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嚷的甚是诡异,说的又全是不想干的内容,不止是程钧,另外两人也听出些不对来。蒋微龙上下打量此人,见那人一张圆脸,长的甚是富态,身上又是金又是玉,不似修士,反而像个土财主,皱眉道:你是谁,是琴剑宗的人么
那骑鹤的修士笑道:琴剑宗,那是什么
蒋赵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怔,赵微静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这里不是琴剑宗,那这是哪里
那骑鹤的修士笑道:哪里这可说不好。按理说,这是两个老儿讲道法的地方,不过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宝地了。来,三位道友,不要站在外面说话,跟我去里面看看。
说着,那人转身就走。几人也只有跟上。
几人飞入白蒙蒙的雾障,飞了片刻,眼见渐渐透出光亮。又飞片刻,一偻清幽香气淡淡传来,弥漫在云雾水汽之中。
蒋微龙等都是修士,闻到这样的香气,都是先闭住气息,以防有毒,只有常生什么都不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好香,好香。这就是神仙府邸的香气么闻起来如百花香气一般,里里外外都受用。
程钧点头道:的确,像是百花香气。馥郁清甜,一派天然,应当不是人炼制出来的香料。
穿过云障,映入眼帘的一片绿色,只见如茵的绿草如毯子一般,沿着山麓一路铺了上去,直入云端。草地上,生长着一大丛一大丛的花簇或鲜艳明丽,或清雅芬芳,香气浮动,沁人心脾。
花树丛中,但见一道玉石台阶蜿蜒而上,一直通向顶峰,不见首尾。
直到此时,程钧还得说一声:世外桃源。然而再往上走却是气氛大乱。
玉阶两旁,花丛深处,坐落着不少亭台楼阁,水榭茶轩无一不盖的精巧雅致,显出主人的品味,然而其中人影瞳瞳,三五成群的修士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有人拿出法器丹药互相交换,更有人就坐在花丛边上练摊卖货。鼎沸人声,不绝于耳。若不是周围没有街道商店,程钧几乎以为回到了灵山界道城的坊市之中。
饶是程钧并非雅人,又一直在找这种地方,但听见满耳的嘈杂,也忍不住一阵烦躁,暗道: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蒋赵两人也是惊疑不止蒋微龙道:这里,这里是哪里
那骑鹤的修士笑道:这里是咱们修士聚集的地方说是集市也可,说是水陆道场也可,我们管这里叫做三山会只因方圆千里三条山脉的散修云集在此,讲道论法互通有无而得名。现在三山会好生兴旺,许多远路的道友也慕名而来端的成了一件盛事。看来三位道友并非特意前来,乃是路过,不要紧,尽管看看,将来常来常往便是。
这时程钧已经把常生放下来,常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修士,吃吃道:这些都是上仙么,这么多
那骑鹤的修士看了常生一眼,发现他不过是个凡人,登时不放在心上,对其他三人道:我就是这里的迎宾客楮枋,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要交流切磋修道的法门,还是要换什么材料道友只管开口。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程钧见他口若悬河,假意道:真稀奇,以前我来过这里,还只是一座荒山,如今怎么这么兴旺了
猪材哈哈一笑,道:我们能聚在这里,也是凑巧。本来这三条山脉散修众多,只是各自埋头苦修,欠缺一个聚在一起的机缘。偏巧这里有人开坛,大伙儿都出山看个究竟,在山上相遇,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大家都发现,平时只是埋头修炼,闭门造车,实在错失了许多机会。倘若是那大门大派里得了真传的弟子还罢了,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散修,怎能不一起交流交流因此这个三山会自然而然便形成了。
程钧道:我见此地建设的也很好,草花树木,不乏珍稀品种,楼台建筑也很是雅致,某非都是道友张罗来的
楮枋笑道:那倒不是,我等重在交流,说白了,此地又不是自家的洞府,谁耐烦花钱费事这里是此间主人,此间主人的弟子张罗布置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经过精心布局,那倒是个雅人,与讲道的两个老儿大不相同。托人家的福,咱们也不必坐在荒山上交流了。
程钧点头,道:只是不知那上面的修士讲的如何
楮枋道:谁在乎他打量了几人一眼,道:你们不会是为了听讲道才来的吧哈哈,别傻了。他也不硕蒋赵二人脸色,自硕自道:那两个老儿在这里讲道已经好些日子了,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去听过几耳朵。只是如今,他们再请我们去,我们也不去了。
程钧道:讲得不好
秸枯笑道:一塌糊涂。一个唠唠叨叨,聒噪吵闹,一个磕磕巴巴,不知所云。什么时候连话也不会说,就能开坛了还不如放一只学舌的鹦鹉上去,怕也比他们口齿清楚些。真连大罗金仙也要笑杀了。
赵微静脸色难看,道:那他们不准备开门立派了
楮标笑道:开什么门,立什么派别人讲道,是弟子越讲越多。他们倒好,开头还有几十个听众,一个月内全给讲跑了。现在也就只剩下五六个零星的听众,那也不是为了听讲去的。他们若要立派,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蒋微龙脸色一个劲儿的发暗,此时终于转为铁青,骂道:可恶,我们被耍了
赵微静冷冷道:不必多说了咱们走。这番真是晦气。
程钧倒是无所谓,只要这里有人交易,管他什么琴剑宗琴刀宗。统统来者不拒。见蒋赵二人要走,正要客气道别,只听当的一声,金钟一响,满山俱闻。
程钧一怔,那秸枯道:那两个老儿开始讲道啦。真是,还煞有介事的敲什么钟。以为还有人会赶去听讲么
蒋微龙哼了一声,道:走,咱们上去看看。
赵微静皱眉道: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蒋微龙冷冷道:上去了,就能看见所谓的琴剑宗的人了吧咱们跑了这么远哪能连正主都不见我要叫他们知道,耍我们奇门弟子,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联袂而上。程钧转头将一枚玉简递给秸粉,道:我想找些东西,不知道道友能否帮忙
猪材眼见走了两个客人,心中正感郁闷见程钧有意交换,登时眉开眼笑道:好说。神识一扫,道:道友求的这些东西,倒也并非十分珍贵口只是东西种类多,我得多找几个人凑凑口不知能否稍等一两日
程钧道:一两日自然无妨。
麻烦道友替我费心,价钱好说。这样,一会儿等我下来
楮枋奇道:怎么,你也要去听讲道
程钧道:我还从没听过人,总是好奇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还有这位他拉了拉常生道: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说着一拱手,和常生两个人也跟了上去。
楮枋看了他们两个的背影,摇头道:不听人劝,迟早倒运。看你还拖带了一个凡人就知道是个十辈子倒运的落魄鬼。还有那对男女,也是出门给人一剑捅死的衰样子。罢罢罢我理他做什么能做一笔买卖,我管他那么多呢。
程钧上了峰顶,只见峰顶的平台上冷冷清清,只有七八个修士散坐,不过比之猪材说的只有一两个似乎稍见体面。蒋赵二人坐了最前排。程钧却没往前坐,寻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常生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
举目望去,只见平台中间搭了个丈来宽的法坛,通体玉石砌筑,晶莹温润,造型也自精致中透着大气,上面摆着碧玉的屏风,宝石花树的盆景,点着袅袅的道香。心中暗道:此间主人处处透出品味来,虽然很好,未免过于雕琢,不像修士超脱红尘的做派。
法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口金钟倒挂,正嗡嗡作响。程钧认得那金钟是一法器,无风自响,不过是修士的小手段,说来也不过寻常。
刚刚坐下,旁边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修士转头看见程钧,挪了挪身子,来到他身边,道:道友新来的
程钧客气的笑道:是,新来听讲的。
那修士闻言,眼睛微微眯起,道:是来听讲的,还是来他笑容越发古怪,低声道:看人的
程钧奇道:什么看人看什么人
那修士见程钧说的正经,不似是玩笑,道:怎么,你真是来听的说着,不免悻悻,道:也对,每隔几日,总是有不明真相的傻子被上面的祥瑞霞光吸引,来这里听取道法。不过他们坚持不了一个时辰,就要离开。剩下的么,我们几个,嘿嘿,都是来看人的。
程钧再次问道:看什么人
那修士笑吟吟道:一会儿你就看见了。来了。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款款而来,眉目如画,冰肌玉骨,乌油油一头长发拖曳在身后,如镜面一般可鉴人影,端的是个出色的美人。那女子上了法坛,敛衽行礼,道:多谢各位道友光临,有请师尊。
那修士道:这么样,为了这位商君柳姑娘,不值得来这里坐一坐么
程钧目光在那女子的裙子上一转,道:这裙子有些意思。原来那裙子看上去一片素白,但从斜面上看过去,光影浮动,隐隐萍着百花图案,与外面花树和装饰的风格一脉相承。淡素之下,另有一片殉烂风光,灵气暗动,怕是一件不俗的法裳。
那修士道:别面嫩了,裙子再好,若不是那女子的身材好,能穿出这样的风姿来我看你也是同道中人,你瞧她哪处最好是脸蛋,还是腰,还是
程钧听得厌烦,心道:看你也是个筑基修士,以你的资质,怕也苦修了几百年光阴,怎的依旧恁的无聊我看你修为还不如那小女孩儿,离着不过数丈距离,就敢这样胡乱编排,还没被她劈死,也是你走运。
那女子转过身来,请上两个老儿。那两个老者都是身穿葛衣麻袍,一个尖嘴猴腮,干枯瘦小,活似一只活猴。另一个圆头圆脑,双眼发直,看上去颇有呆气。
两人并肩子上来,那法坛的入口稍微窄了些,两个老儿一起上来,有些走不开,却不谦让,反而同时迈上一大步,肩膀一挤,想把对方挤开。两人力气相当,也没分出输赢,紧挨着身子一起进了法坛,分作两边,背靠着背,互不相看。
那白衣女子商君柳看到如此情况,苦笑了一下,道:请两位叔公。独自走了下去,底下一个年轻英俊的修士立刻迎上来,将她请到自己那一席上去。商君柳微微颌首,跟着坐在他身边。
程钧旁边那修士眼睛一直没离开商君柳,这时见了那青年修士,忍不住道:那个小子,你看见了没有,叫什么高枫的,煞是讨厌。把自己当做了商姑娘的道侣,总是黏着她不放。其实商姑娘根本也看他不上,只是他修为高,因此不得不敷衍。你看见了没有。碰了碰程钧,只见程钧眼神发直,动也不动,不由得暗道:看这小子刚才故作清高,还以为他是个不近女色的伪君子,却原来也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没出息的样子,竟被商姑娘的绝代姿容吓傻了。只是你别发癫,仗着自己生了一副小白脸,就真起了什么心思。那姓高的霸道得紧呢。
程钧确实吓傻了,僵坐位上,手心全是汗水,心中暗自叫道:怎么回事,这里好端端冒出两个元神神君