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从乡下归来的邢雨明,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李丽佳对他管理得严格有加,每月的工资如数上缴,何去何从必得请示,日常开销的零花也可谓一个铁钉栓个眼。邢雨明有一种失去了人生自由,被软禁起来的感觉。原来,做高干的女婿这般不容易,这是他的切生感受。
出入高干家庭,你得把你的出类拔萃充分展示出来,为高干家庭撑足面子,添满光彩,让外人怎么看高干的女婿就是不同凡响;高干女婿在家里,就要以另一种面孔出现,对妻子百般体贴、低眉顺眼、百依百顺服服帖帖;对长辈处处孝敬、面面俱到。好在邢雨明早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练就了一身如履薄冰的功夫,适应了高干家庭生活的驾轻就熟。
高干女婿的作为,是成就高干家庭让万人瞩目、灿烂辉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如履薄冰的日子,实在让邢雨明无法忍受。他有种预感,他将要淋漓酣畅地冲破那层神圣而*、长期禁锢的冰层。
邢雨明这次回老家,犯了李丽佳大忌似的,板着个苦瓜脸,对他的归来视而不见。邢雨明非常清楚,自己软筋多多,稍不留意,就会爆发一系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纵横捭阖,加速处理事端。
这几天幸苦你啦。邢雨明说,语气里有种讨好套近乎的味道。
回来啦,太阳从西边出了,干嘛陌生人似的客套起来?李丽佳对邢雨明的客套表示质疑。
邢雨明说一家人没什么客套不客套的,他是按老家的习俗待人的,行者拜坐客天经地义。这话为心头燥热的李丽佳,带来一片阴凉,随即脸上就有了笑意。为了尽快将敏敏找个好的安顿去处,邢雨明心里早有盘算,但他需要的就是活动资金,出门坐的士要钱,买瓶矿泉水要钱,求人办事更要钱。刚刚看望了姨妈,邢雨明绝对不敢再开口向李丽佳谈钱的事,就自叹自言:唉,当今的亲友们不知道怎么搞的,患个病也像约好了似的,尽赶一块儿。
邢雨明的叹息,让李丽佳感觉到了弦外之意,就问:又发生什么糟事儿啦?
邢雨明说刚才下车的时候,碰见一同学,说另一名同学因患重病,正在医院里抢救,朝不保夕。
李丽佳很不耐烦地说:这些糟事儿咋尽被你摊上了?邢雨明说生老病死,谁都不愿得。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达到要钱的目的,借此谎言就直说了:你给我200元吧,我要去医院里看看,毕竟我跟人家是苦读寒窗的高中同学呢。
李丽佳说,同学不同学的,一毕业还不各奔东西,谁还在乎谁?谁还管得了谁?
邢雨明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结婚的时候,那同学还届时参加了我们的婚礼并上了不薄的礼金呢。这话无可懈击,李丽佳极不情愿地掏出100元,塞在邢雨明手中。邢雨明好不容易即兴编就的谎言,才赚得100元,想来心头就不是滋味,有的是钱,却不能花在紧要处,他的隐忍他的悔恨正悄悄地攀升。
傍晚,邢雨明谎称去医院里看望老同学,走向大街,租了辆的士,就直奔周进涛家的方向。周进涛虽然家住同一个省城,但却在一个很边远的社区,他在一所高中部做数学老师。身在都市,举目无亲,邢雨明就把几位老同学全当亲人了,尤是周进涛,是那种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和同学。他早为周进涛打了个哑谜,说有个亲戚的孩子要放在他那让他母亲代养。当即,周进涛就有点不解:明哥,你这人就够义气,亲戚再怎么困难,也犯不着你为人家孩子的事儿操心啊?邢雨明只是嘿嘿地笑,就笼统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平日里,邢雨明与周进涛也就电话联系一下而已,相互关问一番。但,邢雨明突然租着的士在门前出现,让周进涛感到有点意外,此来准有慎重之事吧。明哥,我猜你今天来找我准有什么要紧事吧?周进涛说。
邢雨明说你总算说对了,我今天来不是一般的要紧事儿。紧接着,邢雨明就将周进涛朝内屋里拉,搞得神神秘秘的。两人一番商量后,周进涛将母亲叫到内屋介绍说:妈,这位大哥就是我原来向您说起过的,省委书记的女婿邢雨明,我的铁杆兄弟和老同学。周母连忙点头与邢雨明招呼:噢噢噢,孩子你好。
不及母亲多说,周进涛就接过话柄,言简意明地说:妈,明哥今天来有要事相求,他有个孩子得让你帮忙代养,这么说吧,就全当是我的孩子您的孙子。
周母一下傻了眼:怎么搞的?你个省委书记的大龙婿,难道还要他人代养孩子?邢雨明望着不着边际的周母,脸红心热,支支吾吾,不好说什么。周进涛赶紧将母亲拉一边,一番窃窃私语。周母顿悟,立刻就笑着走进来:孩子啊,既然这样,我只好帮你了。周母是个开明老人,又说:孩子啊,这事儿我对谁都会守口如瓶,请你相信我好了。
邢雨明感激不禁,握住周母的双手,再三示感谢:大妈,我知道您的恩情,终身都不会忘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