把那七个拿上来。等下还有其他的东西可别再出漏子了,要是还有什么东西不够,我家老爷怒了,你们可承受不起。”
“是是是,多些大哥帮忙,多些大哥帮忙。”领头青年抹了把汗,头次见到这么不讲理的客户,不过没关系,就当哄狗玩,反正卖出去这么一大笔货物,自己可是能拿到不少回扣的,有钱就是大爷,钱就是爷呀。
紧接着后面什么洋尺,洋铅笔等东西买了一大堆,其中最重要的望远镜就这么不露痕迹的夹杂在中间买到手了,其他文具之类的买了很多是给大家学习用的。这样夹杂着买就会给对方一种错觉,至少不能让对方联想到这军事用途,虽然这是民用望远镜,但在中国一样可以当军用侦查,只是效果上比不得军用的罢了。
最后看着大堂里堆放的满满的货物,开始算账,劈哩啪啦的一阵算盘声音,领头青年满怀期望地跑到根叔面前,递上货物单子,道:“老爷,感谢您惠顾本洋行,所有货物总计四千三百六十三两银子,也可以用英镑之类的洋人钱钞。”他倒不怕对方会强拿货物,要知道这是洋行,大英帝国的贵人在这开的洋行,出了事情,只要往官府递个条子,跑腿的人多的是。反而担心对方是骗子,万一没钱跑来消遣那就悲剧了,这忙前忙后的花了近两个时啊,从仓库把这些货物搬来又清检查一遍,可是把他们三个累的够呛。
根叔斜睨了对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数出一些,递了过去。领头青年忙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是本地汇源票行的,在安庆府城内就有一家钱庄。忙写了个收条,仔细注明了银票记号后交给身后的一名大背头青年。而这青年也立刻拿起银票去往汇源钱庄,这时候的票行已经不像数十百年前的风光行情了,很多沿海的票行已经被洋人的银行挤压的破产倒闭了,但是在内地还是有不少。而洋人因为经济利益上的原因也在逐步地蚕食着内地的金融行业,尤其是许多洋行可以收银票但是必须要马上亲自去钱庄验证此银票是否能兑现的行为间接地影响着不少人,给人一种洋人信不过国内票行的感觉,如同刚才大背头青年的行为一样。
安庆府城不大,半个时候大背头青年回来了,朝领头青年头表示银票货真价实可以通兑,领头青年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地。歉意地笑笑道:“银票无误,还请老爷见谅,实在是洋行规矩如此,鄙人也不敢不照办。”
“嗯,哥你贵姓哪?”根叔面容肃整地头,缓缓问道。
“不敢当哥二字,老爷,子姓洪,是这洋行的买办,老爷您喊的洪买办即可。”领头青年笑着道,眼前这人可是财神爷,头次上门就买了四千多两银子的货,数目不啊,尤其是买的还是这些冷清货,平时经理老是抱怨这些东西积压了他太多资金,现在可是一次xìng卖出去这么多,怎么的等经理回来也会大大的奖励自己吧?
“唔,哥,你们洋行怎么没看到一个洋人啊?”根叔沉声问道。
洪买办忙回答道:“老爷,我们经理这几天去南京了,带着家人和另外几个洋人一起去了,是参加什么新领事的就职典礼,还开什么酒会,估计要等明后天才回来。”
根叔皱眉了,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神sè,道:“那你们洋行能做主的是谁?我的是现在。”
洪买办腆着脸笑道:“暂时由子负责,老爷,洋行现在就我们三个人在。子算是领头的人,不过老爷您放心,我们洋行一向信誉卓著,童叟无欺,老爷你想买什么只要我们洋行有自然都会卖,若是暂时货物不齐,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洋行也会为您准备好。要知道我们洋行可是怡和洋行在安庆府的分店,而怡和洋行是咱大清朝最大的洋行,更是大英帝国在大清朝最大的洋行。”
微微头,根叔继续用着那慢吞吞的声音道:“原来是你哥能做的了主的啊。那我想买特别的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
“老爷您请,只要洋行有的,肯定卖。”洪买办兴奋了,还要买东西啊,好事,买光了才好,这买的越多,奖励越多啊。身后的两名大背头青年也激动了。
“好,你能做的了主就好,”根叔轻轻晃了晃脑袋,道:“最近听不太平,所以老爷我想买防身用的东西,枪。”
“啊?老爷要买枪?”洪买办愣了,这买枪要向官府汇报的,而且长江这一块是英国人势力范围,是不允许出现较大规模的武装势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