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节攀亲(粉红90加更)
跌入白云归的臂弯,画楼静静躺着,闻到他身上有烟草的清冽,似秋日里的阳光晒过草地。
她身上酸痛,懒得动弹,闭上眼睛便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身边人微动,她才惊醒。房间里有橙色灯光,白云归悉悉索索穿衣,画楼懵懂问道:“几点了?”
“六点。”白云归声音和软温柔,扣上纽扣,便落吻在她的额头,低声道,“你再睡会吧……”
画楼已经清醒,酣睡后精神饱满,脸颊红润,秋水明眸熠熠:“我也起来吧,等会儿还要吃晚饭呢。”
白云归微愣,半晌才哈哈大笑:“早上六点了!”
画楼呆在那里。
而后的几天,总能从白云展、白云灵、卢薇儿脸上瞧见戏谑的笑意。
白云归正月初一回来后,夫妻二人未曾下楼,睡到第二天早上,而画楼雪色颈项,又能瞧见若有若无的草莓痕。就算没有成亲,这些孩子亦懂小别胜新婚的甜蜜粘腻,笑得分外有深意。
画楼故作镇定,只当瞧不见,心中却恨得紧。
她到底受了什么蛊惑,能睡得那般天昏地暗?
而后的日子,没有巡视,白云归一直呆在俞州市。市政大厅时常有会议,他也不每日在家,有时忙起来,匆匆见上一面。
晚上回来,就要闹腾她半天。
过年之前,她如果装睡,白云归就会不声不响躺在她身边;如今,她就算真的睡熟了,他回来也要把她弄醒,亲热一番。
“督军!”画楼好几次气的大叫,“您太不厚道,我刚刚睡熟……”
他则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反正你白天没事,多补补觉……”
画楼气的半晌无语,他的手就很熟练滑入她的衣襟里。
有一次从市政厅回来,便搂住她亲热半晌,最后突然道:“画楼,你是谁的人?”
画楼微讶,瞬间便明白过来,心底微凛。
她的很多反常地方,比如钢琴,比如枪法,白云归从前不太在乎,或者说,他不屑一顾;如今才问起她是谁的人,意味着什么?
肯定不是真的怀疑她,戒备她。倘若真的怀疑她,他会像对待容舟那样,将画楼金屋藏娇,亦不会睡在她身边,同她嬉戏。
那么,就是意味着,他开始重视她,将她放在自己对等的地位去考虑?
再想起这几日他对她身子的贪恋,画楼只觉得心底不妙。难不成,他真的想和她谈起感情来?
他这样的人,就连第一次要了她,都会问她是否自愿,他的霸道无处不在。倘若他先动情,画楼敢敷衍一分,他便会无休止索取,逼迫,直到她给予同样的回报,他才肯罢休。
他在试探画楼,是否要再进一步!如果他肯往前迈一步,她愿不愿意跟一步!
这样一想,画楼便觉得脑袋微疼。
他的情,她要不起;他要的情,她也给不起。
见她半晌不答,白云归隐约能猜测到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跟上次的亲吻一样,她选择用沉默来拒绝。
不知她到底是不懂事,还是不满意他,白云归微觉涩然,亦没有再等她的回答,只顾手掌在她后背摩挲着,游走着,声音温软:“今日在市政大厅,说起陆满城的事,阮立对你大加赞扬,说夫人五步一算计,轻而易举便解决了绑架案,还顺手帮我处置了陆满城……小东西,你真是个贤内助……”
阮立大约就算军法处的阮处长吧?
见他没有执拗的追问,画楼松了一口气。
她亦跟他胡扯几句,便各自睡下。
他似乎从未认真怀疑过她,这一点令画楼十分不解。
可能他私下里找人查过她的底细,根本没有查到任何东西……
想了又想,他是不是觉得,她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同寻常,便是一种坦荡?
那晚试探过后,白云归对画楼的态度大约明了。她只想做个贤惠夫人,不愿意做他的爱人。
虽然觉得有些涩意,白云归倒是豁然:她没有这些无所谓的要求与幻想,他亦轻松很多。婚姻里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给就能给的,比如爱情。
他觉得画楼做白夫人很合格,再加上她对他没有小女生的幻想,从理智方面来说,白云归越发满意。越是满意,便越是想试探,她到底合格与否。
爱情与生活,最是不切实际。像他和画楼这般,反而能长久些。
俞州的旧历年气氛不算太浓,不及老家霖城。
正月初十,慕容半岑参加音乐中学的考试,居然是第一名的成绩,令众人都大吃一惊。
卢薇儿和白云灵商量办个舞会庆祝一番,画楼觉得不可。取得小小成绩就这般大肆宣扬,容易助长傲气,他学艺的路途还长着呢。
白云归觉得画楼所虑在理,便道:“我们办个小小宴会,只请三五好友,大家都给半岑准备礼物……”
算是折中的法子。
慕容半岑也觉得好。
宴会便定在正月十六,画楼请了吴四少奶奶吴夏采妩。
如今有了学校念书,画楼便自己对慕容半岑的规划告诉他:“……两年后毕业,再去美国。这段时间,我正好有空余帮你联系好那边的学校,租好公寓。过了正月,正经替你请个英文家庭教师。语言通顺,年纪也大些,到了那边我和妈都放心……你觉得如何?”
“我听姐姐的!”慕容半岑朗朗一笑,有倾城般绝艳。
如今他性格开朗很多,那斜长眸子越发妩媚妖娆。画楼瞧着他,便觉得这孩子太过于美丽,美丽得叫女人都嫉妒。
到了宴会前两天,卢薇儿递给画楼一大串名单,还委屈道:“喏,请了这个,总得请那个,否则厚此薄彼,我都解释不清……大嫂,我这些朋友都请来,不碍事吧?”
只说是家庭宴会,她便要请十几个朋友,画楼莞尔:“我就知道,你打定主意开舞会,便要变着法儿达成所愿……”
卢薇儿直笑,不等画楼答应,拿着名单便小鹿般轻盈跳跃开,转身上楼,嘴巴里嘟囔道:“那我去写请帖了,大嫂…….”
宴会那日,来客之中,大都是卢薇儿的朋友。
画楼的性子清冷,不太愿意和城中小姐夫人们来往。虽然上次吴四少奶奶的同乐会上她说,只要下帖子,她便会去。结果众人巴巴给她下了帖子,她一家都没有回复,独独跟吴家四少奶奶亲厚。
白云灵是菩萨做派:对谁都好,跟谁都不亲近。
反而卢薇儿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又目光毒辣,看人很准。跟谁结交有利有谁无利,谁真心谁假意,她总能分辨一二。
来的这些人,都是俞州城中大户或者望族。
画楼只邀请了吴夏采妩,白云灵只邀请了李方景。
贺望书、奥古斯丁,甚至季落夕,都是卢薇儿亲自下帖。
三三两两的小姐太太,画楼不算太熟,卢薇儿跟着一个个介绍。
其中有个穿湖色绣翠绿连理枝旗袍的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窈窕婀娜,举止沉稳。浓密青丝低绾成月牙髻,带着镶珍珠弧形银色半梳,耳朵里塞了小小丁香花耳钉,淡雅如清荷。
画楼觉得她眉眼熟悉,不免多看了两眼。
卢薇儿便领着那女子过来,给画楼介绍:“大嫂,这是张家的大少奶奶。”
“夫人,我是张阮玉殿,娘家父亲在军法处任职。前几日回去拜年,听他提起夫人,赞不绝口。”张大少奶奶温婉笑道。
画楼这才想起,她是船舶张家的大公子去年新娶的少奶奶。当时唐婉儿还问她,要不要去参加张家的婚礼,画楼应了下来。后来特派员来了,她抽不开身,就让白云灵跟陆冉去了。
那次白云灵还穿了那件金紫色旗袍,便是陆冉极其妒忌的那件。
张大少奶奶的父亲,便是军法处处长阮立。这位大少奶奶,跟阮立的眼睛、鼻梁、唇形都很像,只是脸颊小巧精致些。
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原来是大少奶奶……”画楼软语轻笑,“真是美人,大少爷有福气。”
张阮玉殿脸颊微红,羞赧一笑:“我原是不会说话的,不太跟夫人走动,今日才拜访夫人,失了礼数。临来的时候,婆婆叮嘱我,家里二月初三办春宴,请夫人一定赏脸前去……”
南边的春日来得早,正月未过,迎春花繁茂盛开在翠枝梢头,那鹅黄色迎风款摆,淡雅中浸润了明艳,添了春光。
二月办春宴,也恰合时宜。
“我得了空,一准去。”画楼笑容浅浅。
张阮玉殿见画楼不甚上心,又笑了笑:“那一准等候夫人前去。夫人若是方便,也带了五少爷和六小姐去吧。我们家里跟五少爷和六小姐同龄的小姑子小叔子有好几个,也是念过洋书的,兴许他们谈得来……”
画楼一愣,微微思量张阮玉殿的话,便明白过来:张家想跟白家结亲,在试探她的口风。
张家是船舶世家,家底丰厚,非其他暴发户可比拟,若是为白云展定下一门这样姻亲,倒也不错。
他那种激进的性子,媳妇娘家若也是政客,将来不给白云归惹事,也会给岳家惹事。商户人家的女儿,倒是适合他。
“是吗?”画楼笑容比刚刚亲切了几分,“那我定带了他们去。念过洋书的人,比较谈得来……”
透漏一点口风,又不把话说满。
张阮玉殿却听出了画楼这回的真诚,忙粲然笑了:“那我回去跟娘说,让她亲自给夫人下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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